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駝子貪色弄鬼
米月等人翻過一個山坳,便見前麵是一片小山穀,穀底是一個小水塘,水塘周圍,是兩片種滿莊稼的坡地,一麵種的是西瓜,西瓜地的西瓜已收尾,瓜苗都枯了,卻還有不少不大的瓜裸在地裏;一麵種的是大豆,大豆也已成熟了,掛滿了金黃的果實。光駝子的棚子就在西瓜地裏,竹編圍牆,油毛氈作頂。接近棚子時,果然聽到有狗吼吼地吠。楊茹道:“不是說這狗不叫嗎?”張支書抓著木棍,小心翼翼靠近棚子,一片聲喊明光,沒有人答應,湊近一看,原來那狗是被繩拴在棚子前。張支書這才大膽到棚子前找人,找了半天,哪裏有個人影?
“他要是躲進山裏了,就難找了。”張支書道。
米月讓張支書支開狗,進了棚子,棚子裏隻架著一張床,兩隻水桶,有幾把鋤頭耙頭,卻沒有發現有鬼手張說的音響。見床頭上一條方凳,凳子上有一個飯盒,飯盒裏還有半塊未啃完的豬蹄,米月取了豬蹄,來到狗的旁邊,伸出手小心翼翼把豬蹄遞過去,那狗先是衝米月嗚嗚叫,最後還是經不住肉香的誘惑,伸口將肉啃了,米月順手上前解下了狗繩,對支書道:“你們跟著我來吧。”
楊茹哼了哼道:“怪不得有那麽多貪官,你看,一根肉骨頭,就把這麽凶的狗都收買了。”
米月笑笑道:“在利益麵前,這狗會比人更現實。”
米月雖是攥著狗繩,卻是被狗牽著走,狗隻是一股勁往山上竄,米月隻得死死拉著繩,跟著狗跑,眼看就進入密林,穿過一片密林,前麵又是一個山坳,山坳下,又是一片滿是茅草的小盆地,狗又要住茅草裏鑽,米月累得喘不上氣了,死死拉住了狗,衝遠方喊:“劉明光,劉明光,出來吧,你躲得了我們,能躲得開狗麽!”
米月剛喊完,茅草裏站起一個人來,正是劉明光。
張支書也一邊喘氣一邊指著劉明光道:“光駝子,你躲呀!沒有想到人家公安有這一招吧,你怎麽不帶著狗一道躲呀!”
米月冷笑道:“人家才不傻呢,他跟狗一起躲,這狗老遠就能知道動靜,我們還沒有見到他,這狗就會直叫喚,我們找他更容易。”
米月見光駝子過來,就指了指一旁的一塊林蔭地,示意大家坐下,自己拴好了狗,在光駝子的對麵坐了。
“你說說,為什麽要半夜弄獐叫?”米月猝不及防,單刀直入,一雙鳳眼死盯對方,她不能讓對方有任何狡辯或思考的餘地。
光駝子一時被問懵了,他不敢看米月的眼光,低著頭,不說話。
“你那套音響呢,在哪裏?”
“在在在豆子地裏。”
光駝子說得有些抖。
“說吧,你瞞不住的,你看看,”米月笑了笑,指了指狗:“你這狗不是很凶麽,它在我麵前都學乖了。”
光駝子歎息了一聲:“我弄這聲音,就是是為了嚇那婆娘的。”
“嚇那個婆娘?”
“楊素清。”
“楊素清?”
張支書哼了哼道:“好你個光駝子,我一猜就是為了她!”
米月看著張支書。
張支書道:“那就是村裏的一個寡婦,前些年她男人在城裏建築公司開泥頭車,因疲勞駕駛翻進水庫裏死了,公司賠了她80多萬,她有一兒子,才不到兩歲,她婆家在陽山縣,婆家為人不地道,看她年青,人模樣又長得好,擔心她帶著孩子改嫁,便要讓她嫁給她小叔子,她那小叔子,人又不學好,成天在村子裏好吃賭博,那小叔子也貪她,有這念頭,這楊素清一氣之下,抱著孩子回到這村裏來,她在這村裏又沒有親戚,婆家就來了一夥人,要帶她回去,我們左勸右勸,這楊素清情願讓婆家把孩子抱走,那錢也不要了,那婆家就再沒有來鬧。”
“真是豈有此理!”楊茹一聽,義憤填膺。
米月看著光駝子道:“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光駝子道:“我這心裏,隻有楊素清這個人,我也曉得,她看不上我,她一個往在東屋,我不敢去找她,她膽子小,如果村子裏死了人,那些天,她就不敢一個人住,晚上就到我家來找我嫂子,就睡在我家隔壁房。不怕你們笑話,我就天天盼村子裏死人,或鬧個鬼什麽的,讓她睡到我家隔壁房子裏來……”
“你弄獐叫,就是為了這個?”
光駝子點了點頭。
“孩子丟了,又是怎麽回事?”
光駝子一聽,慌忙擺手道:“天理良心,這可不管我的事,我一個光棍,與人家沒冤沒有仇,弄人家的孩子幹什麽!這是喪盡天良的事。”
“你明明知道我們在調查這個喪盡天良的事,為什麽還敢再弄獐叫?”
“我第一次弄了,還真管用,楊素清當晚就在我家這隔壁房睡了,後來,你們來調查後,她又不來了,所以我就想讓她再來……”
張支書忍不住了,問:“你讓人家睡你家隔壁房,是不是對人家怎麽樣了?”
光駝子吱吱唔道:“沒,沒有。”
張支書道:“你瞞是瞞不住的,到時候我叫楊素清一對質,就曉得了,你最好還是自首的好,再一個,你不把這事說清楚,丟孩子的事,你也脫不了幹係。”
“我是是有弄她的想法,那房門的鑰匙,我也有,我還把那房門的插拴拆了,那天深夜我是偷偷進去了,晚上天熱,看她隻穿的胸罩和短褲,可是我就是看著不敢下手,怕她醒了喊叫,第二天,我專門買了安眠藥,晚上放在她在我家喝茶的茶杯裏,她喝完茶不久後就去睡了,我就想進去弄她,可是我發現她來那個了,血糊糊的,我也沒有下手,後來你們來了,她也就不來了,我後悔死了,實在忍不住,所以昨晚我又弄這聲音,弄完後,我偷偷下山,回家一看,她卻沒有來……”
張支書還要問,被米月製止了,問光駝子:“孩子失蹤當天,你在幹什麽?”
光駝子道:“我還能在哪裏,在一整天都在山上棚子裏。”
“有誰作證?”
光駝子指了指張支書:“早上是支書看我上山的,還同我打了招呼,下午支書就帶人上山找我,問我孩子的事,我才知道有孩子丟了……”
米月的疑心,卻到了楊素清身上。
下山的路上,米月問張支書:“這個楊素清,在村子裏怎麽會一個親戚都沒有?”
張支書道:“這個楊素清,他爹叫楊誌,這楊誌原來也不是我們村裏的人,是外地來我們村裏小學教書的,楊素清的母親叫李玉梅,隻生下這個楊素清。楊誌聰明帥氣,好學上進,書教得好,被縣教育局領導賞識,派到縣學校教書,被縣學校的一位女老師看中,那女老師通過關係,讓楊誌轉了正,這楊誌就與這女老師好上了,一年到頭不回村裏,這村裏後來包產到戶,家裏隻有這李玉梅裏裏外外幹活,這李玉梅也巧了,人長得同紅燈記裏的李鐵梅一個模樣,所以村子裏的人不叫她李玉梅,叫她李鐵梅,這村裏的一個小夥子,叫張大壯,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幹農活,就在農忙時節,常常來幫她,這一來一去,就好上了,夏天搞雙搶,他們倆一起插秧收稻子,大熱天的,衣服穿得少,一天中午下暴雨,倆人衣服都淋濕了,在棚子裏躲雨,幹柴烈火,就做下了事,被人撞見,這玉梅抹不下麵子,竟投那地下河自殺了,那張大壯後來也失蹤了,那時這楊素清正在讀高中,她父親楊誌要接她去城裏,她死也不去,書也不念了,就自個留在這村裏種地,好在這村子裏的人都同情她,照顧她,把她當作兒女姐妹一樣。”
米月問:“她還去看她的兒子嗎?”
“她哪裏還敢去,她那小叔子,還不死心,帶人來過村裏,想逼她回去,村裏的幾個小夥子看不慣,把他給轟走了,對他說,再來糾纏的話,打斷他的腿,他也就不敢再來了。”
楊素清的房子是村東頭的一座獨立院落,還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磚瓦房,門前的庭院,打掃得十分幹淨,院子裏有一張石桌和四條石凳,石桌上灘開滿桌的紅辣椒,一隻大黃狗衝著來人狂吠,楊素清從屋出來,米月一看,是一位白淨端莊的婦人,中等**身材,一頭齊肩青發,一張俊秀的臉,上身一件白底藍色碎花衫,下身藍布長裙。張書記作了介紹,楊素清忙將狗拴了,熱情招呼客人在石凳上坐,取來竹箕,十分利索地將桌子上的辣椒收拾了,很快就泡上茶來。
米月對楊素清道:“你的情況,張書記都給我說了,孩子的事,還有那筆錢的事,你這樣處理,這對你不公平,你可以求助法律嘛,法律會為你作主的呀。”
楊素清搖了搖頭,歎息道:“我男人都死了,那些東西對我來說,還有什麽用,孩子在他們那裏帶,我也放心,將來兩位老人百年了,孩子還不是我的!我是沒有了丈夫,可是對那兩位父母來說,他們那失去兒子的心,比我還痛呢,就讓這孩子留在他們那裏,那錢讓他們花,讓他們帶孩子,也讓他們口子心裏好受些。”
米月一聽,不禁對這位女人肅然起敬。
“畢竟孩子是你的親生骨肉,你這一天到晚不想他嗎?”
“怎麽不想呀。”素清說到這裏,兩眼淚水就出來了,她抹了抹淚,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米月不忍心再問了,道:“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這件事,我來給你做你婆家的工作,讓孩子交給你,或者兩家交替著帶,讓你那小叔子再也不敢纏你,你看行嗎?”
楊素清感激地點了點頭。
米月問:“這村裏孩子失蹤的事,我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們還擔心與你有關呢?光駝子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楊素清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米月。
張支書道:“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晚上的獐叫聲,就是光駝子弄的。”
“我知道。”楊素清冷冷道。
“你知道?”
“你怎麽知道?”眾人都驚異起來。
“他不就是想嚇唬我麽!”
“那那幾天晚上,他沒有對你怎麽樣吧?”張支書急切問。
楊素清哼了哼,冷冷道:“他呀,我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張支書還想問,被米月製止了。有很多涉及敏感的事情,男人是不知道的,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現在看出來了,這個女子不簡單,光駝子豈是她的對手!
米月問:“村裏孩子失蹤的事,你不覺得與這件事太巧合了嗎?我想問問你的想法?”
楊素清苦笑:“這件事,我能有什麽想法,我也想不通,巧合不巧合說不上,但我知道這孩子要是真被人搶了的話,有兩家人最有可能,不過,我隻是說有可能,你們不要說是我向你們提供的線索就是了。”
米月點了點頭:“這是自然,保護舉報人,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第一家就是孩子的親生父母,你們可能不曉得,這孩子不是張定富老婆親生的,他們是從外麵抱回來的,他們怎麽抱養的我不知道,但我隻知道張定富是沒有生育能力的。”
“你怎麽知道他沒有生育能力?”張支書是個急性子,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話太唐突了。
楊素清微微一笑:“張定富的老婆四清告訴我的呀,她是聽我說我婆家有人花錢買了孩子,才問我,能不能給她聯係買一個,她說定富沒有生育能力,我還說,要孩子還不容易,到孤兒院領一個回來就行了,她說,孤兒院的孩子不靠譜,萬一哪天有孩子親生父母找上門來,孩子就白養了。這個事,她隻是同我透露過,連她公婆都不知道,我想,如果這孩子是花錢買來的,那就是被人拐騙來的孩子,要是被拐騙的孩子親生父母打聽實了,他們隻會采取這個手段把孩子奪回去呀。”
米月點了點頭:“還有一家呢?”
“還有一家就是我老公生前的公司老板,老板姓陳,叫陳遠景,這人家大業大,快五十多了,卻沒有個孩子,聽說是這陳老板沒有生育能力,我也不瞞你們說,我老公出事後,那老板也親自找過我,對我說,我這麽年輕,帶個孩子不容易,將來要嫁個人也是個拖油瓶,他願意出兩百萬,讓我把孩子給他養,還說,如果我不舍得離開孩子,他幹脆同他老婆離婚,娶了我,我當時正在悲憤之中,受不了他的話,上前打了他一記耳光,那老板是知道我家在這個村子的,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是衝我來?”
楊茹憤憤道:“這老板就該打,乘人之危,他還是人麽!”
米月道:“不過我想,這老板這麽直接搶人的可能性不太,這種無法無天的事,不會有好結果,除非是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會放出話來,出重金求孩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也會發生這樣搶小孩的事。”
米月問:“孩子失蹤那天,你在哪裏,見到過孩子沒有?”
楊素清笑了笑:“那天我正好在地瓜地裏挖地瓜,聽到張定富的娘發了瘋似地呼喊她孩子的名字,說是孩子丟了,村子裏的人都去了那觀音洞,我也跟去了,大家看了現場,真像是被神鬼攝去了似的,一個個都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