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願未來生再結緣
蘇渾脫探了兩條路回來,看到蘇幕遮和林嫋嫋摟在一起,三觀崩潰,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卿卿我我?
蘇渾脫咳了兩聲,林嫋嫋驚覺,漲得滿臉通紅,心裏還有一些責怪蘇渾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不是大煞風景嗎?但轉念一想,現在救人要緊,自己這個時候顧及兒女私情,確實有些不大合適。
蘇幕遮卻是風輕雲淡,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問道:“小餛飩,哪一條路生長鬼針草?”
蘇渾脫:“兩條路都有,右邊這條多一點。”
蘇幕遮想了一下:“走右邊這一條,現在隻有賭一把了!”
蘇渾脫立即背起蘇幕遮,走向右邊通往大明寺的路,不久,果然看到路邊生長一大叢茂密的鬼針草。
再過不久,就看到大明寺了。
大明寺規模也不大,這麽偏僻的地區,本來不易見到大的寺廟。因為戰亂,稅賦加重,僧道可以免稅,很多人都去出了家。是以這個偏僻的地區,才會忽然出現這麽多的寺廟。
三人站在山門之外,寺廟裏麵靜悄悄的,沒有香客進出,也沒有誦經的聲音。
蘇渾脫:“哥哥,有些不大對勁。”
蘇幕遮:“不大對勁就對了,說明時不利來過這裏。”
林嫋嫋忽道:“蘇大哥,時不利會不會在裏麵設了埋伏?”
蘇幕遮沉吟:“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渾脫:“大哥,我去探探情況!”
蘇幕遮:“小心!”
蘇渾脫跳進山門,大殿裏麵綁著一眾僧侶,流珠和阿瞞也在其中,他們嘴裏都被塞了麻核木,說不出話來。
蘇渾脫大喜,急忙走向流珠,流珠一個勁兒地給他使眼色。蘇渾脫不解,先去解了她身上的麻繩,流珠急忙拿出嘴裏的麻核木。但是麻核木放在嘴裏太久,舌頭發麻,流珠一時說不出話。
蘇渾脫奇道:“你怎麽了?”
流珠指著佛龕底下,蘇渾脫定睛一看,竟然埋著一堆炸藥,火線不知何時已經點燃。蘇渾脫急忙抬腳去踩,但是火線怎麽踩也踩不滅。蘇渾脫慌亂地四處找水,這一找就發現大事了,大殿除了佛龕之外,四處都被埋了炸藥。有些炸藥的火線就纏繞香燭之上,時間控製得剛好。
蘇渾脫本來想過用尿澆滅炸藥的火線,但他一泡尿如何澆得滅許多火線,就算他的尿分量足夠,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流珠正在一旁慌亂地解開阿瞞身上的麻繩,蘇渾脫大叫一聲:“快走啊!”帶著流珠撲出大殿,接著身後傳來一聲巨響,頃刻間整座大殿成為廢墟。
蘇幕遮在山門外聽到巨響,大吃一驚:“不好,時不利在裏麵埋了炸藥!”
林嫋嫋半拖半扶帶著蘇幕遮走了進去,卻見蘇渾脫帶著流珠撲倒在地,流珠被他掩護在身下。
蘇幕遮大叫:“小餛飩,你怎麽樣?”
蘇渾脫艱難地抬起頭來,衝著蘇幕遮一笑:“哥哥,咱們蘇家人一貫命大。”
蘇幕遮輕輕笑出聲來,又去扶流珠:“流珠姑娘,你怎麽樣?”
流珠喘了口氣,搖了搖頭,起身又往廢墟走去。隻見十幾個僧人埋在廢墟底下,血肉模糊。林嫋嫋看了不禁反胃,俯到地上狂吐起來。
卻見時不利忽然站在大明寺的圍牆上麵,笑道:“蘇師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找到這裏,果然不愧是大唐第一神斷。”
蘇幕遮目眥盡裂:“時不利,你簡直喪心病狂,你有種衝著我來,這些和尚都是無辜之人,你竟下得了這種狠手,你簡直不是人!”
時不利獰笑:“不錯,我不是人,我是魔,我是你命中的惡魔!”最後一句似乎飽含詛咒,目如鷹隼,死死盯著蘇幕遮。
蘇渾脫手中已經出現三柄柳葉飛刀,一齊射向時不利,分為左、中、右三路。時不利行動似乎比刀還快,雙手各抓一柄飛刀,最後一柄竟被他用嘴叼住。
——咄!
三柄柳葉飛刀反射過來,一柄奔向蘇渾脫,兩柄卻是奔向蘇幕遮。蘇渾脫輕功卓越,要躲一柄飛刀,自然不在話下。但是蘇幕遮雙腿俱廢,行動尚且不能自己,何況還要躲過一柄激射而來的飛刀?
蘇幕遮折扇一合,打下一柄飛刀,另一柄卻已來不及,堪堪插入他的左肩。顯然,時不利不想讓他致命,未傷他的要害。
時不利笑道:“蘇師弟,咱們的遊戲還沒有結束,我不想讓你早死。明天一早,我會給你提示,賭一賭酒祖和溫庭芳的命。”衣袖一擺,翩然遠逝。
“蘇大哥,你流血了!”林嫋嫋抱住蘇幕遮,慌亂之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蘇渾脫江湖中人,早就見慣這種場麵,急忙拔出蘇幕遮左肩的柳葉飛刀,掏出一罐金瘡藥敷了上去。
蘇幕遮咬牙隱忍,卻見林嫋嫋早已淚水漣漣,強作歡笑:“傻丫頭,我沒事呢,你哭什麽?”
林嫋嫋抽了抽鼻,問了一句近乎愚蠢的話:“蘇大哥,你疼不疼?”
蘇幕遮苦笑:“捅你一下試試,看你疼不疼?”
林嫋嫋撅了撅嘴:“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她忽然又覺得自己好沒用,本來還憑借自己是未來人的身份,熟知曆史,又懂得很多現代知識,沾沾自喜。可是關鍵時刻,她又一點忙也幫不上,甚至有時還要他來分心保護自己。比起顧夕顏,她似乎差得太多太多。
流珠隻在廢墟之中亂扒,接著扒出一個滿臉血汙的阿瞞,此刻她的舌頭已經漸漸恢複知覺:“阿瞞,你……你感覺如何?”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也很沒有底氣,因為看阿瞞的情況,隻怕就要咽氣了。
阿瞞顫巍巍地伸出手來,輕輕拭去她的淚痕,嘴唇翕動:“對不起,我……我……隻是……一個太監……”
流珠搖了搖頭,淚水更加止不住地往下傾瀉:“知道,我都知道,你別說了……”
蘇幕遮被蘇渾脫和林嫋嫋扶著近前,看到阿瞞目光呆滯,顯然受傷過重,已經救不過來,不禁長長一歎。
“如果……來生……我能做……做一個……正常的男人……我……”阿瞞一口氣喘不過來,撫著流珠麵龐的手,便垂了下來。
流珠放聲大哭,蘇幕遮卻是慢慢轉過臉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淚。
流珠哭了一回,林嫋嫋這才上前勸她:“珠兒,咱們還是讓阿瞞入土為安吧!”
流珠撲入林嫋嫋懷裏,失聲叫道:“林姐姐,我的心……好疼……”
林嫋嫋緊緊將她摟住:“好妹妹,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是你要堅強,否則誰為阿瞞報仇呢!”
“不錯,我要報仇!”流珠堅定地抬起頭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目光惡狠狠的,飽滿恨意。
當下,蘇渾脫將那些僧人的屍體聚在一起,火化幹淨。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本來不在乎一副皮囊。而阿瞞卻要講究入土為安,眾人合力在後院挖了一個大坑,將阿瞞埋了下去。蘇渾脫拿了一塊木柴,給他削了一塊墓碑,上書“阿瞞之墓”四個大字。
寺廟香燭俱全,眾人祭奠一回,懷著沉重的心情走下山去,望著夕陽漸漸沉落西山。
蘇幕遮的輪椅還在山下,竟然沒有被人順走。蘇渾脫將他放到輪椅上麵,自己倒是出了一身的汗。
林嫋嫋:“蘇大哥,咱們現在去哪兒?”
蘇幕遮:“找個地方落腳,等待明天時不利的提示。”
蘇渾脫:“這狗賊這麽容易就能找到咱們,想來咱們都在他的監視當中。”
蘇幕遮:“這又何須你說?”
又問:“流珠姑娘,你身上的化功散解了嗎?”
流珠:“這化功散雖然厲害,頃刻之間能夠使人喪失內功,但是隻要喝下一碗熱水,再行運功調息,就能解毒。”
不久,到了一家野店,要了一碗開水,流珠喝下,打坐運功,片刻就已丹田就有熱氣冒出。
蘇渾脫叫道:“店家,快將好酒好菜拿來!”一早出門就沒吃東西,何況還背著蘇幕遮上山下山,來回折騰,他的體力早就支撐不住了。
林嫋嫋望向蘇幕遮:“蘇大哥,你說時不利會不會在咱們的飯菜裏下毒?”
蘇幕遮搖了搖頭:“我也說不準。但想他雖和胭脂幫有所勾結,拿了胭脂幫一些毒藥,但畢竟不是胭脂幫中人,下毒手段也不像姬姑娘那麽高明。這家店是咱們自己找來的,附近也有一些人家,他不可能猜到咱們會住這家店,而事先躲在此處下毒。就算他現在想到下毒,咱們留心一些,總能看出破綻,讓他無計可施。”
蘇渾脫:“哥哥,你也太小心了,時不利和你的遊戲沒還結束,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把你毒死?”
蘇幕遮:“他不會把我毒死,卻會把你們毒死!”
蘇渾脫吐了吐舌,望了流珠頭頂的海螺狀垂絲銀簪:“要不,飯菜上來,拿流珠姑娘的銀簪驗一驗?”
林嫋嫋:“銀隻能驗出硫化物的毒,其他的毒就沒辦法了。”
蘇渾脫:“什麽留化五,去化六?”
“和你說不明白啦!”林嫋嫋現在感覺,處處草木皆兵,她親身經曆壽州大戰,當時隻覺害怕,而現在除了害怕,還有恐怖。隻因時不利就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殺人惡魔,他身上流淌著惡魔的血,他已沒有對生命的敬畏。而且他的行蹤猶如鬼魅,誰會知道他下一秒鍾會不會忽然出現在你麵前,對你猙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