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意圖
省公安廳刑偵總隊沈亞明副總隊長來到東雲市公安局,了解米月的“清風行動”進展情況。米月匯報了偵查組開展工作的情況,提出了下步工作的思路,沈副總隊長聽了米月的報告後,皺緊了眉頭。
“你們能確定這幾起案件有關聯嗎?同一個人連環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少?還要把劉姿燕自殺的案件也並進來,灘子鋪得這麽開,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目標,你們對這個推斷,究竟有多少把握?”
米月道:“4個曾經在天宮做按摩女的人,在不到半年內相繼死亡,能說這純屬巧合嗎?我們在偵查中發現,在“1.20”行動中天宮被查的當晚,包括涉及這幾起案件的受害人共5個人,劉姿燕、劉秋伶、何桂蘭、孫秀梅及李堂花一起在一家金河畔美食廣場為20歲生日的劉秋伶慶生,因而沒有當場被公安機關拘訊,而相繼受害的,正是這其中的4人,一名失蹤的李堂花,也在我們好不容易尋找到的過程中再度神秘失蹤。還有,雖然當時的辦案單位認定其三位嫌疑人犯罪有一定的根據,但是經我們初步查實,並沒有發現其實施故意殺人的直接證據,其形成的結論並未排除有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和合理懷疑性;再有,我們在調查嫌疑人的過程中,意外發現其中的朱長春與劉秋伶,有被人向他們夫妻下毒,致食客誤食至死的疑案,何桂蘭在海灘的一次遊泳中,曾被人在水底拖下水底,企圖造成溺亡事故的疑案,這說明,這些人在受害前,就已經成了他們的暗殺目標,我們發現劉姿燕的自殺,也有許多疑點。”
沈總還是未能釋疑:“既然說到巧合,總不至於這名凶犯能這麽巧合地選擇在這三名犯罪嫌疑人都在同受害人發生矛盾相互進行傷害時,參與進來協同或者伺機進行作案吧,這於情於理,都難以令人置信。”
米月點了點頭:“其實,我也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這三個案子本身認定的三個嫌疑人,其實也都具備作案時間、動機和條件,也收集了一些作案的間接證據,嫌疑人也都作過有罪供述,即使是有第三者參與作案,很難有這麽巧妙地選擇這個時間段,而且到目前為止,我們的確並未發現有第三者作案的任何線索和目標。但我也有個推斷,從他們對劉秋伶夫妻下毒、以及對何桂蘭差點造成溺亡的殺人手段看,我們的這個對手,絕對不是我們想象中那麽簡單的凶犯,比如對劉秋伶夫妻下毒,他們用的是能致人因誤食毒蘑菇中毒致死的傘肽類毒素,以致至今未查出幕後的殺人凶手;對何桂蘭下手,竟然是在人山人海的海灘上,利用何桂蘭因為會遊泳,遊到水深處的機會拖其下水,所以,我們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殺手,對這幾個受害人的日常生活習慣,工作及生活規律了如指掌,在這幾個受害人身邊,他們無時不在,無時不刻在利用一切機會,以我們難以察覺的手段對其下手,這麽說來,我們就不難解釋這種巧合了。”
沈總沉默了良久,點了點頭:“唔,這麽說的話,倒也能夠理解。不過,如果正你米月所說,我們的這個對手是個高智商犯罪,而且他們殺人的目的是為了滅口的話,那就是在掩蓋著一個更大的犯罪,而且作案手段又這麽精明,這樣以來,你們這麽多案件並案,灘子鋪得這麽大,時間跨度這麽長,許多證據已時過境遷,你們要重新尋找新目標,查找證據,對這樣的難啃的骨頭,你們有這個心裏準備沒有?而且如你所說,我還要提醒你,隨著你們的偵破工作不斷深入,以致足以給對手造成威脅的話,你們還要麵臨生命危險,這一點,你們是否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既然已走到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米月歎息了一聲。
沈總知道米月的個性,笑了笑道:”既然你們決心已定,我可以同意你們今後的工作思路,但我有兩條要求,一是要保護好自己,不要挺身冒險,在這方麵,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二是遇事要多請示,多報告,如果在偵查中涉及的案情重,成員多,範圍廣,背景深,就不是靠我們這個小小偵查組能拿得下的,在這方麵,你們千萬不要逞強,必要的時候,我們會及時提供支援,要依靠各級組織,動員各方力量,爭取各方資源,齊心合力來處置。”
米月點了點頭,笑了笑問:“何廳怎麽沒來?這案子不是他交給我的嘛!”
沈總哼了一聲:“別指望他了,每次到關鍵時候拉稀,他被公安部派出國了。”
米月半晌無語。
會後,沈總對米月道:“晚上洪書記要請我們幾個人小聚,你組裏的幾個人,一道參加吧。”米月想,她來東雲這麽長時間了,要不是為他公子的事,她恐怕連見他一麵都很難,沈總一來,就不一樣了,便厭煩道:“晚上我沒空,不參加了,我通知其他人參加吧。”沈總大概看出了米月的表情,笑了笑:“怎麽,連我的麵子都不給了?就是他不請,我也要單獨請請你們幾個人,辛苦了這麽久,也要犒勞犒勞一下嘛,正好,我借花獻佛。”米月哼了哼:“你別拿官場上的應酬扯上我,你要真有這心,今晚別走,明天你自己掏銀子,專請我們一頓。”沈總道:“這什麽年頭了,誰還敢掏公家的錢麽?都是自己掏的銀子,洪啟明這家夥,還敢公款請人麽!正好,今晚你來點單,狠狠宰他一把。”不由分說,拉了米月就走。
到了晚宴的地方,卻是市公安局的食堂,米月看了沈總一眼,冷笑了一聲,洪書記把一行人迎進了屋,米月一看,分管刑偵的吳副局長也來了,吳副局長見了米月,對沈總道:“還是你沈總的麵子大,米月來了這裏後,我是左請右請,都請不到。”米月笑道:“不是我不願意,是你局長請飯,我吃不起,怕你一問我案子的事,我是寸功未立,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無功怎好受祿,想等到時候案子破了,你不想請我也不行。”洪書記到了桌前,請沈總坐上首,沈總哪裏敢,堅請洪書記首坐了,沈總和米月一左一右,洪書記道:“今天這飯,是吳局長掏的腰包,我呢,算是借花獻佛。”吳局笑道:“外麵嘛,是不敢去了,吃得也不安穩,不過,這八項規定一弄,外邊什麽四星級呀五星級呀,可就慘了,那些廚師,有些就來我們這些食堂了,雖說工資拿得少些,可也算是鐵飯碗,所以,你不要小看我們這小食堂,這廚師可是四五星級的手藝。”一邊說,看上了頭道菜來,卻是一盅清湯,洪書記親自給沈總和米月添了湯,米月一喝,好像是雞湯,鮮美無比。
洪書記看了看米月,笑了笑道:“你們知道嗎,我們市裏的機關所有食堂,吃的都是扶貧工程,這肉食果蔬,都是定點從貧困地區來的,價格嘛,雖然與城裏市場差不多,可是這些農民,卻是實實在在拿的汗水錢,沒有幾道販子的盤剝,這些食品,也都是他們自家吃的東西,我們吃著,也放心。”米月冷笑:“你們說得好聽些,是扶貧;說得不好聽些,是圖自己要吃個綠色食品吧,這些都是老百姓親手種植養殖的東西,都是土特產,你們當然吃得放心,城裏百姓,哪裏吃得著。”洪書記用手點了點米月,哈哈笑道:“米月,說得好,也有這個意思,不過,用現在的流行語,那叫雙贏。”
眾人吃得盡興,就談到案子上來。洪書記對米月道:“你們辦的這案子,我也不便插手過問,不過,畢竟這幾個案子,我也曾經手過,我好像聽說,你們把原案的原告全推翻了,又另起爐灶了?”米月道:“洪書記,我糾正一下,不是推翻另起爐灶,是在過去的基礎上,重新開始偵查,重新尋找新證據。”洪書記點了點頭:“我知道,知道,也是這麽個意思,我聽說,你們把這幾起案子都並案了,一起查?”米月不想透露過細的查案細節,隻得道:“談不上是並案,隻是把這三個案子一起查,畢竟我們人力物力都有限,不想力量分散而已。”洪書記道:“這三個案子,作案嫌疑人都已一個個擺在那裏了,你們要做的,隻是把他們的證據一個個坐實,當然,都過了這麽多年,現在要再來尋找證據,確實有難度,所以才請省廳派精兵強將來,把這個曆史積案清了,給受害者家屬申冤。當然,要尋找證據,灘子鋪大一些,情有可原,但我覺得,如果灘子鋪得太大了,就更容易分散我們的精力,加大工作的難度,我覺得也不大可取。”
米月聽出來了,洪書記對米月她們的偵查工作是在不停地關注,而且,對米月的如此大張其鼓的做法是不滿意的,米月想,作為當年他組織參與過而且已基本被認定的案子,現在被一批年青人給予全盤否定而重起爐灶,想法當然會有的,但洪書記現在已不是一個普通偵查員,身為一市的副書記,難道還會為自己當年的事而如此在意嗎?
米月一時無言,沈總卻忙端起酒杯向米月解圍:“洪書記,今天您是請我小聚的,還是來向您匯報工作的?你看,你把我們的小米,都弄得說不上話了。”洪書記嗬嗬笑了:“唉你看,怪不得連我家裏的婆娘都說我是個工作狂,我這張嘴,到哪裏都是工作,滿腦子都是工作,一聊了工作上的事,就裝不了別的事。”便也端起了酒,對米月道:“這杯酒,算罰一杯。”說著,自己一口喝了,米月也隻得端起酒來,笑道:“我這個人呢,洪書記可能不太了解,不適合在官場應酬,說出話來不知高低,為了這事,我們那孫局,從來不讓我去外麵喝酒,他說,他擔心我同上麵的領導說話,說不定我一張口,把他的烏紗帽都給說丟了。”眾人聽了,轟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