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 地震
地麵上出現了裂縫，車不能再往前開了。
“先生，我不能再載你了，我得回家！我的家人還在家裏。”
出租車司機顫抖著嗓音，用不太流利的英文說著，眼看都快哭出來了。
“我理解……”
雅克下了車，從車尾箱取出行李。
倒塌的房屋揚起一陣陣灰塵，人們尖叫著往大街上跑，呼救聲此起彼伏。
有的人對著倒塌的房子哭喊，或許是心疼自己的房子，或許是還有親人沒跑出來。
他撥通林溪的電話，卻遲遲沒有人接聽，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看了下導航，離林溪發給他的位置還有七八公裏，如今這個混亂的狀態沒有出租車願意接客。
他攔住一輛停在旁邊的摩托車，車主是一個摩的司機，正停在路邊不知所措。
雅克將手機上的位置給他看，問他能不能將自己送到這個位置，摩的司機擺擺手。
雅克掏出錢包，掏出幾張鈔票，司機依然擺擺手。
雅克索性將錢包裏所有的錢拿出來，那是他在機場換的現金，大概兩千美元。
“所有的錢給你，摩托車賣給我，好嗎？”
摩的司機似乎聽懂他的話，他愉快地接過現金，將車交給了雅克。
雅克將行李箱捆綁在摩托車尾，便騎著車跟隨導航而去。
倒塌的房屋和電線杆幾次攔住去路，他不得不偏離導航路線。
路上看到許多受傷的人躺在路邊等待救援，如果是以往他一定會停下來幫他們，可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人在等著他。
林溪還是失聯的狀態，一想到她可能遭遇不測，雅克的心緊繃著。
離林溪定位的位置越來越近，這一片區域的房屋也倒塌不少。
“不要有事……林溪……不要有事……”
雅克在心裏默默地祈禱。
終於來到林溪定位的度假村，入口處度假村的牌子被震倒在地。一片片水泥和木頭混合搭建的單層獨立套房，出現不同程度的損壞，有些已經倒塌。
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拿著急救箱給遊客包紮。有的人在合力搬動倒下的房梁和牆體，搜救被埋在底下的人。
“林溪！林溪！”
雅克一邊往裏尋找，一邊大聲的呼喊，見人就問：“你看到一個中國女孩嗎？二十幾歲，長頭發，她叫林溪。”
現場除了工作人員就是遊客，大家都說不認識，雅克索性打開手機裏林溪的照片，一個個地問。
一個頭破血流的工作人員捂著頭，虛弱地對他說：“中國人嗎？那邊……有幾個中國人住在那邊……”
雅克順著這個人手指的方向找過去。
“林溪！林溪！”
他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
“林溪！林溪！林溪！”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在這兒！雅克我在這兒！”
雅克循著聲音偉來的方向找去，看見林溪正站在一間倒塌的房屋當中，旁邊幾個人正在搬水泥塊。
“林溪！”
雅克心中一塊兒石頭終於落地，長籲了一口氣。
“快來幫忙！有人被埋在底下了。”
林溪幻想過好多個兩人見麵時的場景，想不到最終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麵。
看到雅克的那一刻她眼睛有些泛紅，很想衝上去擁抱他，告訴他剛才自己有多害怕。
她和幾個徒步的驢友在這個度假村住下，打算休息一兩天之後再去下一個目的地。經過幾天的徒步，大家都很累，地震發生的時候有好幾個人都還沒起床，被壓下底下的就是從香港來的一對情侶。
幸好雅克的電話將她叫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地震發生的時候她匆忙跑了出來，什麽都沒來得及帶。她挨個敲打同伴們的門告訴他們地震了，有的人跑了出來，有的被壓在倒塌的房子底下。
顧不上噓寒問暖，雅克衝上去幫忙救人。
還好度假村的房子是單層的，水泥和木頭混合搭建，讓營救工作不至於太困難。
“會雅！家源！你們能聽見嗎？”
身旁一共營救的同伴不斷地呼喊受困者的名字。
石塊和木頭底下毫無回應。
雅克的加入讓營救順利許多，在搬開兩塊大泥塊和木頭房梁之後，終於看到兩雙腳。
“會雅！會雅！家源！家源！”
有人用手搖了搖那兩腳腳，終於聽到輕微的呻吟聲：“唔……”
“人還活著！”
大家更加有動力。
幸好靠牆的床頭板起了一部分支撐作用，在床頭形成一個三角地帶，才讓他們的頭部沒有受到重創。
眾人小心翼翼地將兩人抬出來放在旁邊的平地上。
兩人的腿部都受了傷，血流直流。家源的情況更嚴重，胸部被倒下的房梁壓住，估計斷了幾根肋骨。
“醫生！請問有醫生嗎？”同伴大喊。
無奈現場沒有醫生，度假村的工作人員也有不少受了傷，忙著救人，無暇顧及這裏。
“急救包……你的急救包！”
作為戶外運動愛好者，他們外出時一般會帶著急救包，以應對戶外的意外傷害。
同伴趕緊衝進自己那間“幸存”的套房，取出急救包，給兩位傷者做簡單的處理。
“不行，傷得太重，要送醫院。”
“外麵的情況怎麽樣？”林溪問雅克。
“很糟糕！房屋倒了不少，很多人受傷。地麵也裂開了，還有倒塌的電線杆，車不好開進來。”
“那你是怎麽過來的？”
“摩托車……我半路買了輛摩托車。”
林溪將雅克講述的情況告訴同伴。
“傷亡很多，估計現在醫院的情況也不樂觀……”大家的心情有些沮喪。
“如果原地等待救援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我們找工作人員，想辦法把傷勢嚴重的送出去，其他人先自救，等待救援。”
沒有受傷的人分頭行動，有的去找工作人員幫忙，有的救治其他遊客。
“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你沒接……”
“我手機被埋在那底下了……”林溪無奈地指指一旁倒塌的房屋。
“感謝上帝，你沒事……”
千言萬語化作一個擁抱，兩人都紅著眼。
突然想到什麽，林溪掙脫了雅克的懷抱。
“手機還有信號嗎？”
雅克掏出手機查看，發現信號還在。
“先給家裏報平安！”林溪說。
手機還有信號說明通訊基站還沒損壞，但是按照這次地震的強度，恐怕後麵還會有餘震，萬一基站損壞就麻煩了。
即使基站不損壞，如今電路已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電，手機電量恐怕也支撐不了太久。
“我沒事……現在恐怕回不去，聽說路都壞了……能回去了我一定馬上回去……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這裏有好幾個朋友，我們相互有照應。媽，後麵如果聯係不上我你們也別擔心，可能是手機沒信號或沒電了，我會想辦法跟家裏報平安。好啦……能回去我馬上回去，別擔心啊……”
林溪打完電話，雅克也給遠在法國的家人打了電話。
“你現在不是應該在中國嗎？怎麽跑去尼泊爾了？”卡米爾揶揄道。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遭遇地震了，強地震！”
“你還能打電話回來，說明你沒事啊！”
卡米爾跟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說話一直都是這個方式，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們兄妹關係不好。
“很多人受了傷，很多房屋倒塌，這次地震很嚴重……”
雅克將手機鏡頭轉了一圈，看到受災如此嚴重，卡米卡不再說話。
“這裏需要救援，我想留下來當誌願者，反正現在也回不去了。”
“雅克……”羅塞爾夫人擔憂地看著手機裏的養子，“務必注意安全，有困難就找大使館。”
“放心吧，媽媽！卡米爾……生意上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你了，中國那邊……麻煩你跟艾麗對接一下。”
卡米爾點點頭。
雅克打完電話，發現林溪已經跑到一邊跟大夥一起營救被壓在房屋底下的人了。沒有工具，靠徒手搬運，救援進度非常緩慢。
跑去找工作人員的同伴回來說，度假村已經聯係醫院，但是現在醫院人滿為患，根本安排不出救護車，請大家相互幫忙實施救助。
傷員太多，急救包裏的藥品很快就用完了。
傷口不處理的話很容易感染，雅克決定騎著摩托車去市區碰碰運氣，看看哪家藥店還能搶到藥品。
“我跟你一起去！”
摩托車開出去幾十米，雅克突然停了下來。
“你帶錢了嗎？”
“沒，錢包壓在房子底下了，你沒錢嗎？”
“我的現金都用來買摩托車了，現在銀行估計取不出錢……”
林溪沒空計較雅克到底花了什麽“天價”買了底下這台破舊的摩托車，他們迅速折回度假村，收集了同伴的捐贈，再次啟程。
市區的狀況如雅克所說，好不到哪裏去，所到之處滿目蒼痍，呼救聲、哀嚎聲聽得林溪難過不已。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藥店，貨架上的藥品被震得灑落一地，酒精、棉花、紗布等外用品已經被搶一空。
“你們不要再搶了……不要再搶了……”藥店老板一邊收拾一邊哭訴。
“我們不搶，我們花錢買！”雅克從口袋裏掏出錢，“還有沒有口服的消炎藥或者注射的消炎藥？”
老板看著滿地的狼籍，也不清楚被湧進的人群搶了多少東西，無奈地說：“應該還有，你們自己找找吧……”
雅克和林溪在地上一點點翻找，最後找到了一些口服的消炎藥和抗生素，又找出幾瓶沒被打碎的注射液，付了錢，又繼續尋找下一家藥店。“搜刮”了幾個藥店之後，才找到一點點酒精和紗布。
路過一家幸存的便利店，買了一件純淨水，實在沒條件的情況下可以用純淨水衝洗傷口。
“再拿一件！”
林溪讓雅克再將一件純淨水搬到摩托車上，自己又挑了些餅幹、麵包等，以應對可能麵臨的斷水斷糧的日子。
直到摩托車上掛滿了藥品和食品，兩人才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