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烏江龍君，本王不願
“王上，這真的是烏江嗎？”
江離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烏江，是九州第一大江長江的支脈之一。
而且，還是最大的那幾個支脈。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這天下王朝更易，長江卻始終笑看英豪。
作為九州源頭，長江從未枯竭，自然，作為長江支脈的烏江，也理當滾滾東流，長青萬古。
但是那烏江碼頭之後，放眼望去，直到天地盡頭，一滴水都看不到，全是潮水退去，幹涸河床。
一時之間，江離都有些質疑，這個世界的烏江，隻是名叫烏江，而不是真切的江河。
可再看身旁的輕騎們，也全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江離就知道，無論這個世界超凡與否，大背景還是沒有變的。
烏江，仍是那長江支脈，九州天險。
那到底是什麽，使得烏江變成了如今這般，目之所及，皆為旱土的可怕模樣？
相比起來，那能在無水之地，讓渡船靠岸的老叟都顯得不那麽突兀。
“這裏自然是烏江。”
項羽看著眼前景象，眼中流露出一絲譏諷之色。
“小離，本王和你等說，今日戰敗，非戰之罪，乃天意使然，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本王在為自己開脫？”
江離啞然，如果是正史的霸王，那自當蓋棺定論，是霸王剛愎自用，歸敗於天。
可如今，親眼見到了霸王的紫雷七擊，又見到了烏江水幹。
既然已然至此，說不得，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天意。
“且先等等吧。”
烏江之畔，那名老叟靜靜地站在彼處，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人。
可項羽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過去，而是轉過身去，在等待著什麽。
他是在等待剩下的東城二十八騎歸來。
其餘兩支騎兵，沒有項羽的存在，但他們麵對的敵人，也沒有像灌嬰這般，能夠以自身武道意誌，調用軍陣之勢的大將。
在江離的記憶之中，剩下的兩隻騎兵，也是順利突圍了的。
果不其然，沒有等待多久，兩處煙塵，就招搖而來。
由遠及近，正是那些隻見一麵，卻給江離留下莫大印象的東城二十八騎們。
這些輕騎，也看到了烏江之畔的異象，卻都沒有騷亂，而是默默來到項羽身後。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項羽掃視過去，一個個數著數字，卻在最後一個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目光，才說出了最後的數字。
“還是，少了二人啊。”
項羽吐了口氣，堅毅的麵龐之上，少見的流露出一絲遺憾之色。
不僅是項羽，江離也看了出來，至少，那他剛來到這方世界之時，為項羽忿忿不平的那一位，也是四支衝下山峰的騎兵分隊其一首領的那位，已不見身影。
“王上！”
身上明顯負創的輕騎抬臂抱拳，灑然笑道：“不過是戰死沙場，能夠死在與王上的一並衝鋒之上，便是戰死沙場，那二位兄弟，也是快意的。”
“本王從未懷疑我江東兒郎的血勇。”
項羽歎道：“隻是甚憾。
本王曾於山巔三諾，一勝斬將，二勝刈旗，三勝潰圍。
如今諸兄弟皆在，唯缺他二人，不知本王踐諾，三勝漢騎！
尤其是欒鵬，曾問本王，為何率諸侯滅秦，卻至今日田地。
本王就是要以這三勝告訴他，我煌煌大楚，非戰之罪，是敗於天！
諸君，本王可曾妄言？”
“如大王言！”
在場輕騎，皆抱拳矚目，雖皆身披數創，卻目光坦然。
隨霸王，百死不悔！
“這是烏江。”
霸王抱臂下馬，踏步前行，朗聲高喝：“昔日暴秦肆虐，就是在這烏江之上。
本王率眾八千，西渡而來，彼時江東，於九州無名。
是本王身經七十餘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終立大楚，於江東之上。
當初關內，本王冊封天下諸侯，不知有多少兄弟，勸說本王。
關中乃王興之地，若要霸有九州，必於關內稱王。
可本王不信這些，關中縱有龍脈雄奇，然江東方為本王祖地。
富貴不還鄉，豈不如錦衣夜行。
這天下人，都可笑本王鼠目寸光，但你不能。
所以，本王隻一事相求。”
“霸王與我，有成道之恩。”
烏江渡船之旁，老叟歎息一聲，終於走下碼頭，對霸王重重一拜。
“是霸王立江東為大楚國都，本君才能依仗大楚國運，承烏江龍君之位。
請霸王聽本君一勸，江東雖小，地方千裏，能戰之士，不下十萬。
如今雖烏江水絕，可本王的龍君之位仍存。
龍君神通，可使陸地行舟，一日萬裏，送君直走江東。
霸王有不世之神勇，今日潰逃，未必不能有卷土重來之日啊！”
龍君！
身後的江離心頭一震，這老叟上來，便自報家門，原來是烏江之龍君。
傳天下湖海江川，皆有龍君，長江龍君黃河龍君，更是神話傳說中的大神，出現在不少的神魔誌異之中。
身為長江最大的幾個支流之一，烏江誕生龍君，卻是再正常不過。
而所謂神話，在超凡的世界，不正是現實。
這烏江龍君，是借大楚國運，才能承接其位，也無怪乎能夠在如今，大漢占盡大勢的情況下，仍冒死接應。
可霸王的結局已經注定，對烏江龍君的請求，常人或許喜出望外，他卻隻是搖頭道：“龍君，你不必寬慰本王。
即便本王逃脫又如何，以本王如今的氣機衰敗，沒有漫長歲月，根本無法回複。
如今烏江水幹，不再是天險，千裏旱地，對七十萬漢軍而言，不過是如履平地。
無有本王，江東楚地，十萬之眾，對那兵仙韓信，七十萬眾，必遭屠戮。
本王怎麽可能，以楚地皆亡，來換自身獨活？”
“王上！”
身後的輕騎們，卻都聽到了龍君之話，紛紛開口道：“楚地父老，未嚐不願霸王之獨活啊！”
“不必如此。”
對輕騎們的苦苦哀求，霸王卻是搖了搖頭：“即便楚地上上下下，悉數如爾等所想。
可本王，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