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136：光佛寺之亂
接下來的事，太後不想提了，說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獨孤慧芬也不糾纏，靜靜地給她按摩。
她享受著專業的手法，很是舒服，歡喜地說道：“流言不可信啊。早知道你是個這麽好的孩子，就應該早點把你接到我身邊。”
“皇奶奶您可知，我差一點就沒福氣見到您了呢。”獨孤慧芬趁機說道。
“為何？”
“前些天我被一幫人綁架，關在福山的一個山洞裏，差點被人喂了毒藥，幸虧靈王及時將我搭救了出來。”
“哦？”太後隻知靈王參倒了畢威，劉貴妃牽連其中，不知道還有這個細節。
她早就不願意打聽蓬萊殿之外的事情。
自己一將死之人，已經管不了兒孫那麽多雜事。
也沒人敢在她麵前胡說八道，以給她一片清淨的養老天地。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山洞？”她好奇地問獨孤慧芬。
“上通光佛寺後院的一口井，下通福山腳的皇家獵場，還有一個出口在蘭吟宮劉貴妃的床底下。”
她滿臉震驚，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有些困難，張開嘴急促地呼氣。
“皇奶奶，您沒事吧？”獨孤慧芬趕緊按壓其內關穴。
又鬆開其頸脖處的衣襟及腰帶，按壓其至陽穴、鳩尾穴。
這都是緩解心髒壓力的穴位。
她的氣這才緩過來。
再次聽到那個山洞，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痛。
那個洞她很清楚，與蕭王有關。
她的思緒飛向久遠的過去，自己對自己講著那個痛定之後還是痛的故事：
蕭王出家之後，宮中專門派了一支羽林衛守著佛光寺，帶隊的便是畢威，其實就是將他軟禁於寺廟。
我怕蕭王孤單，常借清修之名去寺廟陪伴他。
蕭王表麵上在寺廟很老實，誰知道他會找人暗中挖山洞呢？
之後他還利用那個洞與我身邊的宮女阿朝幽會，導致那宮女懷上身孕。
他如此胡作非為，既褻瀆了佛祖，也違反了宮規，因為從理論上來說，皇宮中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女人，任何其他男子都不能染指。
我怕他再遭殺身之禍，趕緊將阿朝打發走。
鑒於阿朝懷有他的骨肉，我沒有殺阿朝，而是派了一個心腹太監假扮其夫君、奶娘假扮其婆婆，在終南山一處不為人知的房子裏守著她把孩子生下來。
我這是可憐蕭王。
畢竟他還未成親，除了阿朝肚中的孩子，就沒有子嗣了啊！
我怕蕭王再做傻事，命人將那個山洞封掉。
我已經被焦慮弄得疑神疑鬼，擔心知情人嘴巴封不牢，接著又殺掉所有的知情人
包括我身邊的貼身丫鬟和太監。
這便是為什麽我的宮中沒有老人的緣故。
為了救一個蕭王，我殺了很多很多的人，以為隻有這樣，蕭王所做的事才無人知曉，蕭王才會安全，我才能高枕無憂。
可是，我錯了。
我從未安枕過。
那些死去的人總是在夢中出現，披頭散發地向我索命，痛罵我是殺人魔鬼。
我為此很痛苦，但一看到蕭王好好地活著，又覺得一切是值得的。
我想保護他，想讓他擁有正常人該擁有的一切，隻要我能做到的，我會在所不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阿朝臨盆之前，突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災禍。
有野狼襲擊了阿朝所住的地方。
她被野狼吃得隻剩下骨頭、太監與嬤嬤全被咬死，現場十分淒慘。
我隻能歎息蕭王無福子嗣。
至此，知道那個洞的秘密的，隻剩下我和蕭王兩人。
之後蕭王在寺廟表現得十分平靜，還做上了住持，我甚感寬慰，覺得浪子回頭金不換。
又誰曾想十年後他會發起佛光寺之亂，勾搭鳳鳴皇後企圖行刺元盛皇帝呢？
不，不，如果畢威和劉貴妃也知道那個洞的存在，就說明，他倆其實是蕭王的人，定然一起參與了那場陰謀，那麽鳳鳴皇後就是被冤枉的！
“我錯了！”想起鳳鳴皇後上吊的慘相，想起才十歲的靈王的號哭，她像被扇了一巴掌，從自我沉浸中脫口而出，“原來是我，是我把你逼上了絕路！是我害苦了享郎，是我造成了今天的一切，而不是你！”
“皇奶奶，您說啥？”獨孤慧芬沒聽懂。
“我說啥了？”太後徹底回到現實中。
“我沒聽明白。”獨孤慧芬分析她剛才的話，既然提到了享郎，應該是在說鳳鳴皇後，安慰道，“皇奶奶，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若我們問心無愧，無須太過自責。”
太後當然有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怕又亂說話。
她再次回到記憶中，一切就像發生在昨天……
我記得劉貴妃慌慌張張來告密，說鳳鳴皇後與蕭王在後院幽會。
我急衝衝地從禪房趕過去，果然看見鳳鳴皇後衣冠不整地與蕭王摟抱在一起，大怒：“爾等怎可如此荒誕，來人，將這不要臉的婦人押回去。”
鳳鳴皇後要麵子，當著眾人的麵什麽也沒有說，隻請我給她申辯的機會。
我哪有心情聽她說，命人將她押去冷宮，然後讓劉貴妃接她的寺廟的祈福籌備工作。
接著我迫不及待地把蕭王拉入方丈屋，訓斥道：“你一而再地犯錯，如今居然打主意打到皇後的身上，你皇兄如何能饒了你！”
蕭王說他與皇後早就暗生情愫，一時沒忍得住。
我心疼他血氣方剛卻隻能做和尚，沒多說他啥，隻是警告他做和尚撿回來一條命就不錯了，不能再得寸進尺，否則菩薩也救不了他。
他向我保證說絕不再犯。
第二日，元盛皇帝按照既定計劃領眾臣參加他的三十歲壽辰祈福。
他的心情很不好，臉上沒有笑容。
我知道那是因為前一日鳳鳴皇後給他戴了綠帽子。
估計他很難接受這個現實，畢竟他與皇後曆來感情很好。
現在陪在他身邊的是劉貴妃。
劉貴妃則是滿麵榮光，映襯著他的無精打采。
本應由蕭王主持的祈福改由刻本法師主持。
這是我對蕭王的懲罰，他沒資格站在菩薩麵前為他皇兄祈福！
儀式進行到一半，輪到元盛皇帝獨自跪對佛祖祈福，我與大臣及後妃們候在外麵的院子裏，靜靜地看著殿堂裏他的背影。
他的情緒始終低落，麵對著佛祖竟然放聲痛哭起來，院子外聽得一清二楚。
大臣和後妃們悄悄地議論著鳳鳴皇後，他們不是傻瓜，一看就明白：
平時都是鳳鳴皇後陪在皇帝身邊，現在換了劉貴妃，皇帝又是這種情緒，定然發生了大變故。
我對於他們的議論很不高興，吼了一句：“佛門重地，交頭接耳，何其不敬！”
他們趕緊閉嘴。
“通！”
恰在這時，蕭王從佛祖後跳了下來，掄劍刺向元盛皇帝。
大家一下子都啥了，像在看戲一般。
元盛皇帝動作木訥，沒有躲閃，那劍便刺進了他的左胸。
他慘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