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探底
米月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該去見見這個唐凱了。
米月到了醫院,卻看到金師傅一個人坐在唐凱床邊,床頭櫃上,放著一套飯盒,應該是金師傅為唐凱燒的菜,看唐凱的麵色,似乎很平靜,隻是兩眼有些呆滯無神。
金師傅見了米月進來,忙站起身,衝米月點頭,米月便在唐凱床前坐了下來。
“你們,出去!”唐凱兩眼看著天花板,正眼都不看米月一眼,冷冷道。
“唐凱,你冷靜些好嗎?……”米月語氣溫柔道。
“滾!你們給我滾!”唐凱一手指了指米月,聲音竭嘶底裏。
米月還想勸一勸,被金師傅製止了,對米月道:“米警官,還是不要惹他吧,有事以後再說,你看他現在這樣……”
米月隻得罷了,她站起了身,對金師傅道:“正好,我還想向您打聽些事,您出來,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金師傅看了唐凱一眼,唐凱把臉偏向了一邊。
“我有什麽好聊的,該說的,都說了。”
米月看了看門外,門外走廊的盡頭,是一個露天陽台,米月便向金師傅指了指陽台方向:“就在那裏吧,你放心,不會占用您太多時間。”
米月同金師傅到了陽台,同米月一道來的偵查員忙在走廊上搬來一把長條椅,讓米月同金師傅坐了。
“您現在天天守著他嗎?”米月關切地問。
“唉!”金師傅歎息了一聲:“有什麽法子!他身邊還會有親人嗎!集團也有不少人來看他,要來護理他,都被他轟走了,就像剛才對你這個樣子,那個女的,姓崔的,來一次被他罵一次,可是她還偏要來,好幾次被他罵得在我麵前哭鼻子。”
“你說的是那個財務總監崔延麗?”
“不是她還能有誰!”
“這個崔延麗,與唐凱的關係不一般吧?”
金師傅一聽,向走廊方向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不瞞你說,要不是這個李佩琳母子,唐凱早就同崔總監成了一家人了。”
米月有些吃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崔女子一到公司來,就同唐凱打得火熱,時間久了,大家都覺得他們是天生的一家,地造的一對,可就是在7年前,不知什麽原因,這個唐凱,突然宣布同這個李佩琳結婚。”
“這個李佩琳,是個什麽人?”
“當初我們也感到太突然,後來才知道,這個李佩琳,是韓曉堂經理老婆娘家的人,與韓曉堂一同在他的興宇公司工作,不知怎麽就同唐凱對上了號。他們結婚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兒子。”
“這個崔總監呢?她不怨恨唐凱嗎?”
“這個我們也納悶,自從唐凱宣布與李佩琳結婚以來,這個崔總監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好像與她無關一樣,繼續與唐凱,甚至與李佩琳都保持著正常往來,而且相處得更好。”
“唐凱與李佩琳結婚,是不是受到他父親的授意或相逼?”
金師傅搖了搖頭:“沒有,我看得出來,唐老從來不過問唐凱的婚事,一切都是唐凱自己做主。”
米月一時陷入了沉思。
“唐家出事前的這幾天,家裏發生過什麽事嗎?”米月這才想到了正題。
金師傅愣了一愣:“沒有,平時他們家裏人很少聚會,難得在一起,怎麽會有事。”
“我是說,他們父子或者夫妻之間發生過什麽矛盾糾葛沒有?”
“沒有沒有,他們一家人都很好的。”
米月從他的表情中,似乎看得出來,他的言詞中有些閃爍。
“金師傅,這一家人出事前,隻有您同唐凱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如果他家這幾天發生有什麽事,也許就是我們破案的關鍵線索,現在唐凱是這個樣子,我們不想逼他,隻有您向我們提供這些線索了。”
金師傅也急了:“他一家人好好的,好好的一家人,你要我說什麽!”
金師傅說著,便站起了身,米月隻好示意他坐下:“好了好了,我不問這個事了,您先坐坐,還有一個事,我聽說,案發期間,就是元月19日,你家金鑫不在家?”
“元月19日?你是指出事的這一天?”金師傅開始愣了愣,後來像是猛然醒悟過來:“你不會是懷疑是我那金鑫幹的這事吧?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的兒子我知道,他過去是有些愛惹事,但這種殺人絕戶的事,他沒有這個膽量。”
米月笑了笑:“金師傅您不用緊張,我們對集團的每一個人,都要排查一下在案發期間的活動情況的。”
金師傅若有所思地看了米月一眼:“那兩天,他確實沒有回家,說是去韓經理老婆娘家喝什麽滿月酒,過了三天才回來,晚上回來時,還喝了酒,第二天睡了一天。”
“他說沒說吃完滿月酒後又去幹什麽去了?”
金師傅搖了搖頭:“他在外麵的事,一般都不會跟我說的。”
“金鑫與集團的崔延麗關係熟嗎?”
金師傅又搖頭歎息了一聲:“我這不爭氣的兒子,其實也一直在暗戀這個崔總監,聽說唐凱要同李佩琳結婚,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便向崔女子求婚,不想被她斷然拒絕,我這個兒子呢,還死不要臉,還老纏她,為這事,還同唐凱吵過架,動過手,要不是他父親保我這個小子,早就被唐凱開出集團了。”
米月點了點頭:“金鑫他抽煙嗎?”
“抽,但抽的不多,兩三天一包。”
“抽的什麽煙”
“什麽煙都抽,平時抽的比較多的是紅雙喜。”
米月的疑點,越來越多地集中在金鑫身上。
現在,米月明白,要進一步解開金鑫的謎鎖,還得找崔延麗這把鑰匙。
米月自從見到崔延麗的第一眼起,給她的印象就是覺得此人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她的眉眼中,透露出平常女子難有的自負和對人的淡漠,而從她與米月一道從容不迫救唐凱的行動,以及金家父子對她的態度,米月也估摸得出,這是一個會有很多故事的睿智女子。
米月找了一個安靜舒適的地方,同崔延麗來一次促膝長談。
長壽路62號濃濃情咖啡館,這是崔延麗定的地點。
崔延麗身穿的還是那套紅色羽絨長外套,崔延麗坐了下來,脫下了長外套,露出的是緊包著豐滿胸脯的黑色羊絨毛衣,脖子係著的淡藍色絲巾,很好地透出女人的高雅與自信。
“你喜歡喝咖啡?”米月漫不經心地問。
“嗯,你呢?”
米月隻是搖頭笑了笑,米月不喝咖啡,她還是第一次來這個濃濃情咖啡館,平時,她哪有這閑功夫!
崔延麗向服務生揮了揮手,服務生應手而來:“倆位要點什麽?”
“來杯瑪琪雅朵。”
說完,問米月:“你要什麽?”
米月哪知道這些,聽著名字都新鮮,隻好道:“一樣的吧。”
崔延麗歎息了一聲:“你們幹的這種工作,平時挺忙的吧?”
米月還是苦笑著搖頭。
服務生的咖啡來了,米月接過咖啡,習慣地操起勺子攪拌起來。
崔延麗一見,微微笑了:“你是第一次來這裏吧?”
米月一時愣住了。
“這個瑪琪雅朵,是不要攪拌的,攪拌了,會破壞它的口感。”
米月尷尬地放下勺子:“讓你見笑了。”
“不,哪敢,那一次你救了唐凱的命,我從心底敬佩你,一直都沒有機會向你表達一下謝意。”
“其實,你也不簡單,那一次也令我對你刮目相看。”
“你約我,不是來互相恭維的吧?”
“當然。”米月聞出了咖啡的香,卻品嚐了咖啡的苦:“我看得出來,你與唐凱的關係,不一般。”
崔延麗沉默半晌:“這事與案子有關嗎?”
“那好吧,說說金鑫的事。”
“金鑫?你是不是懷疑,這事與金鑫有關?”
“你是了解他的。”
崔延麗歎息了一聲:“說實話,金鑫看起來是個大老粗,但其實他的心挺細的,女人如果嫁給他,他一定是個又疼又寵老婆的人,隻是,我與這種人不投緣。”
“我打聽過,元月19日這天,他不在公司,家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韓曉堂說,17日他同金鑫去桐木鎮吃他小舅子孩子的滿月酒,他一人去了桐木鎮,之後兩天就沒有回來。”
崔延麗一聽,怔了怔。
“你怎麽了?”米月看了看她神色,強裝著鎮定,卻皺了皺眉。
“他去桐木鎮找我了。”
“找你?”米月一驚:“你怎麽會在桐木鎮?”
“我就是桐木鎮的人,你不知道麽?”
崔延麗一口喝了大半杯咖啡,不緊不慢道:“那兩天是我回了桐木鎮老家,不知他怎麽就知道了,在那裏找到了我,19日一早,我們就回單位了。”
“這兩天,你們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崔延麗搖了搖頭。
“可是19日這天,單位及家裏也沒有人見過他。”
“他是坐我的車回城裏的,到城裏後,我問他是回單位還是回家,他說,把他放到中山路東華廣場就是了,所以到了東華廣場後,他就下了車,我也不知道他去幹了些什麽。”
“你之後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見過他?”
“那是在出事以後了,在唐凱的病房見過他。”
“我聽說,你差點就同唐凱結婚了,後來他為什麽又找了現在的妻子?”
崔延麗一聽,淡淡地笑了笑。
“你要不願說,我不強求你。”
“有什麽不好說的,我相信你是警察,不是那種八卦婆,反正現在說出來也無所謂了,我實話告訴你,這唐凱,沒有生育能力。”
米月又是一驚。
“他後來告訴我了這事,他對我說,這件事,連他爸都瞞著,他不想讓他爸覺得在他這一代斷了後,所以他說,他與我注定過不了一輩子,他要找一個已有身孕的女人結婚,在他們婚後生下孩子,盡管這孩子不是他的,隻要能瞞了他爸就行。”
“你說的,就是這個李佩琳?”
崔延麗點了點頭。
“可是,他們是怎麽找到這個有身孕的李佩琳的?”
“就是我替他找的,在我的老家找的,這件事,除了我,還有一個人知道,就是韓曉堂,除了我們這兩個人和唐凱,沒有其他人知道。”
韓曉堂?米月突發奇想,她回憶被殺的男孩子的照片,似乎覺得,這男孩子同韓曉堂的相貌還真有些相似。
“難道,這孩子是韓曉堂的?”
“你別瞎猜!這孩子的爹,在李佩琳懷孕不久,就出車禍死了。”
米月驚得張大的嘴,半天沒有合上來。
“唐凱同這個李佩琳的感情好嗎?”
“當然好呀,這李佩琳,你也看到了,長得還蠻惹人喜歡的,又會討好男人,倆人十分恩愛,這唐鴻淦見她有了身孕,更是視若掌上明珠,生下孩子後,孩子滿月這天,這唐鴻淦破天荒辦了五十多桌酒席。”
米月看崔延麗在說這段話時,滿臉充滿著笑意,其實,在她的內心,是不是在滴血?
“其實,你這麽聰明,還有很多辦法,擁有孩子同唐凱在一起的,何必出如此下策。”米月像是在試探地問。
崔延麗一聽,突然哈哈笑了:“你也太輕看我了,你以為唐凱是什麽人?不過就是有幾個錢的老板嘛,我值得為他,讓我擁有不是他的孩子過一生麽!讓我背上這種罵名麽!”
“可是,你自始至終還在愛他,為他的一生操心,甚至不惜讓另一個女人奪走你的愛。”
崔延麗又是怔了怔,眼睛憂怨地看著窗外。
米月也沉默了許久,她自己也是女人,心裏明白,她轉換了話題。
“我聽說,唐凱與金鑫,倆人好像有些矛盾?”
崔延麗久久才回過神來,神情憂鬱道:“是,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這麽說,他們就是情敵了。”
“你覺得,我會同金鑫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嗎?”
“金鑫同你在一起,同你說過與唐凱有關的什麽話沒有?”
崔延麗想了想,點了點頭:“他是說過了一些過頭的話,說,他家不就是有幾個錢嘛,憑什麽我爹就要伺候他一輩子,憑什麽他有了老婆,還要占有我,他不要太過分了,哪天惹他火了,大不了他們兩家同歸於盡。”
“他這是什麽時候說過的話?”
“這樣的話說得多了,不過都是當著我的麵說的,在別人麵前,沒有說過。”
“唐家出了事後,你想沒有想過,這事與他有關?”
崔延麗搖了搖頭:“當初我也想過,為什麽偏偏他老爸金師傅走了後才發生了這個事,但是在醫院我看見他那個樣子,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在醫院看他是什麽樣子?”
“他對唐凱說,這些王八蛋,要是被他逮住,他不一個個活剝了他的皮,不解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