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死
易澤言幾乎一整天滴水未進，洛遙偷偷溜過去看他。
那樣的易澤言，洛瑤永遠都忘不了。
他僵硬的像是個石像，麻木的，空洞的像沒有生命。
洛遙突然就明白了，他說的話。
原來生死真的是無常的。
原來好人也會死。
隻是沒有想到這事就會發生在我們身邊，沒有想到我們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強大。
洛遙把她母親讓她帶來的清粥從食盒裏拿出來。
“吃點東西。”
“我不餓。”
洛遙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他沒有心情吃粥。
但是他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她私下裏聽母親說皇後娘娘狀態也不是很好。
皇上也十分悲痛，還要忙著徹查三皇子死因，和一堆因為三皇子逝世而掀起的一股股政治重新站隊。
幾乎沒有人有時間顧及易澤言。
“三皇子在天上也不希望看著你這樣的。”
“三皇子待你那麽好，他一定希望自己的親弟弟每天健健康康的，吃的好好的。”
“就像我外公愛我一樣對嗎？”
小小的洛遙才四歲半，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也不知道這種事發生了，除了三皇子起死回生，還有什麽真的止得住悲傷呢？
因為一兩句安慰，而止住悲傷的，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心裏巨大的創口怎麽會因三兩句輕飄飄的話就愈合呢？
洛遙見易澤言仍舊木木的。
平時討厭極了的七皇子也有這樣的脆弱的一天。
洛遙大概也能明白親人離世很難用言語來安慰的。、
索性也不去強求他，讓他不去悲傷什麽的。
洛遙觀察了一下周圍，見周圍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才敢大著膽子，把易澤言扯過來。
發狠的對他說到，“你覺得三皇子殿下走的不是意外對不對？”
易澤言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有些不可置信，才四歲半的洛遙會說出這樣的話。
易澤言突然瞪大雙眼，雙目發紅，目眥欲裂的樣子有些嚇到她了。
他根本都沒有想到這些，隻是不願意接受事實而已。
可是洛遙說了什麽？
三哥的意外亡故是人為？
有人陷害？
是誰？
究竟是為什麽！
“為什麽要害三哥，他明明那麽好！憑什麽啊！”
易澤言憤怒的吼道。
洛遙被他吼的一抖，心裏有些害怕。
可下一瞬，那個平日裏十分調皮討厭，愛欺負她的七皇子，居然哭了。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脆弱的易澤言。
洛遙還未忘記自己的目的。
“那個壞人很過分對不對？”洛遙循循善誘。
“我一定會將他找到，親口問他為什麽？憑什麽？然後再親手將他殺死！”
年僅六歲的易澤言雙眼的恨意，令洛遙忍不住打了個寒蟬。
但是洛遙一點也不同情那個壞人。
“抓壞人是要力氣的，你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吧？”
即使在心裏很支持，可她的語氣嘲諷，似乎並不認同。
本來易澤言沒有感覺的，現在試圖站起來，卻發現兩眼發黑。
差點直挺挺的倒下，結果給手疾眼快的洛遙拉住了。
洛遙嬌小，豆丁大的小丫頭根本接不住。
但是好在拉住他之後扶了一下，有個緩衝，不至於直挺挺的摔下去那麽疼。
兩人摔坐在地上。
洛遙趁勢說到，“你看吧，你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還說要抓壞人呢？笑死人了。”
“壞人要是看到三皇子被自己害死了，現在連唯一的弟弟還準備把自己餓死，估計在暗處知道了正在慶祝呢！”
洛遙又下一劑猛藥。
七皇子聞言咬著牙，內心明明有莫大的悲傷也不願再哭出來了。
洛遙突然覺得自己話說重了，這話就像是刀子刮在腿上，把肉掀開來，殘忍至極。
突然有些心疼，語氣變得柔軟了起來。
“吃飯吧，吃飽了了才有力氣報仇，才有力氣保護自己的家人，才不至於讓仇人看了笑話。”
易澤言點點頭，拿起了食盒裏的粥，沉默不言的吃完了。
極度的悲痛與恨意爆發之後，七皇子突如其來的成長令人震驚。
七皇子再也沒有逃過學堂了，每天洛遙都還沒有起來，易澤言都練完了基本功了。
洛遙幾乎是一步一步看著易澤言爬上來的，從超於大家很多倍的努力，到後來脫穎而出的優秀。
沒人知道這其中，他到底背負了多少。
沒人知道這蛻變，到底是經曆了多大的代價。
洛遙從回憶裏抽離。
看著現在的易澤言，就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個麻木著、哭吼著的易澤言。
一定很辛苦吧？
易澤言敏銳的察覺到洛遙的視線。
卻覺得那目光帶著點悲悸，又好像有些許心疼。
易澤言看不懂，突然有點懷疑這個洛遙是不是腦子有點不好使？
還是演戲的人都有點戲精體質，腦子裏總喜歡腦補些劇情？
莫非這又是什麽新招，想讓他注意到她？
那她確實成功了。
洛遙發呆也不過隻一瞬的事情。
此時落筆，大家都湊過來了。
“*******，*******。”
黃喜明沒有想到洛遙寫的是這句，有些詫然。
鐵畫銀鉤。
字是真的很好，雖然他並不是專門研究書法的，不過這些年研究的文物不計其數。
基本的鑒賞水平是完全有的。
“雖然不會寫繁體字，不過這毛筆字寫的真不錯。洛丫頭思想境界很高啊？”黃喜明順口誇讚了一句。
“啊。不敢當，不敢當。”洛遙誠實解釋道，“這是小時候外公教我的，當時還不解其意。”
“外公當時給我解釋，我還因為不能接受生死而難過了好久。”
卻沒有想到，最先接受生死的卻是他……
黃喜明一聽，心下了然，唏噓了一下。
唐巍見費重山還拿著洛遙那句詩不撒手，於是出言問道，“這字可有不妥？”
黃喜明、易澤言等人聞言看向了費重山。
費重山緊鎖著眉頭看著那張字，頭都沒抬的道，“這字……”
“這字並無不妥！”費重山激動道，“筆姿老道、墨韻清秀，當真難得的好字！”
黃喜明沒想到一向刁鑽的費重山，給出的評價會這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