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棄嬰
劉所正要說話,他的電話響了,劉所接完電話,慌忙站了起來。
“要不,你再好好看看這些資料,我出去一下。”
“什麽事?”
“有人報案,皮劃溝路邊發現一名棄嬰。”
“棄嬰,這事也該你管嗎?”
“人命關天,我們能見死不救麽!”
米月便也站了起來:“我同你一道去吧。”
米月上了車,問劉所:“所裏派不出別的人了嗎?”
劉所把車發動得吱吱響,道:“所裏加上我共7個民警,除了一個單身漢加我值班,我全都讓他們休假了,你是不知道,所裏的這幾個民警,平時也沒有什麽節假日,妻子都在省城打工,好不容易在春節回了家,就讓他們多多團聚幾天吧。”
到了皮劃溝,原來這是鎮子東麵的一條偏僻公路,公路邊圍著一堆人,一位大媽正抱著一個微弱啼哭的嬰兒哄著,嬰兒渾身被一條白色床單裹著,麵部都發紫了。
劉所一下車,便毫不猶豫地從大媽手中接過嬰兒,同米月上了車,車子開到一家超市門前,劉所對米月道:“孩子可能餓了,你下車買些牛奶,到鎮衛生院來。”
米月到了超市,挑了最貴的純牛奶,牛奶是袋裝的,米月想了想,又買了一個有奶嘴的玻璃瓶,當場把牛奶注入到瓶中,出門時又想,這麽小的嬰兒,總不能讓她喝冷牛奶,便一麵往衛生院方向趕,一麵四處張望有沒有熱水的地方,走過不遠,見路邊有一家肉鋪正在殺豬,隻見兩個大漢,一人在往豬身上澆開水,一人操著大殺豬刀脫毛。
米月忙趕上去,舉著奶瓶對二人道:“大哥,我想用點熱水,熱熱牛奶。”
正在脫毛的漢子四十多歲年紀,濃眉大眼,上下打量了米月一眼,眼光就有些邪,將手裏的殺豬刀晃了晃,嘿嘿笑著:“喲,這妹子年紀輕輕,名堂倒不少,喝個牛奶,還要熱的,妹子要是怕冷,到大哥身上捂一捂就是了,何必那麽麻煩。”
米月辦事要緊,哪裏有心思理睬那人的戲弄,見旁邊有一大土灶,灶上的大鍋裏燒的開水,灶上還有一木勺,便上前取了勺子打了水,把玻璃瓶放進勺子裏,也是米月倒黴,瓶子放進去剛一會,就聽見嘭的一聲,瓶子竟被開水燙的炸開了,裂開成幾片,牛奶全滲到開水裏了。
“這什麽破瓶子!”米月急得想哭。
那澆開水的漢子50多歲年紀,到灶台取水,取過勺子一看,歎息了一聲,對米月道:“你這瓶子是在前麵的超市買的吧,那個超市,有什麽好貨!你們這些小年青,看起來有模有樣,做起事來怎麽連個小屁孩都不如!”便把一勺的奶水連同玻璃瓶往一旁的垃圾堆傾了。
米月哭喪著臉正要離開,卻見裏屋出來一懷抱嬰兒的少婦,上穿一深紅色棉衣,內著一米黃汗衫,如不細看,像是沒有穿內衣,兩個大奶子就如兩隻充氣的氣球一步一蕩,就聽少婦對米月道:“這位妹子,你是要奶孩子吧?怎麽不見你孩子呢?”米月無奈,隻得將實情說了,婦人笑道:“你早說呀,怪不得剛才看見劉所的車經過我們的門口走了,我向他打招呼都沒有理我。你等著,正好我這奶水多,擠些給你送過去。”米月有些為難,道:“這怎麽好意思呢?”婦人道:“這沒什麽,孩子一條人命呢。”
米月隻好等婦人擠奶,那四十多歲的漢子這才湊到米月身邊,討好地對米月道:“剛才不曉得您是跟劉所一起的,隻怪我這臭嘴,不分好歹,你要解氣,你就打我耳光子吧!”米月一看漢子神態,掩嘴想笑,一旁擠奶的少婦向漢子呸了一聲道:“讓人家打你,人家還嫌你臉髒,髒了人家的手哩!你那張臭嘴,遲早會有討打的時候,哪天被人打死了,我也不會去收屍。”
米月等婦人擠滿了一奶瓶的奶,向婦人謝過了,便急急往衛生院跑,剛擠出的奶是熱的,米月擔心冷了,便把奶瓶揣入懷裏,貼胸捂著。
鎮衛生院不大,米月一見劉所把自己的衣服抱裹著孩子,正在給孩子喂奶呢。
劉所見了米月上氣不接下氣奔來,道:“我讓你去買奶,你去養奶牛了吧?”
“我,我這裏有人奶。”米月一邊喘著氣,一邊解開上衣,伸手就往胸前掏摸。
“你?”劉所一時愣了,兩眼瞪得像銅鈴。
米月掏出奶瓶來,看劉所的眼神,撲哧一聲笑了:“你想哪裏去了,是人家奶孩子的媽現擠的奶。”
劉所鬆了一口氣,米月要上前來抱孩子奶孩子,劉所不讓。米月看孩子吃得正香,問:“檢查怎麽樣了?”
“醫生隻是簡單檢查了一下,還都正常,隻是心跳有些雜音,現在做儀器檢查的都下班了,隻好等明天,要做個心電、腦電和彩超。”
“那今晚這孩子怎麽辦?”
“要不你回去吧,我在這醫院守著,孩子一旦有事,也能有醫生處理。”
“這孩子檢查費用,誰來掏?”
劉所無奈笑了笑搖了搖頭。
“這孩子以後怎麽辦?”
“要是沒有毛病,倒是可以交孤兒院,辦個手續就是了。”
“要是有毛病呢?”
“那還能哪樣,在醫院治唄。”
“那這錢誰掏?”
劉所不吭聲,看著孩子,一臉慈祥。
米月緊靠在劉所身邊,看孩子在吃奶。
“你回去吧。”
“不回,陪你唄。”
劉所苦笑著搖頭。
米月想回所裏看看案卷,正想起身,劉所的電話便傳來“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
米月聽這個曲子,似帶步伐節奏,應該是軍歌,正想問問,卻看劉所接過電話,臉都綠了。忙將孩子放到米月手裏,又撥了電話過去:“大媽,您餓了吧,送盒飯的今天遇到些麻煩,我再讓人送來,您要餓了,床頭有水果,先吃些填填肚子吧。”
電話對方傳來慈愛的聲音:“安明,大媽我不餓,你忙你的事吧。”
“怎麽了?”米月一臉茫然。
“給大媽送飯的小杏被小車撞了,我去下現場,你在這裏看護孩子吧。”
“我也去吧。”米月本能道,一看手中的孩子,正在猶豫,坐台的兩位護士,正閑坐在服務台聊天,一位護士一看,便對米月道:“孩子交給我,你去吧!”米月便把孩子交給了護士,跟上了劉所。
“這大媽是誰?”
“我一位戰友的媽,八十多歲了,身子一直還好,生活能夠自理,半月前突發腦梗,好在搶救了過來,出院回家不久,還需要人照料些天,剛好一個送盒飯的小姑娘,叫小杏,說是她離大媽的住處不遠,自告奮勇要利用送飯的機會,順便照顧照顧大媽,大媽看姑娘實誠,幹脆把房門鑰匙給了她。這不,剛才小杏來電話,她撞上人家的車了。”
現場就在離衛生院不遠的一個街道岔路口,快遞小杏騎電動車從主道轉入岔路,被從裏麵突然衝出的黑色奧迪相迎,小杏急忙躲閃,電動車還是被奧迪撞倒,小杏一隻腿被電動車壓了,痛得大氣都不敢喘,車上的盒飯被灑了一地,奧迪車上的女司機從車上下來,一看車身一側被電動車刮了一道長長的擦痕,不禁勃然大怒,讓小杏拿出兩萬元錢,小杏一時無計可施,隻恐耽誤了給大娘送晚飯,便給劉所打了電話。
劉所同米月趕到現場時,現場圍了一堆人,小杏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一旁的奧迪車前的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正滔滔不絕地地向眾人數落農村來的人素質太差什麽的話。米月一見,忙上前要將小杏扶起來,哪裏扶得起來,原來小杏的一隻左小腿已紅腫滲血,米月一邊替小杏抹淚,一邊看了看一旁女子,見那女子一身暗紅色厚絨長裙,脖子上圍了一件淡綠紗巾,一式大爆炸頭,正盛氣淩人看她,米月正要發火,卻見那女子一見是劉所來了,忙展開一張笑臉,向劉所迎了上去,親熱道:“哎呀是劉所呀!你來的正好,你來替我作主呀!”便把劉所拉到自己的車邊,指了指車上的一道劃痕:“你看呀,我這車,才用幾天!,她要是在我臉上劃了一道口子,我也不這麽心疼的呀!”
劉所沒有理會那女子,上前看了看小杏的腿,小杏含著淚,說話聲音噝噝的,對劉所說:“大哥對不起,耽誤大媽的晚飯了。”劉所二話不說,撐起小杏就往自己車上放,對米月道:“我先送小杏上衛生院,這裏你處理一下。”說著,開著車走了。那女子便湊上前來,問米月道:“你是劉所的什麽人?”米月沒有回答她的話,隨手拍了幾張現場照,固定了證據,隨手把身上市局的警察證掏出來向她亮了亮。那女子看清了:“你是市局的?”米月也不理會,把地上的電動車扶到了一邊,把手伸向了女子,“證件!”
“什麽證件?”
“身份證,駕駛證。”
女子掏出了證,米月看了看,女子名叫鍾婷婷,便將證件收了:“你可以走了,這幾天不要離開這裏,等派出所電話。”
“嗬呀!”鍾婷婷大聲怪叫:“憑什麽讓我去派出所!明明是我的車被她撞壞的!”
米月一聲冷笑:“你不知道看現場吧?這要等著看那個被撞的小姑娘傷情,如果傷重了,恐怕你這輛車都要搭進去了。”
米月看女人在怒氣衝衝地打電話,她沒有時間耗在這裏了,忙向衛生院趕去。
米月趕到衛生院,見醫生正在按小杏的腿,按的小杏唉喲喲地叫。米月把女人的證件遞給了劉所,劉所接過了證,問:“那孩子呢?”一句話提醒了米月,剛才進門的時候,沒有留心那抱孩子的護士還在沒在,忙回到服務台,卻見隻有一位護士小姐坐在台前打瞌睡,米月拍了拍櫃台,把護士嚇了一跳,米月問:“那孩子呢?”護士小姐一愣:“哪個孩子?”米月急了:“我離開這裏之前交給這裏護士的孩子呀?”護士小姐道:“我接班時,沒有看見有孩子呀!”
米月伸長脖子往櫃台裏看了看,哪有孩子的蹤影,心裏突突直跳,想了一想,便問:“你上個班的值班員是誰,有她的電話嗎?你問問她。”護士小姐便用櫃台的電話撥了一個電話,那邊有人聲了,聽見像是一群人的哄笑聲,隨後一個聲音傳來:“有嘛事?”護士小姐便把電話遞給米月,米月氣急敗壞地問:“我的孩子呢?”隻聽對方笑道:“在我這呢,你不曉得,這孩子能睜眼看人了,這麽小的人,眼珠子賊溜溜轉,把我們姐妹一個個都轉到了,還衝我們笑叫呢,都把我們逗樂了。”米月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