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配合一下我們工作

  左小柒開始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在流逝，從她的腳邊開始，黑色，一點點向周圍蔓延開來，就像是一滴墨沉入杯中，侵蝕著周邊所有的純淨，而她自己，就置身於墨色當中。


  她無法呼吸，她想逃離出這片渾濁與油膩，可沒有東西是她可以攀爬得住的，除了，痛感。


  她像瘋了一般，雙臂交叉，用指甲去抓撓胳膊。指甲陷進皮膚的一瞬間，她仿佛捕捉到了空氣的存在，進而，她開始貪婪地想要抓住這一點呼吸的空間。指尖向下滑落，稚嫩的皮膚上瞬間填刻上一道道劃痕。


  還不夠，這些呼吸的空間還不夠。女孩的手開始移到胸前，四道劃痕，就這樣，從左邊鎖骨下方，斜下著延伸，一道，又一道。


  還是不夠。左小柒幾近癲狂，嘴裏發出喑啞的叫喊，劃痕逐漸攀升到脖頸間。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至疲憊，左小柒才從混沌中脫離出來。


  她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習慣用這種方式去發泄，甚至迷戀上這種感覺。隻有痛，才能讓她清醒。


  回到現實，左小柒就好像剛才的事沒發生一般，又恢複冷靜。隨後在手機上設置了些東西，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孫顯，是我。”


  “消息看到了？”


  “恩，怎麽回事。現在什麽情況了。”


  “我現在在警局，聽情況那邊火勢很嚴重。”孫顯停頓了下，繼續說，“你先冷靜下來。”


  “我現在，能做什麽。”


  “等，等結果。大批警員已經過去了。”


  “知道了。”說罷，小柒便掛了電話。她當然知道此刻自己無能為力，隻能等待。她隻是現在需要聽到一些聲音。


  左小柒走出休息室，來到RIX二樓的天台。此刻，已經能夠完全看清楚太陽的輪廓。在這個位置，看不到青青福利社，那個方向被幾座高樓擋住。她就蹲在欄杆旁，抽起煙來，一根接著一根。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麽，或者說，她什麽都沒想，就像個死人一般，消磨著時間。


  左小柒就這樣耗到十一點，期間她一口水都沒有喝，也沒有動身，就一直在地上坐著，直到電話鈴聲女將她從虛無拉回現實。


  “你現在在哪。”是左焺。


  “RIX。”左小柒機械般回答著。


  “恩。”左焺沉默了有一陣子，“你今天先休息吧。”


  “左焺。”左小柒急切地打斷左焺的話“你在哪，他們都還好嗎，我要去找你。”


  那邊停頓了幾秒：“我讓許琅去接你。”


  左焺說完，便掛了電話。他沒多說什麽，可從左焺的話裏，左小柒已經隱約感覺出了什麽。她沒再多等，也顧不及已經麻木的腿和因為饑餓和抽了過多煙導致的眩暈，直奔樓下等著許琅。


  上了許琅的車，兩人都異常地保持著沉默。許琅把車停在了公安局局外，左焺就在路邊抽著煙等著他們，地上已經滿是煙頭。


  “左小柒是吧，麻煩來配合我們做下調查。”一個女警官帶著左小柒往前走，進了一個屋子裏。


  “昨晚11點37分，你和青青福利院的院長王進天通了個電話是吧？”


  “是。”小柒如實回答。


  “通話的內容是什麽？”


  “院裏送來過個被侵犯的女孩，這件事情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吧。院長打電話跟我說那個女孩想跟我聊聊，本來約的現在這點去福利院的。”


  “通話時，有沒有聽到或者感到對方有什麽異常？”


  “沒有。”左小柒呆滯著，沒有思考。


  後續女警察又進行了一些簡單的問話，見左小柒十分低落，也沒有多問。


  “他們，還都活著嗎？”左小柒的聲音在顫抖。這半天過去，她都選擇逃避著，好像隻要她不去問，不去打聽，他們就都沒事。


  女警安慰了她一下，叫她情緒不要太激動，隨後將左小柒帶出了談話室。


  出門時正好碰見一個警察拿著一疊資料過來。


  警察表現得很自然：“正好，左小柒，過來配合一下我們這邊工作。”


  福利院被燒毀得幹幹淨淨，什麽都沒剩下。左小柒是表麵上福利社最大的捐款者，平時也多和福利院接觸，對院裏情況相對清楚些，這時候讓左小柒來配合一些調查是自然的。


  許琅看不下去了，上前攔住他：“我去吧，他們我也都認識的。”


  左小柒沒理會許琅，狠狠推了他一把。動作很慢，但手上卻使盡了力氣。然後繼續跟著警察向法醫室走去。


  許琅心裏滿是怒氣，看向身後坐在椅子上沉默的左焺：“你就這麽狠心？”見左焺沒有反應，隨後還是不放心左小柒，跟了上去。


  他沒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的左焺，眼圈已經布滿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