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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之痛

  米月在四川省公安廳也有一位女同學,叫李淑千,在省廳治安總隊,負責指導派出所的支隊,米月赴銑頭老家之前,與李淑千取得了聯係,李淑千激動不已,道:“這樣,正好我還沒有休假,我休幾天假,全程陪同!”


  米月在公安大學時,與李淑千住在同一宿舍,倆人的關係形同閨蜜,出入成雙成對,倆人都是吃貨,隻是米月來自農村,家境貧寒,淑千卻是來自大都市,家境殷實,淑千也大方,常常搶著買單。


  李淑千是開著私家車來機場接的米月,米月本來打算從機場直接去銑頭老家南川望雲鎮的,可是一上了李淑千的車,等於上了賊船,淑千道:“你一個吃貨,來了我們這界地,不嚐嚐這裏的一道口味,我能讓你走麽!現在是下午四點半,到了城裏,就是五點多鍾了,我們吃了晚飯,你也不要往賓館了,就在我家住下,這裏去南川300公裏,接近南川地段,有50多公裏的山路,山路陡峭,晚上不好走的,我們明天一早動身,到南川吃午飯,下午就可以到望雲鎮。”


  米月道:“你老公不在身邊麽?”


  “他呀,出國了,生意人,有幾天在家的!我也習慣了,剛好這幾天,父母又去海南遊了,我一個人在家,正好悶得慌。”


  李淑千的紅色寶馬車拐到了一個小街道前停了下來,麵前是一個掛著“天府鍋魁”的匾牌,門麵不大,進得門來,卻是一片水池花亭,花園四周,便是紅柱曲欄,曲欄一側,便是一麵麵包廂,淑千將米月帶進的是一麵叫謝月的包廂。


  “我是根據你的口味,專門挑了這麽個地方,我要讓你吃了以後,做夢都想來這裏。”


  米月同淑千一樣,口味重,在公大時,學校食堂的夥食都吃膩了,晚上又不能外出,女宿舍圍牆外有一家火鍋店,晚上香味飄來,饞得倆人睡不著覺,實在難熬,學校封閉式管理,出不得門,兩人便偷偷“紅杏出牆”,圍牆有3米高,學校所學的功夫活學活用,手肩並用,腳踏人梯,翻牆而下,落在火鍋店的後廚房,把火鍋店老板嚇了一跳,以為來了盜賊。後來,兩人翻牆多了,火鍋店老板幹脆備了一架梯子,給兩人使用。


  火鍋來了,看了配菜,米月就忍不住要流哈喇子,淑千道:“你知道這道菜菜名嗎?”米月搖了搖頭。


  “它名叫靈魂出竅。”


  “靈魂出竅?”米月笑了:“還能收得回嗎?”


  “收不回來不要緊,就讓它多徘徊徘徊,讓你多失魂落魄一陣。”


  米月吃到一半,全身仿佛就像泡在生猛的麻辣料中一樣,全身都發起熱來,腦殼裏有些暈糊,頭皮上像有無數隻螞蟻在鑽,感受到了與喝醉了酒時不一樣的興奮,米月一邊脫衣一邊道:“淑千,你這菜,沒有給我下毒吧?”淑千哈哈笑道:“對對對,這個樣子,不就是靈魂出竅了嘛!”


  淑千看著米月毫無顧慮,狼咽虎吞的吃相,笑道:“我真服了你了,你這麽吃,身子也不胖。”米月看了看淑千,便覺得淑千是胖了不少,便道:“我不像你,在大機關搞指導,光動腦子不動身子,哪像我,猴子一樣上竄下跳,想胖都胖不了。”淑千搖頭歎息:“大機關也有大機關的難處,成天文山會海,一坐一整天都不挪身子。而且,競爭也激烈,你看,你不管怎樣,也是一個副支了,我呢,還是一個副科。”米月道:“行了,你不要在我麵前得了便宜又賣乖,要不我同你換換,我情願連這個副科都不要,做個科員。”


  米月與淑千次日一清早動身出發,到了南川,已是中午1點,在南川匆匆吃了午飯,到了槐花村時,已是下午4點,一到村裏,不知道是哪家在辦喪事,鑼鼓鎖呐聲聲聲震耳,米月一打聽,不禁愣住了,原來辦喪事的正是銑頭的這一家,銑頭的奶奶去世了。


  米月是農村人,知道80多歲的老人去世,對村裏的人來說,這是喜喪,在鄉村,畢竟能活到這個大的年紀,算是高壽了。但米月卻心事重重,米月向村裏人打聽後才知道,銑頭奶奶的去世,正是因為奶奶得知銑頭被抓而導致的後果,銑頭奶奶同銑頭的親情,勝過對父母的親情,米月不知道現在在看守所的銑頭,會不會知道這個消息,這個消息對銑頭來說,會意味著什麽?會對米月他們的怨恨加深,還是對自己的行為悔恨加重?

  “我們來得真不是時候,這麽個情況,我們怎麽好找他們談?”淑千道。


  米月原計劃當天同他們談完話後就走的,她手頭上的事太多了,容不她在這裏耗上幾天,但現在看來,她不能就此罷休,既然千裏超超來了,達不到目的就回去,這不是米月的行事風格。


  幸好老奶奶是當天出殯,淑千把鎮派出所羅所長叫了過來,羅所長一聽是廳治安總隊分管他們派出所的頂頭上司來了,鬧不明白是什麽名堂,忙把鎮裏的何鎮長也一同請了來,還說鎮周書記去縣裏開會了,要不然也要過來,米月隻好表達謝意,何鎮長把米月和淑千介紹給銑頭的家人,代表不能前來參加喪事的銑頭參加吊唁和送葬。


  老奶奶入土為安,喪事辦完,一家人同米月等人坐了下來,看了看躺在床上銑頭的娘,原來是心髒病加尿毒症,每天要打胰島素,這筆費用就不少,銑頭家當家的是銑頭的媳婦,叫黃小英,黃小英抹著淚道:“老人家走了,雖然少了一個負擔,但這次辦喪事,我們不敢大辦,緊打細算,也花了四萬多元,家裏沒有了一點積蓄,還欠了二萬多元,現在銑頭又是這個樣子,這一家子人,怎麽活下去!”


  米月也不覺心酸起來,看了看淑千,淑千也看了看羅所長,羅所長又看了看何鎮長,何鎮長道:“省廳的領導親自來這裏,說明上級對這個家庭的困難非常重視。這樣,為配合上級領導做好這個家庭的工作,我們也決定想想辦法,解決這個家庭困難問題。”


  羅所長看了看何鎮長,道:“鎮裏有一家超市,這超市店主老嚴說是要搬去省城,店鋪要轉讓,我看,要不鎮裏出麵擔保,把它盤下來,這老大雖然腿腳行動不便,腦瓜子還靈,讓他守這個店子還是可以的,這黃小英也可以照看照看。”


  何鎮長道:“那不就是給他轉讓費就是了麽,還要擔什麽保?”羅所長道:“超市門麵加轉讓費不少呢,共六十萬,每月門麵出租十萬,先要交一筆兩個月的門麵費,共一筆交清一八十萬,這鎮裏的人,要一時湊齊八十萬,也不容易,所以說一直沒有出手,後來老嚴說,拿不出現錢也沒有關係,隻要有人擔保,先欠著,以後慢慢還就是了。”


  何鎮長道:“這樣的事,**哪能作擔保人,這樣,老羅,我看你就來當這個保人嘛!”羅所長苦笑道:“你以為誰都能擔保麽,擔保人要是沒有至少一百萬家產,就沒有資格來擔保的,你看我一個破所長,像個有一百萬家產的人嗎?我要有這筆錢,我自己就盤下來了。”


  何鎮長道:“好好,擔保這個事,我來辦,這樣,老羅,你負責盤店鋪這個事,有了這個店鋪,這一家人的生活就沒有問題。”


  黃小黃聽了,便撲地跪了下來,對著何鎮長米月等人就要磕頭,米月、淑千慌忙上前把她撐扶了起來,黃小英隻是哭,也說不出話。米月看了看兩個孩子,問:“兩個孩子上學沒有問題吧?”羅所道:“這個我可以保證,兩個孩子一個小學,一個初中,學習成績都好,都很正常。”黃小英也含淚點了點頭,道:“兩個孩子年年都是三好學生,隻怕這爹出了這個事,對孩子有影響。”羅所道:“不會的,學校老師,我會去做工作,大人的事,與孩子無關,要保證這樣的孩子不被歧視,與正常的孩子一樣成長。”


  說完了事,何鎮長對米月、淑千道:“你們能到我們鎮裏,真是難得,平時請都請不來的,晚上就不要走了,在鎮裏待一個晚上,條件是差點,但吃的都是農家土菜,城裏是吃不上的,明天一早,我送你們直接上高速回城。”米月正想晚上好好同黃小英聊聊,便點了點頭。何鎮長見米月答應下來,高興得嗬嗬大笑,對羅所長道:“既然倆位肯給我們麵子,我們好事做到底,晚上這頓飯,你幹脆把那店主老嚴請來,我也把擔保人請來,把這個事拍板了,讓兩位領導走的安心。”羅所長點頭叫好。


  米月沒有想到這鎮長辦事這麽爽快,隻好一再稱謝。待他們走了,米月便到了黃小英的房間,說起了銑頭的事,黃小英道:“他做的那些事,原來這家裏的人,隻有我曉得,他瞞不過我的,我也曉得,這種事遲早有報應的,所以他叫我去他那裏,我死也不去,每一次我收到他寄來的錢,我的手都在發抖,心裏都不安,要不是這一家逼得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我才不想用這昧良心的錢!他奶奶最心疼的就是這個孫子,天天念叨著什麽時候回家,沒成想孫子沒有回來,卻聽到孫子被公安抓了的消息,想瞞也沒有瞞往,一個病秧秧的老人,哪裏受得了,不到兩天就咽氣了,他娘也是氣得暈過去幾次,好在挺過來了。”


  米月問:“他幹這種事有多久了?”


  “有快二十年了吧,好在這近十來年慢慢就少了,他們的那夥人,現在大多都同他一樣,都改行了,不是他們不想做,而是現在公安抓得緊了,他們做不下去了。我也正在謝天謝地呢,哪裏想他們還沒有收手。”


  米月道:“他之所以還沒有收手,是據我們掌握,他還有一個上線,是個女的,他到現在還在聽這個女的指揮,這個事,你知道麽?”


  黃小英搖了搖頭:“這我到沒有聽說過,不過,他回家時,我從他的電話裏也聽到過他跟對方說話,叫什麽阿麗的,我聽到是個女的,問了他,他隻說是生意上的人,我也聽他與對方說話不像是有親密關係的人,所以也就沒有在意了。”


  米月湧起了對這女人的敬意來,家裏有這樣的妻子,銑頭卻還在外麵有別的女人,米不知道這小英對銑頭這樣的事知情不知情。


  “顯龍的罪重嗎?不會判死刑吧?”黃小英悲傷地問。


  “這要看他認罪的態度,你是知道的,拐賣婦女兒童,民憤極大,量刑當然也很重,但是,隻要他能主動交代自己的罪行,主動舉報犯罪分子,讓更多被拐賣的婦女兒童得到解救,是可以減輕或減免罪行的。可是從我們對你丈夫的審訊情況看,他現在不但不主動交代自己的罪行,還處處與我們作對,這樣下去,對他以後很不利。”


  黃小英聽了,恨恨道:“我就知道,他是要一條道走到黑的。”


  米月歎息道:“其實我也不明白,他是一個聰明人,為什麽在這件事上這麽糊塗,他以為他不交代,就能隱瞞自己的罪行,這是紙包不住火的事,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黃小英恨得咬了咬牙:“警官,我能不能去勸勸他?”


  “勸他有用嗎?”


  “他的孩子在我手裏,他的有病的老媽和老爹在我手裏,我要不聽我的,除非他不要這個家了!”黃小英冷冷道。


  米月道:“勸他可以,但你現在不能去,那何鎮長不是說了嗎,要給你辦盤店子的事,這是大事,不能讓它黃了,這店子,說是讓你家老大管,其實我知道,這事離不開你,何況這一家人更離不開你,這樣,你就在這裏勸他,我把你的話用手機視頻拍出來,回去後放給他看吧。”


  黃小英聽了,便說:“你看我這穿的還是一身孝服,我去把衣服換了吧?”米月道:“不用換,就穿這身吧。”黃小英道:“那我整整頭發,擦擦臉吧。”米月點了點頭。


  不一會,黃小英一邊雙手護著頭發,一邊過來,在米月麵前坐正了,對著米月的手機鏡頭,剛喊了一聲顯龍,就止不住哭了,競越哭越傷心起來,米月也不阻攔,開著視頻,讓她哭,小英哭夠了,才抹了把眼淚,道:“顯龍,你知道今天是哪個來我家裏嗎,有你那裏市公安局的領導,有我們省公安廳的領導,還有何鎮長,派出所羅所長,都來了,他們是來給奶奶吊唁和送葬的,知道你給家裏的生路斷了,何鎮長和羅所長親自給我家擔保,為我們家盤了一家超市,說是今天晚上就辦這件事,家裏有了這個超市,我們這一家人的生活就有著落了。家裏的倆孩子,學習也很好,年年都是三好學生,他們還說,孩子在上學,羅所長要親自去學校老師那裏做工作,說大人的事,與孩子無關,要保證這樣的孩子不被歧視,與正常的孩子一樣成長,家裏的事,不用你擔心了。”


  黃小英說到這裏,又抹了一下淚,道:“顯龍,你知道嗎,奶奶多疼你,天天念叨你回來見她,她說,這一家人,她最疼的就是你呀!這一家人,也全都靠著你呀,你是家裏的支柱,你要是倒了,這一家人就全倒了。你做的事,我們一直是瞞著奶奶的,她是知道你做了這樣喪良心的事被公安抓了,被活活氣死的呀!顯龍,你要還是個人,你要是想讓奶奶在九泉之下原諒你,你要是想這個家還有你有病的父母親,還有在上學的孩子,你就好好同**配合,向**交代自己的罪行,也好減輕你的罪過,少判幾年,好不好!好不好呀!我們都在盼你早些回家。你不是很聰明嗎,你以為你不交代,就能隱瞞自己的罪行嗎,那些殺千刀的拐賣婦女兒童的罪犯,你還要包庇他們嗎?還要替他們擔罪嗎?紙是包不住火的,現在公安什麽樣的案子破不了,你跟**對抗,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呀……”


  米月舉著手機錄像,自己也忍不住眼睛都紅了,眼眶有了淚,看黃小英有些模糊。聽黃小英說完了,忙上前把小英抱了,連聲說謝謝,她感覺到黃小英瘦小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米月從黃小英家出來,鬆了一口氣,太陽快要落山,一抹夕陽把四麵青山染成了金色,羅所早就在門外等候,把米月和黃小英叫上車,黃小英想推辭,羅所長道:“人家店主老嚴都來了,你這個接盤的不去哪行。”黃小英隻好上了車,車子在村裏的道路上七拐八拐走了半天,來到一座水庫邊,水庫邊開了一家農莊,青瓦木屋,屋前一群大鵝嘎嘎叫,有一圈竹欄圍著雞,還有水庫裏一大鴨子正在歸巢,米月等進得屋來,見一間大屋內,擺了一張大圓桌,桌子邊圍了七八個人,何鎮長早已在此恭候。


  何鎮長見米月進來,忙介紹給嚴店主,嚴店主六十多歲,中等身材,嚴店主見了米月,忙站了起來,道:“我兒子就在東州,我也正要搬去那裏度晚年,沒有想到今天來的卻是東州的父母官,這以後,還要多多關照呢。”米月笑道:“父母官不敢當,倒是嚴老板幫了我們的大忙,我得好好謝謝嚴老板才是。”忙把黃小英介紹給嚴老板,黃小英道:“嚴老板救了我一家的命呢。”嚴老板嗬嗬笑道:“看你這話說的,表錯情了,我們都得感謝何鎮長和羅所長,還有兩位遠來的貴客,要不是他們,我這店子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我那兒子,早就催我去那裏抱孫子了。”


  眾人上席,何鎮長揮手上菜,很快端上來三盆臉盆大的大瓦煲來,一盤是足有十來斤的大魚頭,一盆鵝肉,一盆雞肉。何鎮長對米月和淑千道:“這魚,就是今天從這水庫捕撈的,這鵝和雞,也都是剛殺的,你嚐嚐,看看同你那城裏的菜有沒有不同。”一邊說,一邊給米月和淑千夾菜。


  米月吃了一口,嘖嘖道:“真是不一樣,覺得這肉比起城裏吃的肉緊實些,味道也鮮多了,要不來這裏,哪能吃得上這麽鮮美的味道。”看黃小英端坐著不敢伸筷子,忙分別夾了肉給她,對嚴老板道:“這黃小英,雖然我們剛認識,卻能幹又賢惠,你看她這一家子人,被她照顧得清清爽爽,這個店子,給了她,沒有給錯人。”嚴老板道:“你放心,她隻要好好經營,我也不急著她還錢,店裏所有的進貨渠道,都定好的,缺了貨,隻要一個電話,他們就會送上門來,店裏的兩名服務員,也是熟工,工資不變就是了,你隻管好帳,看顧看顧,雖然每天隻是小賺,但細水長流,幾年功夫,撈回本錢沒有問題。”黃小英連連點頭,道:“請放心嚴老板,欠下的這錢的利息,我一分錢都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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