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姑心思

  蜜兒翻出未完成的繡帕，坐在床邊，小手捏起繡花針，繼續繡著。


  四寶和五丫坐在小矮凳上，頭挨著頭，同看著一本書，空氣中回蕩著他們郎朗的讀書聲，“人之初，性本善……”


  忽然手帕上一暗，被遮住了光，蜜兒抬頭一看，見到來人是誰時，凜了下問道，“小姑，有什麽事？”


  王二妞皺著眉頭，攪著手指頭，站著不說話。


  蜜兒見她一臉糾結的樣子，起身搬了一張椅子，讓她坐下。


  半響，王二妞才別別扭扭地開口道，“蜜兒，今天我過去相看了兩戶人家。”


  蜜兒挑眉，奇怪地望了小姑一眼，不明白小姑為何與她說這個，畢竟她回來才兩個月，跟小姑不算親近，也就平時教教他們認幾個字。


  王二妞低眉沉思，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眼神，繼續說著，“一戶是劉家的獨子，在糧鋪裏做夥計的，家裏有二十畝地，另一戶是何家，有四個兄弟二十畝地，他排最小，是個童生。”


  蜜兒眨了眨眼，“所以小姑是來問我，你選哪家好？”


  王二妞點了點頭，又搖頭。


  蜜兒被她這樣給弄懵了。


  王二妞低眸，臉上沒有歡喜，隻有淡淡的惆悵，“劉家能吃飽穿暖，何家窮，但卻是個童生，將來可能會官老爺。”


  蜜兒點了點頭問，“奶奶看上哪家？”


  王二妞苦惱地皺著眉，想著娘親似乎就要定下自己的親事了，回道，“我娘覺得劉家家境雖好，但子孫太單薄，沒有兄弟相互扶持幫助，何家窮，但兄弟多，又是個童生，所以她更看上何家，隻是又怕我吃不了苦，所以在兩家中猶豫，問我意見。”


  蜜兒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王二妞沉默了半會，才低落又不甘地訴說，“我我其實都不想選，我想去做丫鬟，過跟桃花一樣穿金戴銀的日子，可是以前娘就不讓，現在家裏有讀書人，就更不能做出賣孩子的事情，壞名聲。”


  蜜兒愣了下，沒想到她還存著這個心思，“如果去丫鬟，主子可是能隨意就打罵你，甚至要了你的命！你不怕死嗎？”


  王二妞撇了撇嘴，不信道，“那都是嚇唬人的，桃花她們明明都好好的！”


  蜜兒哭笑不得，她怎麽就隻看到現在桃花的風光，不相信風光背後的危險呢！默了默道，“別人說的你覺得是嚇唬人！可我是你親侄女，你嫁好，對王家也好，難道我會騙你嗎？”


  王二妞晃了晃道，“這對二寶他們不好！”


  蜜兒嗤笑了下，現在她又不犯傻了，說到底是隻看到眼前的富貴，自欺欺人地蒙蔽了雙眼，不到黃河不死心，“所以你這是不相信我，覺得我會為哥哥他們騙你，那你還來找我幹嘛？”


  王二妞摳著手指，自己鬧也鬧過，哭也哭過了，但沒有用，爹娘就是不答應她去做丫鬟，不讓蜜兒去勸說一下，她不甘心就這麽妥協，“我想你去跟我爹娘那裏說說……”


  蜜兒噗通一聲，笑了出來道，“你也說這事，對我哥有不好，我為什麽要幫你？更何況若我真幫了你，到時你出了事，爺奶不得怪我！”


  王二妞驚呆了，“可我是你小姑，你不就應該聽我的嗎？”


  蜜兒腦筋挑了挑，“聽你的？你莫不是被寵傻了吧！哪有侄女一定要聽小姑的話的！”


  王二妞呐呐道，“可大丫她們一直都聽我的啊！你不也應該聽我的嗎？”


  蜜兒扶額，若她不是親姑姑，真想一巴掌給打醒她，“大丫她們聽你的話，是因為爺奶，不是因為你是小姑！”


  王二妞呆住。


  蜜兒鄙視地道，“你若不怕死，拗得過爺奶，你就去做丫鬟吧！還有若大戶人家的好日子，這麽容易得來，我幹嘛，放著侯府的好日子不過，跑回這裏啊！”


  王二妞晃了晃道，“你不是被趕回來的嗎？”


  蜜兒諷刺地道，“你看送我回來的丫鬟，她對我的態度，像是對被趕回來的人應有的態度嗎？我是放棄了老夫人，安排給我的世子幹女兒身份，回王家的！就你想去做個丫鬟，我至於去騙你！”


  王二妞也是注意到丫鬟對蜜兒態度不同，但她沒想過有人會放棄榮華富貴的日子，回來過苦日子，所以就根本沒往這方向想。


  現在聽她這麽說，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真的？”


  蜜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若不信就擺！作為你侄女，我給你最後一次提醒，你說桃花現在風光，那隻是你見到的表麵風光而已！。”


  “你知道什麽是通房嗎？那連妾都不是，主母若不能容她，便能給打殺發賣掉，除了吃穿比下人好上一些，跟奴婢沒什麽區別，還有你該不會覺得男主子，會為了一個通房，跟他的結發妻子鬧，甚至為了個通房，休掉妻子吧！”


  王二妞不知這些，現在聽她說些，起了點退意，但心還是抱著幻想，卻覺得不會這麽無情，“不不會嗎？”


  蜜兒譏笑，“可笑！他能有很多個妾和通房，沒了一個，就再納一個，但妻子卻隻有一個，你覺得那個在他心上更重要！”


  “還有在一個跟他家世相當有才有貌的妻子和除了點美貌一無是處的通房妾室，如果你是他，你會選哪個？”


  王二妞一味想著做丫鬟通房的好處，從未想過這些問題，頓時楞住。


  蜜兒繼續戳破她的美夢道，“妾和通房可是都要服侍主母，給她行禮，銀子穿著孩子都歸她管，你若做了通房或妾，將來你的孩子不能叫你娘，甚至可能會不養在你身邊。


  “因為他的母親隻有一個，便是這個家的主母，她能把他給抱走，你能忍受這個嗎？”


  王二妞還年輕不懂做母親的心，但她知道自己的後半生得靠孩子，如果孩子被人抱走，沒養在自己身邊，那就跟她不會親近，那麽她的將來不會好。


  蜜兒無視她難看的臉色，“你孩子的嫁娶握在主母的手裏，你說她會給他找個好親事嗎？而你這個搶她夫君的人，她會怎麽對你？哪怕她要做好主母，不打殺你，但也能從別的地方，讓你吃盡苦頭憋屈，畢竟整個府裏都是她的人。”


  “待你容顏不再時，你還能留得住寵愛嗎？這時若她對你有恨，要弄死你，就更毫無顧忌了！你覺得這個下場如何？”


  王二妞臉色發白，編織的美夢層層破滅。


  蜜兒冷淡地道，“用命去換一時的風光，還是過平平淡淡的安穩日子，小姑自己好好想，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