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幾多歡喜更猜疑
夜幕降臨,一輪缺月獨掛天際。
客棧天井,蘇幕遮坐在輪椅上麵,雷袞站在他的身後。
“蘇大哥,你在這裏呢,我找了你好久!”林嫋嫋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蘇幕遮抬頭微微一笑:“林姑娘,你有事嗎?”
“我剛剛聽渾蛋蘇說,他白天在舒家發現了用紅線拴著的一隻藍蝴蝶!”
蘇幕遮麵色一變:“怪盜匆匆!”
“蘇大哥,你也知道這個怪盜?”
“這怪盜初出江湖,就在廬州做了三件大案,我對他可是如雷貫耳!”
雷袞驚道:“難道此番這怪盜要對舒家的鴉九劍下手?”
蘇幕遮凝重地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大公子,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該不該問。”
“雷大哥,你是想問我,為什麽一定要救一個萍水相逢的琬兒姑娘。”
雷袞嘿嘿一笑:“俺老雷這話憋了心中許久,還是被大公子一眼看出。——不錯,我心中確實覺得奇怪,大公子雖然素來急公好義,古道熱腸。但是這個琬兒姑娘當日對咱們姽嫿山莊好生無禮,而且要救她,咱們花的代價也太大了吧!被姓舒的這麽騎在咱們頭頂拉屎,這口氣說什麽我也咽不下去。”
林嫋嫋急道:“雷大哥,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不是你們江湖中人一貫的作風嗎?雷大哥,你說這樣的話,還不如渾蛋蘇明白事理了!”
雷袞被林嫋嫋搶白一番,不由有些尷尬,他也是江湖叫得出萬兒的人物,行俠仗義本是他的本分,隻是蘇幕遮此番為救琬兒,使的力度有些太大,不由不讓他感到奇怪。
蘇幕遮微微一笑:“雷大哥,你知道這琬兒姑娘是誰嗎?若我沒有猜錯,她就是小餛飩未過門的妻子溫姑娘。”
林嫋嫋張了張嘴,半天緩不過神,但是仔細一想,琬兒和蘇渾脫相處的情景,越來越覺得琬兒就是溫沫沫。無怪乎,在狼神山的那個夜晚,琬兒會查戶口似的盤問蘇渾脫的家世。又無怪乎,蘇渾脫拿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溫沫沫向姬瑤花發誓的時候,琬兒會向蘇渾脫拚命。
可是,這些蘇幕遮都不知道,他和琬兒不過隻有一麵之緣,他是怎麽判斷琬兒就是溫沫沫的?
“雷大哥,你記不記得當日在茶寮遇見琬兒姑娘的時候,她說過一句很重要的話?”
“這臭丫頭滿嘴尖酸刻薄,哪有什麽重要的話,我還差點要對她動手呢!”想到琬兒當日的無禮,雷袞仍舊憤憤不平。
“當時你和她爭吵的時候,她說咱們姽嫿山莊仗勢欺人,半塊破玉佩,就想強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林嫋嫋回想一下,說道:“當時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可這又能說明什麽?”
“家母嫁給家父之時,我外公尚未稱帝,是以家母當時也不是公主,加上我外公一生節儉,給家母置辦的嫁妝也不豐厚,唯一說得上珍貴的是一塊連城璧。後來,姽嫿山莊和解憂門定親的時候,家母將連城璧一分為二,半塊自己保存,另外半塊交給解憂門的左酒使溫庭芳,也就是溫姑娘的父親,作為信物。此事除了雙方的當事人,外人無從知曉,但琬兒竟然知道這半塊玉佩的事,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雷袞點了點頭:“大公子,你這麽一說,倒真有些道理。”想了一下,又說,“不對,解憂門也是大戶人家,大公子,你看琬兒姑娘穿得破破爛爛,活脫脫一個小叫花子,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林嫋嫋忍不住說了一句:“刺貨,她那是故意喬裝打扮的!”
蘇幕遮微微一笑:“雷大哥,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看表麵的。”
“蘇大哥,咱們是不是先去舒家看看,免得鴉九劍被怪盜匆匆給盜走了,這樣一來咱們可就沒有辦法救琬兒了!”林嫋嫋心中始終覺得對不起琬兒,是以說什麽也要救她性命。
蘇幕遮微微頷首:“此事我和雷大哥走一趟就可以了!”又抬頭望向林嫋嫋,“林姑娘,你留在客棧幫我看著小餛飩,別讓他再捅婁子了!”
林嫋嫋有些為難:“蘇大哥,渾蛋蘇若想捅婁子,你確定我能看得住他嗎?”
“小餛飩雖然胡鬧,卻是最聽他嫂子的話。”
“呃……”
蘇幕遮尷尬地笑了一下:“噢,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和夕顏長得很像,小餛飩把你當成了他嫂子,你的話他多少會聽一些。”
雷袞推著蘇幕遮出了天井,林嫋嫋細細回想他說起顧夕顏的時候,那種寂寞而又疼痛的目光,她的心就莫名地被揪一下。
她拿起胸前垂掛的裝著謝安然骨灰的小水晶瓶,小心翼翼地親吻一下,自言自語:“晚安,安然!”
她走上樓去,經過蘇渾脫的房間,裏麵透出一層薄薄的燈光,卻是沒有任何動靜,她敲了下門,也沒有回應,她不禁就慌了神,這小渾蛋不會溜走了吧?
林嫋嫋急忙推門進去,登時鬆了口氣,蘇渾脫已經睡了。雖然已經入夏,但開封的氣候不像南方暖和,到了夜裏仍有一些涼意。蘇渾脫就像一條煮熟的蝦蛄蜷縮著身體,被子直接滾落床下。
林嫋嫋真是無語,都什麽時候了,他還能睡得著,簡直沒心沒肺。
撿起被子,輕輕幫他蓋上,蘇渾脫忽然翻過身體,瞪著一雙銅鈴也似的眼睛,林嫋嫋嚇了一跳:“你神經病啊,大半夜的裝鬼嚇人!”
“你才嚇人呢,大半夜的摸進我的房間,你說,你有什麽企圖?嫂子,我鄭重警告你,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你別以為你稍有姿色就能勾引我,哼,好在我發現得早,否則我的清白……”
“去死啦,刺貨!”林嫋嫋抓起被子蒙住他的腦袋,就是一陣暴捶,尼瑪,好不容易想要對他溫柔一回,還是忍不住野蠻。
蘇渾脫將頭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很認真地問:“嫂子,哥哥還生我的氣嗎?”
“你很怕你哥哥生氣嗎?”
“不是怕,隻是不想讓他生氣。”
林嫋嫋從他的眼裏,看到一個男孩的成長,她忽然覺得很欣慰,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裏,早就將這個隻會闖禍胡鬧的小渾蛋,當成自己的弟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