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血仇
米月著一身嶄新的警服,單獨出現在看守所審訊室楊貴蓮的麵前。
楊貴蓮冷冷地看了米月一眼,半天沒有表情。
“對不起,我向你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我對你所做一切,也是在拯救你,在拯救你應有的善良,卸下你這麽多年來一直隱藏的罪孽。”
楊貴蓮哼了哼,道:“你現在在我麵前,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了,你就是個大騙子!”
米月想笑,但她笑不出來,隻能正色道:“你現在應該知道,我今天同你麵對麵,我將要問你什麽,我需要知道的是什麽,我知道,這件事,就像在你心口的一道永遠都抹不去的傷口,你不願再去揭它,可是,你知道不知道,這道傷口,卻還藏著一個惡魔,你難道不想揭一揭這道傷口,放出這個惡魔來,來減輕你心裏抹不出的負痛麽?”
楊貴蓮鐵青著臉看著米月,一言不發。
米月耐心道:“現在,這房間裏隻有你我兩個女人,我相信,我們女人之間,不應該難為情的。我實說了吧,你雖然承認你殺了人,但我還是不能相信你的話,能夠連續把三個人的顱腦擊碎,別說是一個女人,就是一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如果不是因為血海深仇,如果不是職業殺手,也是下不了這個狠手的,何況,你還是一位信佛的有善心的人。”
米月說完,看楊貴蓮把雙眼移到了右側,死死盯著窗外,窗外,天氣陰沉沉的,楊貴蓮的臉,就如天氣一樣陰沉。
米月等了半天,道:“好,你不說,我來說吧,胡家父子不光是汙辱了你,還汙辱了你的女兒,而且還以公開與你女兒行奸的事相要挾,繼續逼你與他們往來,你可以忍受他們的欺淩,但你絕對不能忍受女兒受他們的汙辱,於是,你便與林月娥密謀,由你分別引誘胡家父子三人來到洞裏,將其殺死……”
“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楊貴蓮終於喊了出來,聲音因氣怒而顫抖。
米月停了停,雙眼盯著對方,半晌道:“還是你自己痛痛快快說出來吧,想瞞是瞞不住的,這件事,不光是你知情,還有你的女兒。”
“不管我女兒的事!”楊貴蓮紅著雙眼道:“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米月目光灼灼,直逼對方。
楊貴蓮歎息了一聲,抬著頭道:“我全都說了吧——”
米月忙接了一杯水,遞到貴蓮麵前,貴蓮喝了一大口。
“那幾年,那些受過胡家父子禍害過的姐妹,對別人都不敢說,包括她們的丈夫,父母,子女,兄弟,連我當支書的男人都不好意思說,卻都來向我說,說是能不能請我那男人出麵處理,我也向我男人說了,我那男人,說是村裏的書記,但他就是一個窩囊廢呀,他能處理麽?他說,這個事,要處理的話,就要公開,就要報案,讓公安來查,你就問她們,想不想公開,想公開的話,他就報案了,不想公開的話,他也隻能是私下裏警告警告他,不要再弄事了。你是不曉得,村子裏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真要公開了,她這人還能在家裏待麽,還能在這個村裏待麽!所以到了後來,這些受禍害的姐妹隻好忍氣吞心,這胡家父子更是有持無恐,膽子越來越大,我當時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還會來打我的主意,那天胡家殺豬,請我家男人去吃豬血,這村裏每家殺豬,都這麽請的,誰知這一去,到了半夜了還不見回來,後來就聽見是胡家的人來敲門,說是支書喝多了,扶他進來,我就起了床,當時天氣熱,我隻穿一件背心和短褲,披了一件單衣就出來開門,開門一看,進來的是胡家老大和老二,我在門口看我家男人不在,剛問了句大林呢,就被這倆人一個人抱頭,一個人抱腿,把我往床上放,我喊了句你們要幹什麽,就被那老大用手堵住了我的嘴,我女兒當時也醒了,嚇得從床上跳起來,就要跑出去喊人,被老二追出來,抓住我女兒就到了另一間房子裏,我聽到了隔壁房子裏女兒殺豬般的叫喊。
“這倆惡魔完了事後,還警告我說,我要是把這事說出去,他們也無所謂,隻怕你們母女倆就難做人了。他們走了後,我去見我女兒,見她躺在床上,下身全是血,見了我,撲到我懷裏哭,我當時就恨不得拿著刀,十刀進百刀出千刀捅,把他們一個個捅成篩子呀,可是我想了一夜,我能幹什麽,我還不能把這事告訴我那個窩囊廢,他知道了又能怎麽樣,讓他同胡家去拚命?還是讓公安來抓他?去拚命,不是他們一家人的對手,讓公安來抓他,這事傳了出去,我倒無所謂,大不了一死了之,女兒怎麽辦?她還不到15歲,我想來想去,我勸女兒,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爸,我那窩囊廢第二天天亮後醉熏熏地回家,我母女倆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過了幾天,就是林月娥來我家,向我哭訴她被胡家老大和老二倆兄弟欺負了,由於她當時反抗,這倆人就用強,還反複多次,她剛懷孕三個多月,造成了流產,她同羅小聰結婚五年,好不容易才懷上的,事後醫生說,這事傷到了Z宮,以後懷孕就更難了。她對我說,她也不怕這事公布出去,就是要讓他去坐牢,如果村幹部不替她作主,她隻好與他家魚死網破,大家都活不成。我當時聽了,就說,讓他家去坐牢,那也還是便宜了他,而且聽說他有親戚在省公安廳,不要到時候你的醜事傳得滿城風雨,還辦不了他,要幹,就在讓他一家人都死光,給我們村裏除了這一家惡魔。月娥說,要怎麽除,我就說,這還不容易,我們找個地方,把他騙來,一個個把他弄死,用斧子劈,用鋤頭錘,用刀砍,還怕弄不死他!月娥看著我,說,你願意跟我幹?我說,我比你更想讓他全家死光光呢!
“也是老天有眼,這一家人死期到了,那天他家老大生日,中午在鎮子裏吃酒,我去鎮裏趕集,在街上碰見那老二,那老二看了我,居然還對我說,你老公在鎮裏開會,要不我們現在去開房?我當時恨不得上去咬下他一塊肉來,他見我臉色難看,居然說,你不要這樣嘛,你不怕惹我惱了,把你女兒的事說出去?你女兒那個地方,還有塊胎記呢,怎麽樣,你去不去?我這時便想到了林月娥,心裏就有主意了,就對他說,不用去開房了,你要是真有這心,我在神仙洞裏等你,那洞子裏也涼快,又不會被人看見。他一聽,便樂嗬嗬點了點頭,說讓我先去等著,他吃了飯就去。我等他走後,我便去找月娥,月娥在桐木酒店做幫手,月娥一聽,便說,殺他一個人不解恨,我說,那還不好辦,那倆個人,我都去一一約了,讓他們算定時間,半個小時一個,進一個弄一個。隻是那個胡進,我不好對他說,月娥說,胡進更好辦,在他回家經過神仙洞的時候,她去路邊騙他,說老大和老二把我弄到洞裏去了,讓他快去看看,他聽了這事,不會不進洞的。
“那天下午,卻突然下起大雨來,我同月娥一起進了洞,倆人都沒有帶東西,就從洞裏找了一塊石頭,那石頭有些重,要兩隻手才舉得起來,第一個是老二進洞,我說,這個人,我來做他,讓月娥在洞口迎他,這老二見到是月娥,便問了句,怎麽是你,貴蓮呢,月娥說,是貴蓮嫂子讓我來這裏等你的,他一聽,二話不說,抱著月娥就把她壓在地上,我雙手舉著石頭,悄悄趕了上去,往他後腦勺上一砸,他一聲都沒有吭就灘下了身子,我也不知他死了沒有,驚呆了半天,才想到一起把他往洞子裏麵拖,剛剛清完了地上的血跡,不想老大也來了,我們都照著這樣做了,也是由月娥做勾引,我殺的人,做完了這倆人,我就讓月娥去路邊去等胡進,那時大雨還下過不停,村子裏去鎮上趕集的人,要麽就在鎮子裏等雨停了再走,要麽就買了把雨傘或雨衣回家,所以這一路上很少有人來往,就是有人路過,因為下大雨,也不會注意路兩旁有什麽人,我們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是他該死,一個人穿著黑色的雨衣回來,看到了站在路邊雨水裏的月娥,吃了一驚,月娥也不知給他說了些什麽話,就見她把胡進領上了山,一進洞,月娥就把胡進抱往了,把他往地下放,胡進當時也懵了,可能是看見了地上的血跡,感覺不對,正要掙脫月娥起身,就被我用石頭一擊,擊中他的額頭,也是還來不及吭一聲就倒下了身子。
“我們弄完了胡進,便慌忙一起出了洞,下了山,幸好一路都沒有碰見什麽人,我同月娥回到我家,我家女兒上學還沒有回來,家裏隻有我一個人,我們倆便洗了澡,換了衣服,把換下的衣服都洗了,月娥還是心驚膽戰,總在問我,人死沒有死,如果沒有死,我們就死定了,我想了想,那石頭本來就太重,我雙手這麽高舉著用力砸下去,我都看見腦袋都凹進去了,哪裏還能活!月娥還是不放心,對我說,要是公安查出來了,我就說人是我殺的,與嫂子你無關。我說,還是由我來擔了吧,你還年青,日子還長著呢,她說,她的事,她老公也曉得了,村子裏的人,也不會不曉得的,她倆口子也早已放出話了,要與他家同歸於盡,她就是不說,公安也會懷疑到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是你,你又何必陪我去死!你身邊有老公,還有女兒,她呢,這一輩子也生不下一兒半女了,也算是無牽無卦,出了這口氣,她死也值了,我就是在她的一再堅持下,才不顧我那窩囊廢和女兒,上了山……
米月被帶入一種深深的情境中,半晌才回過神來,問:“你女兒現在在什麽地方?還與你聯係嗎?”
楊貴蓮搖了搖頭:“他爸帶她走的時候,我就告訴過她,讓她走得越遠越好,一輩子都不要回到這個村裏來,就當我死了。”
“難道現在沒有聯係嗎?”
楊貴蓮還是痛苦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