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奇怪的人
該用什麽去形容呢?
吾歌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去描述他所看到的場景,但他知道,自己的內心,一片悲愴。
荒蕪?冷寂?末日?
又或是廢土之邦罷了。哪裏有一絲神明的榮光呢?
在吾歌眼中,土地都是黑褐色的,連荒草都沒有資格紮根於此。整個神明國度,都是如此。
當初林國忠麵對此番景象,又是怎樣一種心情呢?吾歌沒辦法去體會,因為林國忠背負的遠比他這趟沉重的多。
在廢土上走的久了,吾歌會坐下來休息,探測器已經徹底失去工作的意義了,這意味著神明國度的輻射性不低於百分之七十。
看來那第二口深淵之井,也沒有被封鎖完全,或是封鎖開始了鬆動。
好消息是,這裏的輻射還沒有濃鬱到如同迷障之地的核心區。
如果連神明國度的外圍都變的那麽恐怖,那屬於神明的領地,隻怕會達到一個從前無法想象的地步。
除此之外,吾歌還觀察到這裏並沒有別的什麽生靈可以存活,一個都沒有!
以至於吾歌覺得,這些神明是不是有什麽潔癖,因為就連查和圖萊也都不至於排斥異獸,甚至還刻意的發展成部族。
在這種高濃度的輻射下,還是有異獸能承受的住,並且不斷累積進化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些所謂的神明,並不能容許它們的存在和壯大。至於是出於何種目地,吾歌就猜不到了。
僅從外圍能了解到的東西太少了,還需要更加深入才行,甚至有必要的話,接觸一些超越九級存在的神明,也是需要吾歌深思熟慮的問題。
不是所有或多或少因為人類而產生的神明,都對人類抱有善意。像鳳那樣的,已經算是福報了。
稍作休息後,吾歌繼續出發。
在這裏漫無目的的走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為你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沒有任何參照物可以指引你。
至於標記,能維持多久呢?
吾歌還沒有回程,就開始早做打算了。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概率,吾歌不覺得就會輪到自己頭上,所以提前解決總是能多一層保險。
神明國度本身就是囊括了從深度200區到深度290區的所有地界,所以具體來講,神明國度並不存在什麽深度區劃分,深度區隻是人類方便測距和確定位置的手段。
在如今沒有人類涉及和生存的神明國度,劃分深度區本就是一件多餘的事情。
雖然標記不一定能派上用場,但吾歌依然也在做。至少在探索的過程中,知道什麽地方是去過的,什麽地方是尚未勘探的。
直到吾歌遠遠看到了深幽墨綠的河流。
那時候吾歌意識到,那就是河伯的領地,或者是是分支。
畢竟這樣一條寬度不過五米的河流,若是主流的話,不禁會讓吾歌失望的。作為被人類冠以水澤領主的河伯,是統帥所有江流湖泊的存在,和統領天空的青龍蒼是至少是同級的。
沒有人證實這一點,但也沒有人否認這一點。這可能就是信仰吧,源自人類的想象並加以塑造和傳頌,就形成了烙印在人類精神領域的,根深蒂固的觀念。
吾歌無意去反駁,也不會去證實什麽,隻是單純的想去看看,這裏的河流是不是能貫通暗幕,串聯深度200區以內。
如果能和河伯見上一麵,倒也不失為一種幸運。
走進了河流,才發現是不一樣的。神明國度的河流就像是死水,在沒有外力幹涉時,就沒有波瀾,反倒給人沉甸甸的壓力和悸動。
在這樣的河流上,真的能有灰蓬小舟擺渡嗎?
吾歌搖頭,對於不清楚答案的事情,還是默默等待一會比較好,做客人的,總該是收斂一點。
等了很久,在吾歌的生物時間裏,現在的要塞應該也是晚上了,離年關也會是越來越近。
沒來由的歎息一聲,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吾歌不再有家可以回去,不再有人留燈溫飯,燒水沐浴。就是年關,也不曾想著回去。年關的熱烈氣氛,就好像嘲諷他的孤家寡人,舉目無親。
所以吾歌很會躲著節日。
可是當自己不用躲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沒什麽機會了,就像是命運開了個玩笑,沒成想把自己給捉弄進去了。
河岸邊,吾歌在梳理最近灌輸的信息,一刻也不得閑。
直到烏蒙裏傳來了生鏽的鐵鈴,沉悶的撞擊聲,就好像是敲鍾一樣,有氣無力的,煞是難聽。
遠處依稀可以看到的輪廓裏,有著淡橘色照亮的光芒。那是一艘小船,不同於以往吾歌搭乘的灰蒙小舟,無論是鏽鈴還是船燈,都不是灰蒙小舟的配置。
也許,這才是標配吧。
等離得近了,吾歌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出這艘船的不同之處,從船身到構造,除了長和寬都出眾的多了些外,就沒什麽不同了。
而撐船的,是個年輕人,倒是看起來,比吾歌還要小上那麽一些。
按照吾歌對那些船夫的了解,這個年輕小夥,應該也是英年早逝,當了陰曹地府的擺渡人和河伯的夥計。在道上,有這兩方罩著,想出什麽事情都很難。
吾歌倒也沒有刻意要搭船的意思,畢竟會有一隻來就會有下下一隻,吾歌並不急著趕路,隻是以觀察為主。
可這船倒像是專門衝著吾歌來的,船頭離的近了,很自然的要靠邊來。
這是把我當成乘客了?還是河伯安排的?說不準也或許是陰曹地府,吾歌心裏這樣想。
其實吾歌心裏想的有些理所當然了,按照他的想法,當暗幕遭到破壞時,就應該是有幾位神明感應到有人闖入的,甚至都有可能知道他是誰。
即使不是所有神明都能感應到,但那最頂尖的一撮裏,肯定是會有河伯的,至於陰曹地府,吾歌不太清楚。
倒是有一個疑惑,吾歌忽然想起來了。
那就是之前在深度121區的古鎮裏,碰到的那隻孤鬼,還有哭笑魂。
它是從陰曹地府逃出去的,它又是怎麽逃出去的呢?
吾歌回頭凝望暗幕,陷入沉思。
直到一聲吆喝傳來,“嘿,上船嗎?”
這一聲吆喝頓時引起吾歌的警惕,實在是這個年輕的…魂太詭異了,他的話語裏,竟然還有情緒!
這和吾歌之前遇到的船夫完全不同,雖然他們也會通過語氣詞或者肢體去表達情緒,但他的聲音永遠像是隔著一個天地傳過來的,非常虛弱和死板。
但他不同,好像和一個正常人也沒什麽區別。
吾歌不知道是不是神明國度裏的船夫本就這樣,還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所以吾歌選擇沉默,壓下驚奇,默默靠近岸邊。
船夫心領神會的靠岸,船的上沿隻比岸邊高那一些,吾歌簡單一個跨步就能上去。
站到船內,卻能感覺到周圍清晰了很多。
吾歌想來,大概是那盞燈的效果,忍不住就上去打量打量,權當滿足好奇心的同時,收集情報。
“那是油燈。”船夫小夥子顯然也知道吾歌是個外來戶,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產生好奇也實屬正常。
“油燈?”
見吾歌不信,小夥又補充道:“人油。”
“……”
這天一下子就聊死在這了,饒是怎麽想,吾歌都不能往這上麵去想,陰曹地府裏的東西,都不當個人。
小夥也不再開口,隻是撐著漿,給船掉了個頭。
吾歌見船夫小夥這麽上道的掉頭,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我要去哪?”
小夥倒也坦然,“知道!”
而且一點也沒有慌張和害怕的意思,很淡定的劃船。
“你認識我?”
吾歌自上船後,這位小夥就刻意把自己隱藏在油燈光芒照的不是很清的地方,一開始吾歌還不是很在意,直到這一連串的詭異,讓吾歌覺得有些荒誕。
沉默,或許也是最好的答複。
等到船已經不再依靠劃槳就能逐波漂流的時候,小夥把漿固定住,才轉向吾歌。
這時的吾歌注意力還在江麵上,因為他發現,當進入江上時,從這個視角上看,河流是這遊動著的。
但明明在吾歌眼裏,它是向下遊流動,卻推著船向上遊走,這就很神奇了。
是視線誘導?還是障眼法?
“是相對。”小夥出聲解釋了。
吾歌恍然大悟,如果是相對的話,那就說的通了。
對規則的力量影響,產生了相對的引導,人與物的相對,視線與環境的相對,還有…感知與實際的相對。
吾歌猛然回頭,和小夥的眼神對視。
那一刻,吾歌看到了情緒,直觀的,感受到了,憐憫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