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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契定之禮,神明之約

  何德何能…


  吾歌沒有辦法再開口說出話來,他做不到拒絕一位神明的加入。可人類,又該有怎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屬於司命的奉獻呢?


  答案是沒有。


  人類找不到任何一種值得司命這麽去做的理由。


  倘若曾經的信仰,隻是迫於生活的無奈和求存的本能。那記錄於文明之中的烙印,才是真正的認可。可人們,逐漸的將他徹底遺忘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但現在,司命要回去,回到人類的陣營之中,再做一回,人類的神明。


  “來吧,吾歌。這是我的決定,亦是我妹妹的決定。”


  一道契約之陣,泛著隻屬於司命的神性光芒,緩緩凝聚成型。金色的光線勾勒出並不複雜的構圖,甚至隱約看上去,和石盤上的脈絡,頗有幾分相似。


  當契約之陣升起,將二人囊括在兩端時,吾歌能感受到被神性包裹的舒適感,溫潤的宛若新生一般的自在。


  和無間的位格所帶來的神性不同,也和殺伐天權帶來的神性不同,本源和信仰結合的神性就是純粹的精華凝聚,足以將一個普通人洗滌到超凡的層次。


  甚至若是獨荒拿到了,也不用狼狽這麽多年了吧。


  司命莊重的開口:“謹以吾之司命召令,刻生死,祈庇佑,將神性為注,定立神屬契約。”


  僅限於神明定立的單方麵契約,卻被司命賦予了吾歌,也等同於賦予了人類。


  司命的神屬契約,交付所有為注,為人類而戰。


  當契約之禮現身,九天雲動,連黑暗都無法遮蔽的光芒從雲層之中透析下來,凝聚成一個個光亮的小人,在神屬契約中翩翩起舞。


  吾歌凝望著司命含笑的目光,半響說不出話來。


  該怎麽去形容這一刻的司命呢?就好像將死之人臨終前的回光返照般,永遠聖潔和燦爛。


  謹以吾,和吾身後的人類,為您獻上賀禮。


  祭祀之儀,神享敬之。


  …


  於此同時,整個神明國度都被這一幕所震撼到了。


  沒有任何一位會想到,司命居然如此的堅決和果斷。


  作為最孤獨懷念過去的神明,司命卻從未有過踏出神明國度的念頭。甚至對於很多事情都無動於衷,他們也以為這才司命至多也就是見一見這個人類,就像當初的林國忠那樣。


  但他們錯了,司命不再是中立的立場了。他要徹底為人類而戰!


  一個神明,在神明的國度,堂而皇之的宣告著要為被視為螻蟻的人類而戰!


  一些神明無法理解,也不能認同。國度震蕩不已。


  在遠處的地方,有一座道觀,一間文廟,兩座雕像靜靜矗立。對於司命的決斷,他們沒有反應,隻有當吾歌以祭祀之儀拜司命時,他們才有所動容。


  清光從道觀中衝天而起,文廟裏無窮的浩然正氣激蕩,兩座雕像默默轉向深處,像是守衛。


  而這番動靜,來的隻會比司命的契約還要聲勢浩大。


  一時間,竟壓的那幾位蠢蠢欲動的神明,不敢動彈。隻能默默收回力量,偃旗息鼓。


  遠在東方的鳳鳴,更是驚醒了西方的白虎和南方朱雀。他們預感到鳳的立場,所以,是什麽?讓鳳都為此出聲。


  在深處,一道模糊的身影靜靜矗立,看著兩座礙眼的雕像,也透過雕像,望向司命和吾歌。


  那一刻,吾歌覺得自己祭祀之儀刹那間凍結了,再無法持續下去。


  但是神屬契約的光輝卻沒有被凍結,這就是力量層次上的差距。隻源於吾歌一人的信仰,是沒有辦法比擬神性的力量的。


  但是吾歌眼神頓時冷淡下來,湧動的屬於殺伐天權的力量,毫無顧忌的散開,將這一份來自遠方的幹擾攪的稀碎。讓祭祀之儀得以繼續。


  吾歌是聽到鳳鳴的,也看到了衝天清光,他當然不知道出手幹預的人是誰,但敢在這兩位眼皮子底下出手的,一定不會是善茬,在神明中,隻怕也屬於頂端的存在。


  但吾歌依然毫不猶豫的攪碎了,沒有一分遲疑。既然你想挑釁,那就奉陪到底!


  甚至吾歌心底,有一種蠢蠢欲動的興奮感,在歡呼雀躍。


  弑神,想想,就忍不住興奮到發顫。


  契約之禮消散,祭祀也進入尾聲,但是有人的怒火還沒有熄滅。


  在深處的身影,感受到自己投射的力量被攪碎的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區區一個人類,居然敢對自己動手!


  但是他現在可沒有功夫去料理吾歌,因為有兩尊雕像生氣了!要不是後輩出息,是不是就當著自己的麵被人給攪和了?

  這二位生起氣來,沒有一位神明有膽魄去叫板。


  當然也包括深處的那位。


  在趕走那位後,兩尊雕像再一次陷入死寂,就好像壓根沒有要見一見這位後輩的心思。


  在離吾歌不遠處的江麵上,一道深藍色的人影從水麵上凝聚而成。


  天地生靈,湖澤領主,河伯。


  他默默的看著司命,司命也察覺到了河伯。


  在享受著這一份遲來的祭祀之儀時,司命還有心情和河伯鬥氣。


  但是河伯出奇的沒有反駁他。


  畢竟做到這一步,河伯自認沒那個魄力,能夠盡可能的提供些幫助,在他看來,已經是對得起自己曾獲得的信仰了。


  所以河伯自認不如,這份祭祀之儀,司命得的光明磊落,拿的理所當然,雖然有點道德綁架的意味。


  隻有第一次的祭祀之儀,才最具信仰之力,再往後的祭祀,就沒有那個虔誠的味道了。


  誠然這一份祭祀於他們無益,但誰又不想,再親身體會一把呢?


  河伯想,所以他爭了。


  但他沒有那種孤注一擲的偏執,所以在爭鬥中,他輸了,輸給了可能力量上不如自己,但足夠果決的司命。


  輸的不冤,河伯無話可說。


  但吾歌,河伯還是要見一見的,畢竟,這也是第二位來到這裏的人類了,說不定,會是最後一位。


  時間,也許也要沒了。


  已經是第二個百年了,世界殘破的,已經無法繼續飄浮在時空長河之上了。


  這邊。


  結束祭祀的吾歌,還沉浸在一種朦朧的感應中,那是心靈的澄澈和精神的升華。


  簡而言之,那就是信仰。


  為了人類而戰的信仰,哪怕是一場沒有勝率的戰鬥。


  “倘若有什麽訴求和需要,就來這裏找我,我一直都在。”大司命微笑著,默默背過身去,繼續麵對著空落的村落,收斂了所有神異。


  少司命,再一次出現在吾歌麵前,笑嘻嘻卻流著淚的和吾歌打招呼:“你知道嗎?哥哥哭了誒,真難得呢!”


  吾歌愕然,確實不知道怎麽回複這位古靈精怪的少司命。


  “好了好了,你走吧。我們需要休息了,戰爭會在不久後到來的,對嗎?”


  “嗯!”吾歌用力的點頭。


  “那就好,我們,活的很累了,該休息了。


  走吧,江麵上,有人在等你。”


  少司命說完,就閉上紅潤的眼眶,像是真的在休息。


  但當吾歌走後,卻又睜開眼,默默注視著他離去,就這樣,和村落一起,安靜下來。


  何德何能,承蒙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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