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衛雲鄰看著前麵那個一蹦一跳的身影,雖說現在是在辦案途中,她仿佛完全沒有受影響,邊走著,邊東看看西看看的,好不愜意。


  真好,無憂無慮,沒有煩惱,一看她應該就從小被關愛長大的女子,渾身散發著一股青春開朗的氣息。


  “前麵路口右轉就到了。”衛雲鄰說道。


  “好。”韓雅然轉身看著他。


  “應該就是這裏。”衛雲鄰在一個門口停住了腳,看著那緊閉的大門上的那個已經有些破敗的福字,和不遠處的熱鬧集市想比,這裏卻無不處處透著淒涼,剛才那大娘說過,有著破爛福字的漆紅色大門就是,看來就是這家了。


  衛雲鄰上前,輕輕的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後麵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誰啊。”


  吱呀一身,大門被打開,一個頭發花白,但是麵容卻看著不老的男子打開了門,一臉疑惑的看著門口得了兩人。


  “大叔,這裏是孫伯倫的家嗎。”韓雅然一看門口的人趕緊問道,她怕以衛雲鄰的性格,看著人家,張口就叫爺爺。


  孫伯倫是第三名死者的名字,


  那大叔明顯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略顯暗沉的眼神裏馬上溢滿淚光。


  “兩位是?”看的出來他很傷心,但是卻沒有讓眼淚流下來,而是疑惑的問道兩人。


  “大叔,在下姓衛,我們是孫兄的朋友,今日路過此地,便想來拜訪他一下。”衛雲鄰笑著說道。


  “朋友?”那大叔疑惑的看著他們,眼神裏的光又暗淡了幾分,才慢慢的說道:“你們回去吧,伯倫他已經不在了。”


  “什麽?不在了?”韓雅然此刻故作驚訝的說道,演戲誰不會。


  “你們不知道?”那大叔又是一陣疑惑。


  “大叔,我們確實不知,可否能與我們細說細說,我原想著我正好來這梨安鎮辦事,就來看看,不曾想竟已經天人永隔。”衛雲鄰也一臉傷心的說道。


  “要不,你們先進來吧。”那大叔打開門,邀請兩人進來。


  “好,多謝。”衛雲鄰點點頭。


  那大叔便轉身慢慢的往屋裏走著, 那步伐沉重,一看就是憂傷過度。


  衛雲鄰和韓雅然兩人相視一看,也跟著進了屋。


  這座房子是個很普通的城鎮民居,中規中矩,也不是很複雜。


  “公子,你們坐吧。”那大叔讓兩人坐下來,又拿了兩個杯子給他們倆一人倒了一杯水。


  “老頭子,是誰啊。”裏屋一個蒼老的老婦人的聲音傳來。


  那大叔一聽,掀開門簾進屋,兩人聽著裏麵傳出來的聲音,“哦,沒事,就是路過的,進來討杯水喝,你再睡會吧。”


  “好。”那聲音也透著沙啞。


  沒過一會兒,屋裏哄睡的聲音停下,門簾再次被掀開,那大叔從裏屋出來。


  大叔壓低了聲音說道:“兩位莫怪,自從伯倫去後,我老婆子傷心過度,那雙眼竟給哭瞎了,而且現在還出現了離魂症,她現在覺得伯倫隻是出遠門了,過幾日便回來了。”


  “大叔,節哀。”衛雲鄰安慰道。


  “沒事,沒事。”那大叔擺擺手,摸了摸眼裏快溢出的眼淚。


  說不傷心那是假的,自古最悲傷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公子,小老兒我老來得子就這麽一個兒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何人,竟落得如此下場。”那大叔說著說著,竟也哭出了聲。


  “我兒今年不過才二十歲,還未及冠呢 ,我們兩老還說他過生辰之時,去看看他,那曾想,那曾想……”那大叔說不下去了。


  “大叔,伯倫到底是出了何事?”雖然心裏什麽都明白,但是衛雲鄰卻還是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問著眼前那擦著眼淚的男人。


  那大叔停住了哭泣,慢慢的道來。


  “我小老兒三十才有了這麽一個兒子,而且生他的時候,他母親差點難產,是吃盡了苦頭才生下他,所以啊這從小,我們對他疼愛至極,要什麽給什麽,雖然漸漸地長大了他的脾氣是差了些,進了學堂,也竟是給我們惹禍,那些被他欺負了的同學的家長是三天兩頭的就找上門來討要說法,好在我們家當時還種了幾畝梨地,還有些家底,賠幾個銀錢便結束了,但是漸漸地他長大了,隻是一年前有一日他說他要去立紡縣學習,我們兩口子想想覺得也挺好,便給他湊齊了入學的學費,送他去了立紡縣,隻是啊不曾想這一去便成了永別。”


  “那他這一年都沒有回來過?”韓雅然問道。


  “沒有。”大叔搖搖頭,“倒是隔一段時間便會給我們寄一封信回來,說他都好,讓我們不要擔心。”


  “那他還是挺孝順的嘛。”韓雅然補充道。


  “是啊,我兒雖然脾氣差了些,但是對我們老兩口卻很好,在梨安鎮的時候,每次下學回來,在路上要是遇見我們愛吃的都會帶上一份給我們。”那大叔點點頭說道。


  “那大叔,你是怎麽知道他不在的。”衛雲鄰問道。


  “是今年立秋前,有官差找到了我們,讓我們去認領屍體,說是我兒的,我當時都不願相信,直到見到了他,他就躺在那,全身焦黑,早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麵目了。”大叔回憶著那日的情形,一直不敢相信那躺在義莊床上的焦黑之人便是他出門學習的兒子。


  “那你是如何認出他的。”衛雲鄰很好奇,案宗記載,三人都被燒的麵目全非,早已辨認不出本來的麵目了。


  “公子,你還沒有孩子吧,一看你與你娘子就還沒有生養過,這天底下哪有父母不認識自己的孩子呢。”那大叔的話,讓韓雅然和衛雲鄰都是一驚。


  “大叔,你搞錯了,我不是他娘子。”韓雅然連忙解釋。


  “嗯?”那大叔從悲傷中醒來,看著韓雅然不停的擺手,定眼一看,連忙抱歉道:“姑娘,不好意思,小老兒我老眼昏花,以為你是這位公子的娘子,不曾想竟是我看錯了,對不住了。”


  “沒事沒事。”韓雅然尷尬的笑笑,瞪了一下從剛才開始聽見那大叔說她是衛雲鄰娘子的時候,就一直抿嘴笑的某人。


  “那大叔,你可知道他還有其他好友嗎。”衛雲鄰問道。


  “這個我還清楚一些,他們經常一起來往,就是來我家都來了好幾次,都是住在這梨安鎮上的,隻是那幾個孩子也命苦,也跟我兒一樣,被燒死了。”那大叔說出了兩個名字,衛雲鄰一聽,正好和案宗上記載的另外的兩個人的名字一樣,心中便有了些數。


  “那大叔, 他現在葬在何處?我們可以去看看嗎。”衛雲鄰記得,案宗裏記載, 三名死者因為天氣太熱,屍體腐爛程度過大,再加上一直沒找到凶手,官府便通知家人把人給接走了。


  “我們兩老啊就這一個兒子,就葬在離我家不遠處的山上的墳地裏,這樣離我們也近些,若是你們要去也行,但是我老婆子一個人在家裏,我不放心,要不,我告訴你們怎麽走,我就不帶你們去了,可好。”這名大叔一臉對不住的表情。


  “沒事沒事,我們自己去就行。”衛雲鄰點點頭。


  大叔為表歉意,專門把衛雲鄰和韓雅然送到了門口,給他們指了往墳場的路線。


  “多謝。”衛雲鄰臨走時說道,“大叔,你放心,殺害令郎的凶手一定會出現的,到時候一定會還令郎一個公道。”


  “但願如此,到時間也告慰了我兒的在天之靈,也平了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了。”那大叔說著說著眼看著又要流淚了。


  “好吧,大叔,我們先走了,你就別送了。”韓雅然拜拜手,連忙拉了拉衛雲鄰的衣袖,他們在不走,這大叔又要哭了。


  “大叔,告辭。”衛雲鄰一拱手,便帶著韓雅然離開了此處。


  那大叔看著兩人的背影越走越遠,擦了擦眼淚,也關上門進了屋。


  天邊的夕陽正火紅熱烈的照耀著這梨安鎮,此刻梨安鎮沐浴在夕陽裏,一片祥和。


  韓雅然有些猶豫不決的看著旁邊的衛雲鄰,想說又不敢說的表情。


  就在衛雲鄰被他看了無數次後,終於出聲問道,“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我知道我長得應該還不錯,不用你反複的確認。”


  明知道韓雅然應該有話要說,衛雲鄰此刻就想逗逗她。


  果然,剛才還一臉猶豫的韓雅然立刻炸毛,翻著白眼說道:“臉皮真厚。”


  “不厚,就比帝都的城牆差那麽一尺。”衛雲鄰點點頭。


  韓雅然一下被噎著了,此刻簡直無語極了。


  沒見過這麽直接的人。


  但是噎著歸噎著,心裏的話還是要說出來,不然待會兒就晚了。


  “那個大人,我們現在真的要去哪墳地嗎。”韓雅然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對,早去才能早知道線索。”衛雲鄰點點頭。


  “可是可是,現在天已經黑了,而且墳場哪裏……”哪裏可能有鬼,韓雅然沒有說出口。


  “要不我先送你回客棧吧,然後我一個人去。”衛雲鄰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


  “那還是算了吧。”韓雅然怎麽感覺她這樣做有些忒不道德了,大晚上的讓衛雲鄰一個人去墳場,就算是男子,那也是人啊。


  “我還是和你一起吧。”韓雅然雖然心中害怕,但還是不願衛雲鄰一個人去。


  “好,沒事,到時若是真有鬼,你先跑,我斷後。”衛雲鄰不禁笑道。


  看樣子她這還是關心他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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