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些事終究會結束,而有些人也終究會離去。
韓雅然又喝醉了,她不知道,她除了喝醉還有什麽法子能讓她不那麽難受。
而就在眾人看著已經醉意甚濃的韓雅然的時候,便打算送她回相國府。
過幾日便要嫁人的女子,他們必須要讓她安全的回家。
“我去付賬。”韓雅然醉醺醺的,但是還是沒忘記說好的這頓飯她請的。
“頭兒,你醉了,還是我去吧。”董書柏拉住了她,此刻的韓雅然因為醉酒走路都有些不穩了。
“沒事,說好的我請,那能讓你們破費不是。”韓雅然雖然腦袋裏暈乎乎的,但是還是記得很清楚自己說的話。
一邊說著,韓雅然就往前走著。
眾人也立馬跟著上去。
而大門口突然熙熙攘攘起來,好像是來了什麽大人物。
他們卻沒有注意,畢竟這是崇文樓,出現什麽大人物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是韓雅然剛走到一半,卻愣住了,即使腦袋迷糊,她依然認得前麵正向她走過來的兩人。
是安王,還有穎南王,今日的他還是帶著那日的麵具,
韓雅然甩了甩頭,看著兩人,眼前逐漸模糊。
而中樞令的其他人卻沒有見過安王和穎南王,隻是覺得這兩人應該一看就來頭不小。
當然延頡早就注意到了韓雅然。
她看著她身後的那群男子,又看了看走路不穩,明顯就是喝醉了的韓雅然。
這麽晚,還在外麵喝酒,這是延頡的第一反應,而且還是和別的男人。
心裏濃濃的醋意冒出,雖然知道那些人不是別人,正是中樞令的成員,延頡還是心裏微微覺得不舒服。
“你……”韓雅然看著眼前那個模糊的人,話還沒說完,人竟然看著就要倒了下去。
延頡一驚,趕緊上前伸手扶住了她,而其他人本來要扶住韓雅然的,但是此刻卻隻能尷尬的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你是什麽人?”李昊看著那個扶著自家頭兒的男子,又看了看那已經有些暈的不省人事的頭兒,有些擔憂的說道。
畢竟他們頭兒馬上就要嫁人了,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扶著,李昊在年輕也明白,所以有些擔心會對韓雅然的名譽有損。
“我。”延頡單手扶著韓雅然,韓雅然其實還是有知覺的,隻是應該喝了太多酒,一時沒站住。
所以對於麵前那個一看就很年少的男子,根據他的線人傳回來的消息,延頡雖然沒見過,但是根據年齡還是猜出來他叫李昊。
延頡還沒有說話,旁邊的秋仲瑾忍不住了,笑著說道:“你們不要擔心,這人可是她的未婚夫婿呢。”說完秋仲瑾那憋笑的表情真的不要太明顯。
這真的是老天爺都在幫他啊,這不臨時想出門吃點東西,結果卻遇見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這怎麽會不讓人偷笑呢。
而延頡看了一眼秋仲瑾,秋仲瑾看見延頡的表情,立馬恢複了常態。
你說他氣不氣,明明他比延頡還要長一輩,但是在延頡麵前,他反而更像個小輩一樣。
有時候延頡一個眼神看過來,秋仲瑾都會乖乖的安靜下來。
要怪就怪他遇見延頡的時候,隻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呢。
而當時延頡的行事作風就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形象。
“什麽。”中樞令的眾人一聽旁邊那人的話,都是一愣。
頭兒的未婚夫,那就是說站在他們麵前的人就那傳說中的穎南王。
“你是穎南王。”董書柏一臉驚訝,他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遇見韓雅然的未婚夫。
“她喝了很多酒。”延頡點點頭,看著旁邊一臉傻笑的韓雅然,他知道她這酒品這麽多年好似沒有任何改變。
“那個,我們是在給頭兒踐行。”董書柏立馬說道,雖然他們和韓雅然認識,但是卻不想穎南王有什麽誤會,畢竟以董書柏的了解,雪國據說相對於炎國來說,對女子的約束要多些,所以他怕穎南王看見韓雅然這麽晚還在外麵喝酒,而且還是和他們一群男子,所以便想著解釋道。
“我知道。”延頡點點頭。
說完竟然一把抱起韓雅然,“我送她回去吧。”說完就往外走。
而秋仲瑾則無奈的看著那個永遠隨心所欲的人。
當然中樞令的眾人想阻止,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因為比起他們,那個穎南王好像更有資格。
“把他們剛才的消費一起算你賬上。”延頡突然轉身看著秋仲瑾說道。
他可沒忘記剛才韓雅然說的她要去付賬。
在秋仲瑾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候,延頡已經抱著韓雅然離開了崇文樓。
沒一會兒,反應過來的秋仲瑾看著已經沒有影子的大門口,一張臉皺的已經變了形。
但是他還是轉過身子,瞬間便一臉笑意的對著站在一旁的掌櫃的說道,“記我賬上。”
而中樞令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與秋仲瑾告辭後,立馬就跟了上去。
而等他們出來,卻早已經看不見兩人的影子,隻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淺淺的馬蹄印。
而此刻延頡坐在馬車裏,韓雅然醉醺醺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看著他。
“你是誰。”韓雅然看著眼前這個模糊的人影,她忘了他是誰了。
“你覺得我是誰。”延頡看著此刻韓雅然的一臉疑惑,認真的問道。
她還是如當年一般,不知今日是喝了多少酒,當年兩碗桂花米酒就讓她醉了。
“不知道。”韓雅然搖搖頭。但是因為醉酒,此刻她的動作就像一個小孩子一般,搖頭晃腦的。
“我是你未來的夫君。”延頡看著韓雅然溫柔的說道。
是啊,他要成親了,而他要娶的女子就是他懷裏的這姑娘,曾幾何時,這個曾經讓他覺得遺憾,覺得終究會錯過的姑娘,最後還是要嫁給了他。
這一刻,延頡的心裏竟然有那麽一絲感謝雲帝,若不是雲帝的一意孤行,她與他可能這一生都不會走到這一步。
“我的夫君?”韓雅然眯著眼,看著眼前這個人,此刻他身上的氣息讓她很熟悉,可是卻僅僅隻是熟悉
這也不怪韓雅然,此刻的她,腦袋裏一片混亂,看著眼前這個人,卻不知道他是誰。
“對,你的夫君,我是你的夫君,你可高興。”延頡突然問道,此刻的韓雅然一看就應該很好問話,所以他想知道嫁給他,她開不開心。
可是延頡沒想到,韓雅然聽完他的話,突然臉色一轉,原本還高興的臉色,立馬就變了,此刻的韓雅然一臉委屈。
“不高興,我不高興。”韓雅然突然在他的懷裏亂動著,延頡趕緊抱住她,怕她在馬車裏摔著。
延頡聽完韓雅然的話,也是微微一愣。
嫁給他,她不高興。
可是延頡忘了,此刻的他在韓雅然眼裏,隻是穎南王。
“不高興,我為什麽要高興。”韓雅然突然哭了起來,“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高興,這麽隆重的一個婚禮,這麽出色的一位夫君,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對我來說,我隻是從一個舊的牢籠去了一個新的牢籠而已,與我而言,不是我喜歡的人,我嫁給誰都無所謂。”韓雅然說完輕輕的哭著,或許是因為喝了太多的酒,此刻的她還不停的打著酒嗝。
而延頡看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此刻韓雅然的背一抽一抽的,他剛才聽得很清楚,她喜歡的人。
她會喜歡誰。
歐陽睿嗎?
當年,歐陽睿喜歡她,延頡是知道的,可是她呢,也一樣喜歡歐陽嗎。
她若是不喜歡,又怎會不在乎自己的名節,以一個未婚女子的身份扶養歐陽睿的遺腹子呢。
說實話,延頡他此刻有些嫉妒,若是當年他真的就那麽死了,她會不會也很傷心,也會時時想著他。
“那你喜歡誰。”延頡呐呐的問道,此刻他很想知道哪個人是誰。
也或許在他不存在的這麽幾年裏,她有了其他喜歡的人也不一定呢。
“我喜歡誰。”過了許久,韓雅然才慢慢的說道,“我喜歡的人騙了我,我就不會再喜歡他了,再也不喜歡了。”韓雅然此刻一副醉酒的模樣,眼角掛著淚,嘴唇微微嘟著,但是臉上卻透著很決絕的表情。
“他騙了我,我在也不要喜歡他了。”韓雅然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的重複著剛才的話。
而此刻她旁邊的延頡卻是內心澎湃。
她剛才說他喜歡的人騙了她。
難道……
延頡此刻心裏激動的不得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但是他希望是對的。
“明明以前對我那麽好,明明說好的要把那把弩送給我,可是他騙我,他用那把弩想殺我,他想殺我。”韓雅然又哭了,“可是歐陽替我擋住了,你知道嗎,看著他們躺在哪裏,我怎麽叫也叫不醒,明明就在那裏,可是卻再也見不到了,而他,我以為他也死了,我以為這世間就隻剩我一個人了,那一日他出殯,我站在那裏,看著他從我身邊離開,你知道嗎,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他再也不會在散值的時候送我回去,再也不會給我買桂花米酒,也再也不會提醒我要帶好帷帽了。”
韓雅然呆呆的看著延頡,眼神迷糊,“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是一個笨蛋,這世間最大的笨蛋,他騙了我們所有的人,他其實還活著,可是我明明可以告訴所有人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騙局,他的計謀,可是我卻不願,即使知道他騙了我,我卻還是要替他保守這個秘密,我怕,我怕我說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不是說要殺了他嗎。”延頡慢慢的說道。
他此刻其實內心狂喜不止,這個小姑娘心裏喜歡的那個人是他,可是他依然還是想知道這件事。
那一日,她告訴他,若是下一次見麵,她一定會殺了他。
下一次真正的見麵,可能就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吧。
他不知道她真的下的去手嗎。
“對啊,我想殺了他,可是我舍不得。”韓雅然的話,讓延頡的心頭一震。
她剛才說什麽?
她舍不得。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韓雅然又哭了。
“明明他騙了我,我卻還是舍不得。”韓雅然哭此刻簡直號啕大哭了起來,醉酒讓她最真實的一麵完完全全展示了出來。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堅強的人,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她的偽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