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烏江水來，五馬分屍
“能勝卻不勝。
劉邦，本王從未輸你，隻是不想罷了。”
生命的最後一刻，霸王與劉邦四目相對，這天下之大，七十萬眾層層疊疊，卻無人能遮蔽他二人的視線。
項羽沒有付諸於口，但他眼中的灑脫與譏諷，卻明明白白的將他意思告訴了劉邦。
本王可以將這一刀，遞在你的命線之上，但本王沒有，不是不能，隻是不想。
這不想，亦不是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而隻是為了，給江東留下希望。
這一刀，他無論如何一定會遞出，但遞出的人，他早就想好了。
為何一定要至烏江，因為他要朔流而上，尋到烏江的源頭氣息。
在霸王氣機斷絕的一刹那，幹涸烏江源頭，也即是那滾滾長江之處，發出一聲悲憤的龍吼。
“項羽，你這個瘋子。”
龍吼蒼涼，自帶古老的韻味，分明不是人言，可傳蕩而來，卻讓烏江之畔的江離與龍君，乃至相隔不遠的七十萬眾，都明其意。
項羽自然沒有聽到這句話，但他氣機斷絕的一刹那，留在臉上的，卻是笑容。
當時烏江龍君問他，可知道讓烏江水盡之人是誰。
他回道，自然知曉。
能讓烏江水盡之人，自然隻能是長江龍君。
那古老至極，笑看人族史書，王朝變換的四瀆之一，滾滾長江的主人。
即便是人皇，也不可能更易五嶽四瀆的地位。
故而，如果長江龍君不願，便是劉邦再怎麽天命所歸，是唯一的在世真龍，他也不可能強令長江龍君，收回烏江支脈的水流。
既然是長江龍君斷烏江水流，那想讓烏江水來，自然也很簡單。
打服長江龍君，自然烏江水來。
“這一刀斬出，誰還敢說霸王無謀？”
天穹之上的張良，一雙眸子，望向烏江盡頭，望氣而觀運窺命。
項羽的最後一刀，早有準備，斬在了烏江源頭，長江之處的那一條命線。
但依舊，沒有斬完。
如果長江龍君，真的被斬破命格，那祂自然也就沒有權責，來重灌烏江水。
比之兵家，人皇，其實神魔更在乎命格，因為祂們的命格，就是祂們偉力之所在。
項羽的這一刀，一如方才斬向韓信的那一刀一般，隻是短暫壓製了長江龍君的命格。
但隻這一下，就足以讓長江龍君震懾了。
因為項羽的逆命之刀，天打雷劈屠真龍之式，雖揮刀之人身死，其意誌卻長存，就懸停在了烏江源頭，長江之側，懸停在了長江龍君的命線之旁。
這股霸王最後的意誌，已然脫俗而入聖。
隻要長江龍君，不還烏江之水，那這一刀就一定會斬下。
“滴答，滴答。”
“咕嚕，咕嚕。”
“嘩，嘩！”
“轟！”
烏江盡頭之處，先是滴滴答答的水滴，一點點的滲入到幹涸的河床之中，而後，是猶如泉水被開眼一般的咕嚕咕嚕冒泡之身。
在之後，便是徹底噴發的滾滾江水，徹底湧入烏江。
天地之間，起一線大潮，都說八月十五，錢塘江潮，天下無雙。
可此刻那從滾股長江之中，一次用處的，可是整條烏江的江水。
此乃千年難見之大潮！
站在烏江之畔的江離，沒有轉身，都感覺到了那股驚天動地的偉力。
幸虧身旁的烏江龍君，動用神力，才讓他沒有被潮水偉力擊飛。
“楚地再也拿不下了。”
已然徹底回轉兵仙之境的韓信麵色鐵青，無他，他完勝霸王的心願，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長江龍君服軟，還烏江之水，不敢與霸王一刀，角力到底孰勝孰負，祂也沒這個義務。
祂之所以幫助劉邦，隻是順手而為之，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局已定，而人主對五嶽四瀆雖然不能起決策，但到底還是有些影響。
但這不代表祂願意拿自己的神位去賭，這得不償失，長江龍君也是會更替的，如今的長江龍君，已然不是最初的長江龍君了。
即便祂抗下這一刀，偉力也會大大受損，到時候，有的是水府之神，覬覦祂的位置。
而長江龍君服軟，霸王的那一刀就仍是未曾斬盡。
這一刀，會永遠懸在烏江之上，直至霸王的意誌被磨滅。
如今烏江，坐擁天險與此絕世一刀。
不懼天險者，懼逆命一刀，無懼逆命一刀的凡人，由跨不過烏江。
“項羽啊項羽！”
中軍之處的劉邦，望著那雖死骨立，麵帶笑意的霸王，心中當真湧起一股無力感。
無論日後如何，他今日大敗虧輸。
霸王雖死，卻為楚地開萬世之太平。
而即便他日後取得再大的成就，麵對一個已死之人，他也無法言勝。
“今日之戰，漢軍無人獲利，還讓本王與韓信之間的矛盾激化。”
劉邦眼神逐漸凝實，他對著那具身軀，重重一揮：“傳本王令。
今日，本王必須看到，五位列候誕生！”
漢軍懸賞，取霸王頭顱者，封萬戶侯，取其四肢，食邑三千戶，亦為列候。
但霸王屍身，也不是不可能為一人所得。
劉邦今日必看五位列候誕生，言下之意，就是要項羽，五馬分屍！
此令一下，韓信的麵色都是一變，這是單純的泄憤之舉，毫無意義。
身旁的蕭何都要勸諫，但劉邦麵色冰涼，寒聲道：“本王此意已決，無需再勸！”
軍令如山，七十萬眾，繼續碾向那隻餘三人固守的霸王身旁。
江邊的江離目眥盡裂，看向身旁的烏江龍君，高聲道：“龍君，如今烏江水來，霸王相當於再造你之神位。
如今他的屍身就要被毀，你為何還不出手！”
“非老朽之不願，實乃人道集眾之力，是神道之敵，別說本龍君，即便是長江龍君，看起來祂的江水能覆滅百萬，千萬人眾，祂也不敢現身。”
烏江龍君無奈搖頭道：“如果可以，老朽也想收斂霸王屍身。
但更重要的，是留此身，替霸王完成守護江東的遺誌啊。”
遠處的圍剿還在繼續，隻剩三人，各自氣機還有如風中殘燭。
難不成，霸王五馬分屍的命運，當真無法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