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陳梟沒再理會黎笙的胡言亂語,幹脆將人一個公主抱抱起,長腿邁開,大步走向自己的座駕。


  傅承睿眉頭擰得更深,似乎要追上去,周璿急忙將人攔住。


  “傅先生,您放心吧,有我們陳總在,他肯定會照顧好笙笙的。”


  傅承睿看向兩人離開的方向,終於收回目光,低聲問道:“那人,真的是黎笙的男朋友嗎?”


  周璿點頭:“那是自然,貨真價實。”


  當黎笙說到“陳梟”這個名字,傅承睿記憶的閥門才打開。


  是他父親經常在家人麵前提起的商界新貴。


  得到周璿肯定的回答,傅承睿心底暗暗滋長的情愫像是被人兜頭潑了桶涼水。


  黎笙被打橫抱起,雙腳落了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她的腦袋抵著男人堅硬的胸膛,那抹熟悉清冽的氣息鋪天蓋地般砸過來,混合著她身上的味道,奇異地糅在一起。


  黎笙的胳膊本能地回抱住陳梟,像是找到了某種安全感,情不自禁想要再靠得近一些。


  陳梟垂眸,視線淡淡掃過女孩麵頰潮紅的睡顏,清眉黑目,眼底情緒難辨。


  他抱著人彎腰俯身,將懷裏的小姑娘放在後座,黎笙以為自己到了家,小動物似的自個人摸索著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四仰八叉,毫無形象可言地睡在了後座。


  這小孩毫無防備意識地說睡就睡,陳梟冷眼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動作極小的磨了磨牙,有些氣結。


  傅承睿是她什麽人,被抱了也不知道拒絕?


  如果不是傅承睿,換作別的男人是不是也可以。


  陳梟雙眉深折,眼窩沉沉,目光掃過女孩露在長裙外的細瘦腳踝。


  嘴上嚷嚷著不習慣穿高跟鞋,扭頭便是八厘米的恨天高。


  陳梟臉色不大好,冷著臉“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過了會,他又折返,打開後座的車門,俯身幫黎笙脫掉腳上的高跟鞋,那雙白嫩嫩的腳丫子磨得泛紅,終於得到解脫。


  似乎想到什麽,陳梟懶洋洋地挑眉,唇角勾著抹壞笑,隨即從兜裏摸出手機,打開原相機,鏡頭對準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姑娘。


  黎笙紅唇微張,烏黑柔軟的長發淩亂地披散開,睡姿自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形象便有些狂野。


  黎笙一向愛美,在外格外注意形象,陳梟可不管這些。


  他似乎已經想象到,這丫頭要是看到這張照片,肯定跟他急。


  陳梟壓了壓唇角,笑意收斂,心滿意足地關了手機,上車後將手上的高跟鞋丟在了副駕。
……

  空曠濃稠的夜幕低垂,將燈紅酒綠的城市籠罩在其中,平添了幾分煙火氣。


  銀灰色邁巴赫在來往的車流中格外紮眼,明明以性能和超快速度聞名,此時卻以龜速行駛在道路上。


  兩側經過的司機無不好奇地偏頭打量,這輛價格高昂的跑車駕駛座上坐的是什麽人物。


  後座的小姑娘嚷嚷著頭暈,陳梟以為這小孩暈車,於是減緩了車速,情況才有所好轉。


  平日裏到家隻需要半小時的車程,今天愣是開出了一小時。


  終於到了家門口,陳梟將車丟給管家開去車庫,然後將後座的人抱出來。


  黎笙睡了一路,這會意識已經清醒,因陳梟的動作陡然轉醒。


  睜開眼睛的一瞬,兩人四目相對。


  黎笙抬眸,漆黑綿密的眼睫像兩把毛茸茸的小刷子,黑白分明的杏眼水光瀲灩。


  兩人距離太近,清淺的呼吸交融,陳梟微眯了眯眼,見她紅唇翕動,滿是不自知的撩人唇色,美豔不失矜雅。


  陳梟氣定神閑地扯了下嘴角,心底不爽,沒好氣地輕哼了聲:“自個兒男人都不認識了?”


  黎笙扒拉在他懷裏,聽見他說話依然看著他,細長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長睫扇動,眼神很軟。


  “陳梟,真的是你啊。”因為許久未說話,黎笙的嗓子有點啞。


  陳梟盯著她,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有點不著調的散漫:“不是我還有誰?”


  他故意湊近,溫沉灼熱的氣息極具侵略性地壓下來,歪頭睨著她。


  “還是說,你在期待那個姓傅的。”


  黎笙聽了皺眉,有些無言地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


  陳梟的視線落在女孩漂亮的眉眼,目光細膩地描摹過,眼底的情緒似笑非笑,有些莫名。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黎笙軟乎乎的臉頰:“我看你膽兒挺肥的。”


  又是跟人網上炒CP,又是在記者麵前表演深情對視的。


  這是想假戲真做?真當他是死的。


  話題跳轉太快,黎笙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她努努唇瓣,有點不服氣:“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這話還挺理直氣壯。


  典型的恃寵而驕。


  “下不為例,小酒鬼。”陳梟板著臉,收斂了幾分情緒,語氣不悅。


  這話聽著,怎麽有點警告的意味?

  陳梟下手沒個輕重,偏偏黎笙的皮膚比較薄,被他這麽一捏,臉頰明顯多了抹紅痕。


  黎笙捂著臉,眉心擰成一塊,憤憤地控訴:“你弄疼我了!”


  陳梟歪著腦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身人模狗樣的西服卻像個地痞無賴,說出來的話能氣死人。


  “疼就對了。”


  他的語速不急不緩,隨手解開左手的袖扣:“長點記性。”


  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朝大宅走去,隻留一道頎長挺括的背影,看著格外欠揍。


  黎笙:“???”


  這家夥真是越來越狗了。


  陳梟慢悠悠地進門,不見身後的小姑娘跟上來,卻聽見某人氣到跺腳的聲音。


  “陳梟,你混蛋!”


  陳梟聽了挑眉,唇角微微翹了翹,冷峻淡漠的麵龐隱約多了幾分笑意。


  他脫了外套遞給在門口等候多時的周嫂,溫聲道:“拿雙拖鞋給她。”


  周嫂愣了下,偏頭正巧看見黎笙兩隻手叉腰,光著腳丫踩在鐵門外外的草坪上,腮幫子鼓鼓的,似乎在跟先生置氣。


  周嫂眼底浮現出笑意,連忙點頭應下。


  黎笙一個人站在門外生悶氣,不知為何,心裏就是不開心。


  因為林雅舒的事,她覺得陳梟是在意她的,隻是沒有告訴她而已,剛才在他懷裏醒來,黎笙還想親他來著,結果被某人的陰陽怪氣勸退。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黎笙看來,陳梟的心比海底針還難猜。


  直到周嫂拿著一雙拖鞋出來,然後放在她腳邊。


  “小姐,外麵風大,還是回家吧。”


  黎笙閉了閉眼,迎麵而來的晚風吹散身上的酒氣跟浮躁,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少。


  黎笙不肯回去,周嫂便站在她身旁耐心地等。


  “小姐,要是著涼了,先生又得批評你了。”


  黎笙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像一株缺了水分蔫噠噠的植物,自言自語地輕聲哼哼:“他就知道教訓我。”


  周嫂微笑,柔聲道:“那也是喜歡你才這樣啊。”


  聞言,黎笙抬眸,黑白分明的杏眼咕嚕咕嚕轉了轉,像在思考什麽。


  下一秒,周嫂便見麵前的小姑娘穿好拖鞋,火速朝家門跑去,緊跟著上樓,不見蹤影。


  周嫂輕笑著搖頭,這丫頭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黎笙趿拉著拖鞋,一口氣噠噠噠跑上二樓,去了臥室、會客廳,最後在書房找到陳梟。


  她推開門進去,看見那抹高挑的背影背對房門,站在兩米高的嵌入式書架前。


  書房裏檀香嫋嫋,屬於陳梟的味道。


  黎笙抿唇,調整了下呼吸,故意輕咳了聲。


  果然,書架前的男人從中取了本書,而後回頭,目光平靜地看她一眼,掃過她腳上的拖鞋,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麽快就消氣了?”陳梟挑眉,語氣有些揶揄,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笑得像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黎笙心情好,這回懶得跟他置氣,徑直走過去,坐在陳梟書桌前的椅子上,兩隻手托著臉頰,杏眼彎彎,笑眯眯地打量他。


  陳梟:“?”


  這丫頭怕是酒勁兒還沒過。


  “陳梟。”


  黎笙歪了歪腦袋,聲音嬌憨,一本正經地喊他的名字,水靈靈的眸子閃著熠熠的光芒,生動的像是會說話。


  “嗯?”


  男人挑眉,低低沉沉的尾音微揚。


  黎笙眨巴眼,漆黑卷翹的眼睫輕顫,眼神專注而認真,“你剛剛,是不是在吃醋?”


  她的聲音很小,卻無比篤定。


  話音剛落,陳梟翻書的動作果然停了停,薄薄的眼皮輕抬,“吃醋談不上。”


  他蹙了蹙眉,眼底的情緒轉瞬即逝,雲淡風輕地否認:“隻是不想別人碰我的東西。”


  對傅承睿的不滿,便是如此。


  黎笙不太相信,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梟不知道,他不痛不癢的兩句話,輕而易舉將她心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擊碎成了浮沫。


  黎笙慢慢起身,眼裏的笑意褪去,瑩白的小臉沒什麽血色,學陳梟那般陰陽怪氣,冷冷讚他:“那您可真厲害。”


  這丫頭前一秒還笑盈盈地對他星星眼,後一秒便收起笑臉,冷言冷語。


  變臉速度比他翻書還快。


  未等陳梟想明白黎笙情緒起伏的原因,麵前的女孩已經冷著臉,頭也不回地離開。


  陳梟望著自動閉合的書房門,靜了半晌,許久才收回目光。


  他垂眸看向麵前這本厚重的英語詞典,翻看第一頁,便是一張存放多年的照片。


  照片上的高中生眉眼尚顯稚嫩,但五官輪廓仍與現在的陳梟相似,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是十年前,陳梟剛入A市一中時的照片。


  他身邊還站著三個人,一男兩女。


  距離他陳梟最近的那個女孩,站在他身後的台階上,雙手稍顯親昵地揪著他的耳朵,做出搞怪的姿勢,對著鏡頭咧開嘴角,笑意燦爛。


  照片上的陳梟冷眼看著鏡頭,長相英俊,卻無一絲溫度。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現在,他一直不大愛笑。


  陳梟垂眸,眼底情緒難辨,溫熱的指腹緩緩摩挲過照片上女孩的笑臉,一顆心如墜深穀。


  如果當時,他能對著鏡頭笑一笑,該多好。
……

  黎笙心有怨氣地卸妝護膚,一係列流程之後,已經過去兩小時,陳梟卻遲遲沒有進臥室。


  要麽在書房工作,要麽出門了。


  黎笙越想越生氣,拍了拍腦袋,告誡自己清醒一點,不能為一個狗男人生氣。


  陳梟壓根不在意她,她又何必圍著他轉。


  黎笙心底默默碎碎念,不知何時睡著的。


  窗外更深露重,睡意朦朧間,黎笙身旁的床榻陷了下去,身後的人動作很輕地掀開被子,而後將她輕輕攬進懷裏。


  黎笙睡得迷迷糊糊,眼皮子都懶得抬起來,隻感覺到腰上環上一隻手臂,身體被堅實寬闊的溫暖所包圍。


  恍惚間,一抹柔軟的觸感,如羽毛般,輕輕落在她眉目之間。


  轉瞬即逝,溫柔得像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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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總改名了,以後叫他作死小能手,簡稱陳作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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