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傅挽挽不求什麽賞賜,但確實有想辦成的事。


  她要辦成那事,太難了,如果是貴妃……應該是輕而易舉吧?


  “姨母,我們幾時進宮呢?”


  “這會兒也行,不過你要不要同星颺呆一會兒再進宮?”


  傅挽挽這會兒心裏裝著事了,也沒那麽在意跟定國公第一次見麵的事了。


  “等從宮裏回來,公爺應當也休息得不錯了,到時候再見也不遲。”


  “也好。”


  傅挽挽換了常服,與小沈氏一塊兒往宮裏去了。


  她從前是進過兩回宮的。爹爹雖然位高權重,但外頭的人對姨娘和她都頗有微詞,因此,那兩回進宮的經曆都不算好。


  今日有小沈氏陪同,進出一路順暢,很快就來到翊坤宮外,通傳過後,很快有宮人領著她們進去了。


  “娘娘在配殿等著二位。”


  “有勞了。”


  傅挽挽之前兩次進宮都是皇後召見官眷,隻去過坤寧宮和禦花園。坤寧宮金碧輝煌,盡顯國母威儀。本以為沈貴妃盛寵,翊坤宮定然不遑多讓,然則翊坤宮陳設簡單、裝飾素淡,根本看不出是得寵的嬪妃居住的宮殿。


  到了配殿,這邊比起主殿更加簡單,偌大的一間屋子,除了正當中的茶桌和幾個蒲團,便隻得窗下的一個白色花瓶。


  茶桌旁邊坐著一個穿藕荷色衣裳的瘦弱女子,她半垂著頭,傅挽挽瞧不清楚她是什麽模樣。


  “娘娘,她們到了。”


  聽到宮人通稟,沈貴妃緩緩抬起頭朝門這邊看過來,目光穩穩落在傅挽挽身上。


  “你就是挽挽?”


  傅挽挽上前幾步,朝沈貴妃跪地一拜,“給貴妃娘娘請安。”孟星颺雖然是她的兒子,但她早已改嫁,又是嫁到皇家,傅挽挽哪裏敢跟她稱婆媳。


  “在翊坤宮,你無需多禮。”


  再抬頭時,沈貴妃起身走到她跟前,將她扶了起來。


  兩人相隔不過半尺,四目相對之下,傅挽挽呆住了。


  她自認是美人,也自認見過很多美人,但她從沒有見過像沈貴妃這樣好看的女人。


  傅挽挽妝容素淨,但沈貴妃更素。她臉上既沒有敷粉,也沒有塗脂,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描過,略顯稀疏。她快四十歲了,眼角看起來不甚飽滿,膚質也不如傅挽挽光瑩潔白,可就是這個能挑出諸多問題的她,依舊讓人挪不開眼光,讓風華正茂的傅挽挽硬生生地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挽挽。”小沈氏在旁邊輕輕碰了下她的胳膊。


  傅挽挽回過神,趕忙低下頭。


  沈貴妃道:“挽挽,我們是家人,你不必太過緊張。”


  “娘娘,我不是緊張,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娘娘生得太好看了。”傅挽挽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沈貴妃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垂眸道:“星颺的樣貌長得像我。”


  傅挽挽仔細回憶了一下記憶中孟星颺的模樣,似乎跟沈貴妃有幾分相似,如今容貌既毀,像不像的也看不出來了。


  沈貴妃煮的茶是自己配的,拿龍井打的底,添了幾味料,聞起來很香。


  她先給傅挽挽舀了一勺,傅挽挽端起茶盅,恭敬飲了。


  “星颺的精神如何?”


  傅挽挽尚未查看過他的狀況,不禁噎住,小沈氏看出她的窘迫,在一旁道:“身體還很虛弱,說話很困難,不過我想著,隻要慢慢養著,必定能越來越好的。”


  沈貴妃頷首:“這個李修元倒真是有本事。”


  她們兩姐妹嘮起家常來,傅挽挽隻低頭飲茶,默默聽著。


  過了一會兒,沈貴妃道:“挽挽,你想不想搬回定國公府?”


  “我想等著問過公爺再做決定。”


  沈貴妃道:“當初讓星颺住在聽濤軒是迫不得已為之,如今他的病情好轉,不會一直拘在屋裏,聽濤軒那麽小,他想活動也不方便。定國公府空了快二十年,先收拾起來,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一切聽貴妃娘娘安排。”


  “我是個不通事務的,你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姨母。”


  “是。”


  小沈氏道:“別看挽挽年輕,她可是個能理事的人,這才搬去聽濤軒多久,就把裏裏外外打理得很妥當。星颺手底下那幾個脾氣古怪的侍衛倒都肯聽她的。”


  傅挽挽有些汗顏,攬月還好,驚雲和尋靈可不服她,至少是麵服心不服。


  “他們幾個跟著星颺出生入死的,如果不是他們,星颺這半條命都沒了。”


  “我明白的。”


  沈貴妃看著傅挽挽,微微頷首:“除了他們,你也是星颺的貴人。”


  “貴妃過獎了,我什麽都沒做。”


  “自從你到星颺身邊,所有的事情都越來越好了。你這一喜,當真是衝得好。”


  “那是公爺他福星高照,有沒有我,他命中注定不會絕於此的。”


  沈貴妃道:“是他的福氣,也是你們之間的緣分,往後你有什麽需要,隨時進宮來找我。”


  傅挽挽遲疑片刻,小聲道:“今日挽挽的確有事要求貴妃娘娘。”


  “你說,我一定盡力而為。”


  傅挽挽站起身,恭恭敬敬跪在沈貴妃跟前:“我家裏的時候娘娘應當有所耳聞。我姨娘在我跟公爺成親幾日後便喪生火海。”


  “你希望我能給你姨娘一個公道?”


  “姨母勸過我,斯人已逝,活著的人要朝前看。隻是我為人子女總該為姨娘盡些孝心。”


  “那你要的是什麽?”沈貴妃不解的問。


  “如今爹爹遠在北疆,侯府內宅是我大姐傅衛衛在管,因為姨娘跟侯夫人的舊事,大姐跟我勢同水火,許多事情我也不好說。我並不想翻案或者問罪,隻希望能收集些姨娘的舊物,讓她有個安身之處。”


  沈貴妃眸光微動,感慨道:“你的孝心我知道了。此事不難,我會吩咐下去,為你姨娘尋一處寶穴下葬。”


  “多謝娘娘。”


  “不必客氣。我這一年來精神越發差了,不留你們久坐。我給星颺備了些藥材,宮人會一並送出去的。”


  小沈氏不知怎麽地,突然有了淚意:“姐姐,星颺已經好了,你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傅挽挽不敢插話,等到回了侯府的馬車,方才問:“姨母,貴妃娘娘的身子不大好嗎?”


  小沈氏歎道:“她生來便是個體弱的,從前好好將息著尚且無礙,自從星颺出事,她也不怎麽愛惜自個兒的身子了。”


  傅挽挽從前聽著關於沈貴妃的傳言和評價,隻覺得曲折離奇,今日見了她如此柔弱,心裏亦不勝感慨,貴為貴妃,可卻瞧不出有半分的愜意。


  這回沈貴妃賜下的大部分都是藥材和補品,不過也給好幾匹上佳的緞子。


  含玉道:“這些料子拿來做秋衣是極好的。”


  傅挽挽對秋衣無甚興致,隻道:“姑姑看著辦就成。”


  她環顧周圍,驚雲坐在廊下看書,尋靈和攬月不見蹤影。


  “公爺……這會兒醒著嗎?”


  驚雲頭也不抬道:“夫人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傅挽挽心裏一肚子氣,她早上要進去瞧不是你們在攔門麽?

  “這會兒不攔我了?”


  驚雲埋頭看書,不再說話。


  傅挽挽哼了一聲,也不稀得跟他多費唇舌,自往東暖閣去了。


  她有一種莫名的自信,等見著自己的夫君,他一定會為了自己狠狠修理這些不懂事的家夥,讓他學著如何尊敬夫人。


  然而剛走過碧紗櫥,這種自信便在濃鬱的藥香味中消弭了。


  看著榻上的人影,傅挽挽有些發虛,他會喜歡自己嗎?

  沈貴妃和小沈氏都說他一定會喜歡,但傅挽挽知道,自己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若論認識的人裏麵,討厭她的比喜歡她的人要多。


  她站在屏風後頭,踟躕不前。


  “夫人怎麽不進去?”驚雲的聲音從身後悠悠傳來。


  傅挽挽回過頭,狠狠瞪他一眼。


  驚雲卻是雲淡風輕,徑直繞過屏風,緩聲道:“爺,夫人從宮裏回來了。”


  “哦。”榻上的人發出了沉重的聲音。


  傅挽挽趕緊上前,手指絞著帕子走到榻前,“公爺。”


  這間屋子她其實來過很多次了,定國公的相貌她不覺得害怕,隻是更多的時候,他一動不動,不像個活人,倒更像是物件。


  此時見到他睜開眼睛,看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地,她不太適應眼前這張有動靜的臉,不由自主地便往後退了半步。


  定國公將眸光轉開,啞著嗓子道:“我有些乏。”


  “是,公爺好生休息。”傅挽挽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是她知道眼下他絕不想跟自己說話。


  她走出東暖閣,心情頗為沉重。


  太失禮了,她太失禮於人前了。


  她第一次跟自己的夫君打照麵,竟然做出這樣的失禮的事。


  沈貴妃說他的相貌像她,出事之前的他一定是清俊過人,他今日才知道自己變成了這副樣子,心裏一定很難受。


  身為妻子,她非但沒有安慰,反而雪上加霜火上澆油。


  她簡直討厭死自己了。


  她快步走進西屋,身後的珠簾甩得亂飛。


  攬月捧著藥罐從外頭進來,見驚雲眸色幽深地走出來,小聲道:“爺,夫人怎麽了?”


  還能怎麽著,膽子小被嚇壞了唄。


  其實這樣也好,省得她以後沒事就往聽風的身邊湊。


  不過看著這模樣怪可憐的。


  “讓聽風往後戴個麵具。”


  可別把人給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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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幾天沒有寫過作話了,其實還蠻多話想說的。


  有些小天使的留言我看了,但沒有回複,其實我也在想,是不是出場人物太多了,是不是支線太多了。


  這篇文的梗我其實是很喜歡的,不想隨隨便便就寫完。


  如果真的大家都覺得存在些問題,那我是該好好整理一下前文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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