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為你，我心甘情願！
破曉時分，淡淡的幽暗裏，一匹白馬拖著馬車正在飛快的奔馳。那馬渾身雪白，四蹄踏開，仿佛是插了翅膀的雁，更像是一道白光劃破不甚明亮的天空。
無雙坐在車轅上，一邊趕馬一邊嘀咕，“少爺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留在許大夫家又如何？他好吃好喝像大爺樣的伺候著咱們，還不用花銀子，多好的買賣？上哪找去啊？”他憋了癟嘴，“隻可惜他留的不是我？若是留的我，我就在他家住上個三年五載的拖家帶口的吃他……”
我側身看了眼身後，一道車門隔開了我和王允，自打上了車他就再也沒有開口，一點聲響也沒有，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大概是抒發了心中的不滿，心情舒暢，無雙說的越發盡興，隻是我這個聽眾卻不怎麽稱職的沒有附和。他將腦袋湊到我身邊，“你說，少爺他是不是流血多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越發的壓低了聲音，“這裏不清楚？”
“無雙，你是不是最近又有些皮癢癢的欠收拾？”一個幹淨的聲音響起，從車門之後傳來。
無雙唬了一跳，忙坐了回去，再度開口，“你是不知道咱家少爺的厲害，對了，你知道那個喻什麽齊的怎麽那樣了？”
我搖搖頭，對於我已經可以說話這個事實，不僅我沒有接受，無雙大概也還沒有習慣。
“這就是你沒見識了吧？”無雙笑出了聲，“我告訴你，咱們少爺除了會使劍，可還有一樣秘密武器。”
無雙說到這頓了頓，直確定我的興趣被他勾了出來才繼續道，“是梅花針。”
“這梅花針針如其名，像梅花一樣湊成一團放在一起，針尖都塗上東西，關鍵的時候射出去，就能置人於死地，殺人於無形。”無雙驕傲的說，突然話鋒一轉，“隻可惜少爺塗的不是毒藥，卻是麻醉散……”
這個話題再次勾起了無雙的憤懣，他揚了聲音，“少爺，你說你哪來的那麽多的大道理，人家都要殺你了，你的命都差點保不住了，還講什麽仁義道德，走的時候不讓我補兩刀？”
“你若是開始就在那針上塗了毒藥，那麽嗖嗖的甩出去，現在慘兮兮準保不是你！”無雙像個老太太似的叨叨著，終於激的王允開了腔。
“停車！”他道。
“這不是好好地嗎？停什麽車啊？”無雙搭了句，可還是聽話的勒緊了韁繩，停了馬。他利索的下了車，我也跟著他跳了下去。
拉車車門，“少爺，您怎麽了？”無雙問。
“倒是沒事，隻是我在想，你是不是知道的有些多？”陰惻惻的聲音，從王允口中緩緩吐出。
我失笑，無雙卻是不自覺的抖了抖。
“哪有？”無雙道，分明是覺察了威脅的味道，“無雙就算知道的再多，那也比不了少爺知道的多。少爺才富五車，人又長得風流倜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僅會武功還懂得醫術，無雙對公子的敬仰之情那絕對是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呐。”
無雙誇他的，王允依舊是原先那個姿勢，慵懶的躺在厚厚的錦被上合著眼，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無雙一咬牙，來了劑猛藥，“我啊，就是小角色，我啊，就好比是一根牛毛，”無雙正兒八經道，“少爺少了我這根牛毛，那是無關緊要，可我要少了少爺這隻……”
“咳咳……”王允適時的咳了幾下，“跑了一宿，馬是不是該喝水了？”
“哦哦！我這就去！”無雙得了台階，牽了馬飛快的跑了。
氣氛有些詭異，少了無雙的聒噪，周圍靜的要命，除了幾聲不知名的蟲子的鳴叫聲外就是我如擂鼓般的心跳。
王允躺在車裏，臉色依舊是蒼白，嘴唇也沒有多出半分血色。
良久，他開口，“你走吧！”
“為……什……麽？”我一著急，再次吐出一句話。
“不為什麽？”王允答，“先前讓你跟著我，是看你長得不錯，尋思著白得一個丫頭倒也不是壞事，可幾天下來，我發現你什麽也不會。”他睜開眼，仔細的打量了我，搖了搖頭，“連個暖床丫頭也當不了，現在想著倒是我吃了虧，所以……”
“你幹什麽？”王允噌的一聲彈了起來，將我扯開的的衣服死命的拽到一起，瞪著眼睛怒視著我，又說了一遍，“你幹什麽？”
他胸前的傷口應該又裂開了，透過厚厚的紗布，竟然染透了他新換上的白色長衫。他的力氣極大，甚至揪疼了我，我咬牙沒有出聲，也不再掙紮，隻盯著那團豔麗的顏色，吐出兩個字，“暖床！”
王允仿佛是聽了笑話般的高聲的笑了起來，“你是覺得我比較厲害，還是覺得我傷的不重？”
我不語，他漸漸鬆了手上的力道，一邊幫我扣扣子，一邊重新是開了話茬。
“喻天齊很厲害，”王允道，“從他進入我房間的那一刻，我就將梅花針射進了他的身體，隻是我沒想到他的武功那麽高，居然扛了那麽久。”
“他是個麻煩的角色，我不想惹麻煩，”王允的眼睛黯淡了下來，頓了手裏的活，隻看著我的扣子，“我不想殺人！”
王允不想殺人，要他那樣不染纖塵的人惹上滿手血腥，我大概也接受不了。我伸手握住他的手，略有些涼，甚至有些莫名的發顫。
“你沒錯！”我一字一頓的說，抬頭卻撞上一抹蒼涼的悲。
“可我也不想死！”王允道。
“他逼我殺人，可我不想殺那兩個人，我逃跑，他就派人殺我，一萬兩取我的性命，他倒是舍得下血本。什麽王氏？什麽宿命？什麽子孫萬代？與我王允何幹？”王允大笑著，卻是滿眼的受傷，表情也有些癲狂，“他是我爹啊！虎毒不食子，他怎麽能如此逼我？”
我伸手環住王允的腰，摩挲著他的後背，意外的是王允竟然乖順的遂了我的意，靠上我的肩膀，像我一般伸手環了我，他的身體有些抖，似乎是在害怕。
心好痛，看著他痛苦，就仿佛是在淩遲我的心，我將嘴巴靠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頓，立誓般堅定決絕，“我替你殺！”
四個字，澆的王允一顫，他將我推離懷抱，帶著滿眼我看不清的神色盯著我，問詢出聲，“你？”
我眼睛不眨盯著他，用力的點了頭，“霍水已經死了，如今的是王玥，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殺人！”
那時我就知道，隻要王允能像仙子般幹淨純粹的活在塵世之外，我就算是手染鮮血變成魔鬼，下十八層地獄，落他個永世不得超生又有何妨？
為他，我心甘情願。
可我不知道，天意弄人，宿命無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