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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悵英雄,千古到如今

  趙京娘目光凜冽,手中的玫瑰刺閃動隱隱的青光,林嫋嫋不禁後退一步:“如今趙匡胤已經撤兵,你殺了我也沒用了!”


  “就是因為你,我義兄才會慘敗!”


  “這不關我的事,這一切都是李弘冀和劉仁贍搞的鬼,他們把我軟禁起來,讓我當他們的天女,其實我就是他們的傀儡,我要是不聽他們的話,他們就殺了我。”


  趙京娘狐疑地望著她:“你此話當真嗎?”


  聽到趙京娘問話,殺意似乎不像剛才那樣強烈,林嫋嫋看出一絲曙光,心想趙京娘也是俠義之輩,絕對不會濫殺無辜,不如再製造一些催淚彈,說不定她會心軟放了自己呢!

  “姐姐,我的命好苦呀,嗚嗚嗚!我愛上一個男人,不顧父母反對,離家出走尋他。我以為他也愛我,但他已經娶了妻室,他說從頭到尾隻把我當做妹妹。現在我有家回不得,父母一定會把我打死的,但又不能待在他的身邊,隻有孤苦伶仃流落他鄉。不想卻又被李弘冀和劉仁贍軟禁,這次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嗚嗚嗚!”


  林嫋嫋編織的身世,有意無意地觸動趙京娘的心事,趙京娘大起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也就忽略了她蹩腳的演技,“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嫋嫋。”


  趙京娘一怔:“你就是林嫋嫋?”


  “你聽過我的名字嗎?”


  “你剛才說的那個男人就是他嗎?”


  林嫋嫋一頭霧水,這是怎麽一個情況?

  趙京娘又盯住她的臉瞧了半晌:“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不對,五年前你隻是一個孩子,他怎麽可能喜歡你呢?”


  林嫋嫋弱弱地問:“你說的那個他到底是誰?”


  “你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林嫋嫋搖了搖頭。


  趙京娘低低歎息:“或許,你和那個女人隻是同名罷了!”


  林嫋嫋越聽越糊塗:“什麽女人?”


  趙京娘輕輕搖了搖頭,明顯不想回答,又問:“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想離開這裏。”


  “你有出城的文書嗎?”


  林嫋嫋心想,糟糕,她倒忘了有這一茬,壽州乃是南唐邊陲重地,靠近後周境地,是以戒備要比普通州縣來得森嚴。但是她離開劉府的時候,撂下的話太狠,重新回去向李弘冀要出城的文書,她死都做不到。


  ……


  得到林嫋嫋被人擄走的消息,李弘冀立即派人出去尋找, 他的表情凝重,就如一塊生鐵。紫蘇心細如發,旁人雖然無法揣測他的心思,但她跟隨李弘冀身邊多年,自然知道他在為林嫋嫋擔憂。


  接著劉仁贍過來稟告:“殿下,齊王的援兵已到東門三十裏外。”


  李弘冀凜然道:“戰都打完了,還要援兵做什麽?”


  “話說如此,但齊王遠道而來,殿下是不是親自出城迎接一下?”


  “你去迎接就行了!”李弘冀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有句話,末將不知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


  “齊王乃是諸道兵馬大元帥,掌握天下兵權,又是殿下的親叔叔。殿下欲與皇太弟爭儲,必先拉攏齊王,否則齊王倒向皇太弟,情況對殿下可是大大不利呀!還望殿下三思,以大業為重!”


  李弘冀劍眉一揚:“紫蘇,備馬!”


  ……


  齊王李景達此番調令諸道十萬兵馬前來,不想趙匡胤竟已撤兵,實在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李弘冀和劉仁贍策馬出城迎接,李景達傳令十萬大軍原地紮營,自己隨著李弘冀和劉仁贍進城。劉仁贍難免又要張羅為李景達接風洗塵,一麵又派人犒勞城外的十萬大軍。


  “弘冀,這一戰你打得漂亮呀!”李景達絲毫不吝嗇對李弘冀的誇讚。


  “全賴四叔平日教導!”


  李景達大笑:“言不由衷,言不由衷!恐怕在你心裏,早就想取代你四叔了吧!”


  “侄兒不敢。”


  “你嘴上說什麽不敢,其實天下哪有你不敢做的事?你呀,行事作風,和我年輕的時候倒有幾分相似。在咱們李家子侄輩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和弘燁,李家江山以後就靠你們了!”李景達語重心長地拍拍李弘冀的肩膀。


  “弘燁此番沒有前來嗎?”


  “壽州激戰,我怕吳越趁火打劫,便將弘燁調往常州去了!”


  “趙匡胤忽然撤兵,四叔可知是何緣故?”


  李景達拈須念道:“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黃雀延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


  “契丹!”


  李景達微微頷首:“不錯,周朝北麵受到威脅,趙匡胤才會匆匆撤兵。弘冀,四叔這步棋下得如何?”


  “侄兒受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黃雀之後又有彈丸。自殘唐以來,朝代更替,政權林立,無不遵循此道。弘冀,你要記住,欲於亂世之中安身立命,切忌鋒芒太盛!你讓別人感到威脅,別人就會有所防備,你深諳兵法,應該知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的道理。縱觀曆史,最後的英雄永遠都是屬於一開始並不顯山露水的人,因為他們懂得隱藏自己的野心!”李景達意味深長地望了李弘冀一眼。


  李弘冀自然明白李景達的意思,他是在勸自己收斂,李弘冀本來就已陰沉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仿佛烏雲密布,四叔難道是擔心他爬得太高,奪了他的兵權嗎?

  “對了,從嘉失蹤了。留下一封書信,說要去尋什麽《霓裳羽衣曲》。陛下和皇後急得快吃不下飯了,神策軍搜遍整個京城,也沒發現他的蹤影,想來已經出了京城。”


  “這從嘉太不像話,成日隻會擺弄那些沒用的東西!”李弘冀重重地一掌擊在茶幾上麵,整座茶幾立即坍塌下去。


  “你也無須動怒,從嘉年紀還小,心性未定,你這個做大哥的應該時常提點他才是。”


  “他要是肯聽我的那就好了!”


  李景達看著李弘冀和李從嘉長大,雖是一母同胞,但兄弟二人的性格卻是南轅北轍,一個尚武,一個喜文,一個嗜殺鬥狠,一個悲天憫人。是以,李弘冀看不慣李從嘉舞文弄墨、悲秋傷春,而李從嘉則是對李弘冀又敬又畏,敬是敬他的英雄氣概,畏是畏他的暴戾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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