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能說的秘密
這注定又是一個漫長的夜晚。
從鄉間小路返回的時候,蘇幕遮又是一言不發,林嫋嫋看不明白,除了顧夕顏,他還有什麽心事嗎?
“蘇大哥,上次你對我說的話還沒說完,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麽?”
“什麽時候?”
林嫋嫋已經覺察到蘇幕遮的反應,身體雖然隻有微微一震,但她還是感到他的不尋常,繼續說道:“就是那一次,我在長安城外等你,你本來有話對我說的,但是紫蘇姑娘忽然出現,對你說變態王爺等人被人綁架,你的話就沒說下去了。”
蘇幕遮麵露痛苦之色,歎道:“與你這幾日患難與共,我覺得我再也離不開你了。是以,此事,我無法當著你的麵說,這樣對你太殘忍,對我也太殘忍。嫋嫋,等我將你帶回姽嫿山莊,我會將真相告訴你。”
林嫋嫋疑雲四起,到底什麽事情,說的這麽嚴重,隻聽蘇幕遮又說:“到時,你要去要留,我都不會怪你。”
“蘇大哥,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是嗎?”
林嫋嫋一怔,是嗎?
他不是對她的懷疑,隻是對愛的不堅定。
林嫋嫋悲涼地笑了一笑,愛情的脆弱,她是早有體會。當初,她也信誓旦旦地對謝秋白說,她永遠都不會離開他。但是時過境遷,她竟這麽容易地愛上另外一個男人,她還有什麽臉再說這樣的話?
蘇幕遮輕輕將她摟在懷裏:“傻瓜,你又傷心了嗎?我現在不把真相告訴你,是怕你無法接受,這是我心中永遠的刺。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
這個晚上,林嫋嫋怎麽也睡不著,翻來覆去,想著蘇幕遮的話。莫非他除了顧夕顏,還有別的女人?是以,現在不能對她全盤托出?
躺在身邊的周娥皇,小聲地問:“林妹妹,你怎麽了,一個晚上翻來覆去?”
“周姐姐,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我也沒睡著呢!”
“你在想那個變態王爺嗎?”
周娥皇歎了口氣:“雖然蘇大哥胸有成竹,說弘冀和從嘉暫時不會有危險,但是心中還是忍不住擔心。”
“周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變態王爺有了其他女人,你會怎麽樣?”
“他現在就有其他女人了。他的父皇給他娶了徐鉉的女兒徐不緩,還有紫蘇姑娘的姐姐紫萱姑娘,現在也住在他的燕王府。”
“那你還愛他嗎?”
周娥皇輕輕一歎,這一歎就像自嘲一般:“人能控製自己的行為,卻未必能控製自己的心,去喜歡誰,和不喜歡誰,這都是由心而生的情感。就像飛蛾撲火,明知自己會死,卻還是義無反顧。我也不想去做飛蛾,可是沒有辦法。”
就是周娥皇這般宛若天仙一般的人物,麵對愛情,也是這般無可奈何。張愛玲說,愛一個人,就要卑微到塵埃裏,才能在那裏開出一朵花來。多少人,不想卑微,可是控製不住自己那一顆卑微的心。當愛情還在反應期間,你總是抑製不住地想對他好,你不對他好,自己隻會更加痛苦。其實說白了,愛情沒有奉獻這麽一說,任何奉獻,都是自己對心的慰藉。
“周姐姐,難道你就不生氣嗎?”
“雖然心裏有些介意,但是還不到生氣的地步。在我遇到他的時候,徐不緩和紫萱姑娘就已經住進他的燕王府,我隻恨和他相遇太晚。其實,像他這樣的身份,貴為大唐王爺,他的身邊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就算他不要,別人也會硬塞給他。是以,我就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他身邊有多少女人,真正要在乎的是他的心裏是不是隻有我一個女人。”
林嫋嫋歎息:“那麽,徐不緩和紫萱姑娘豈不成了一個悲劇?”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愛情的世界,從來就沒有公平過,月老的紅線總像一團亂麻,怎麽也理不清。——林妹妹,你忽然問我這些,是不是和蘇大哥出了什麽問題了?”
“也不知道,隻是覺得心裏不安。”
周娥皇安慰:“你別多想,蘇大哥重情重義,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林嫋嫋是相信蘇幕遮的,但是他又到底為了什麽心事重重,她竟一點也猜不透。他是那樣一個心細如發的人,他要隱瞞一件事,任誰也看不出端倪。就像他在對付時不利的時候,可以將一個局布得這麽天衣無縫。
……
次日一早,就見杜橫聲帶兵將農戶一家團團包圍。
蘇幕遮帶著眾人走了出去,朝著杜橫聲拱了拱手:“杜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實在抱歉!”
杜橫聲驚訝地望著蘇幕遮的雙腳:“你沒有殘廢?”
“殘廢,也是能治好的。”
“蘇幕遮,上次本官一時疏忽,讓你逃出大牢,你卻還在我的轄境逗留,你真不怕死嗎?”
蘇幕遮微微一笑:“你是要抓我歸案嗎?”
“你的賬,本官自會慢慢和你算,今日我要抓的是解憂門的一幹欽犯,希望你不要插手!”
溫庭芳冷笑:“杜大人,上次我中了化功散,內力施展不出,你尚且抓我不住,何況現在?”
杜橫聲哈哈大笑:“溫庭芳,你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溫庭芳再不打話,縱身一起,一掌拍向杜橫聲。杜橫聲見他掌力淩厲,不敢應對,勒馬向後一退。旁邊一名副將已經挺槍搠向溫庭芳,溫庭芳回身一把抓住槍杆,生生將那名副將拽下馬來。
杜橫聲拔出長劍,喝道:“活捉酒祖和溫庭芳!”
四麵將士撲了過來。
蘇幕遮喝道:“小餛飩,舒姑娘,你們保護不會武功之人。”自己當先撲了過去,啪啪兩掌,擊斃兩個士兵。
接著一個縱身,撲到杜橫聲馬上,坐到他的身後。杜橫聲吃了一驚,舉劍反刺,手腕已被蘇幕遮扣住。
蘇幕遮叫道:“杜師兄,酒祖和溫庭芳都是我的朋友,請你網開一麵。”
杜橫聲冷笑:“他們是你的朋友,承你叫我一聲杜師兄,我雖不是和侍中的入門弟子,總算是你的同門,你可有為我考慮?酒祖和溫庭芳走失,朝廷可是要治我的罪的呀,萬一不幸,皇上有個三長兩短,我全家老小可都要給我陪葬!蘇幕遮,你若記得前次我放你的恩情,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
蘇幕遮暗暗歎息,一時又陷入兩難境地,酒祖和溫庭芳固然要救,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送了杜橫聲的性命。解憂門是姽嫿山莊的姻親,但是杜橫聲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傷了誰,他都會於心不安。
杜橫聲忽然胳膊肘向後一撞,將蘇幕遮撞了出去,自己策馬奔到中軍,四麵將士守護。
蘇幕遮奔回林嫋嫋身邊,叫道:“你沒事嗎?”
蘇渾脫笑道:“哥哥,嫂子有我保護,你還不放心嗎?”
林嫋嫋白他一眼:“我要蘇大哥保護,不要你的保護,你還是去保護你的舒姑娘吧!”
舒玲瓏保護農戶家小,正被官兵圍在一個小圈裏麵,蘇渾脫二話不說,一個起身,躍入小圈,撂倒兩個士兵。
蘇幕遮抓住林嫋嫋的手:“嫋嫋,假如一人對你有恩,你該不該報?”
林嫋嫋一怔,不知蘇大哥為什麽在這種危急時刻問她這種問題,當下頷首:“自然要報,你們江湖中人不是最講究恩怨分明的嗎?”
“如果這位恩人要取你朋友的性命呢?”
“那就要去阻止呀!”林嫋嫋奇怪地望向蘇幕遮,“蘇大哥,你怎麽了?”
“杜橫聲救過我一命,我欠他一個恩情,今日他勢必要抓酒祖和溫庭芳回去,否則他一家老小就會死。”
林嫋嫋了解蘇幕遮,他也不是完人,他也有弱點。他在處理案件的時候,可以當斷即斷,但是一旦涉及情義,就會躊躇不已。可是此事實在為難得緊,林嫋嫋感同身受,一時也亂了分寸。
忽聽兩聲慘叫,農戶夫妻已經雙雙死在官兵長矛之下,蘇幕遮大怒:“杜大人,你為什麽要傷害無辜!”
杜橫聲喝道:“窩藏欽犯,罪當處死!”
林嫋嫋望著農戶夫妻的死狀,不禁義憤填膺,農戶一家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自從入住農戶家中,承蒙他們多番照顧,就是重傷在床的流珠,要是沒有他們的照顧,隻怕也不能好得這麽快。
林嫋嫋立即想起《鹿鼎記》韋小寶的“大義”和“小義”之分,他為救天地會的兄弟,曾經一刀刺進稱兄道弟的多隆的心窩,所幸後來多隆因為心髒生偏了,沒死。
“蘇大哥,義分大小,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也!這杜大人雖然救過你的性命,但他是個壞人。他對你有恩,你不傷他性命就是,先將酒祖和溫酒使救出去再說!”
蘇幕遮沉聲道:“你說得對!”
轉手殺了四五個士兵,奔向酒祖身邊,叫道:“前輩,東麵兵力較弱,咱們從那邊突圍!”
“好!”酒祖美髯飄飄,起手之間,連斃數人,可見一代宗師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