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27：報恩
“我也曾經想追查，渴望能為鳳鳴皇後洗清冤屈。可是太後既然要隱瞞此事，自然把那侍女的蹤跡藏得不露痕跡，我壓根兒查不到。現在又過去這麽久，你如何去查？”獨孤夫人不抱希望地說道。
獨孤炯見母女兩聊著遙遙無期的捕風捉影的事，心裏頭掛念李澤炎，打斷她倆的談話：“靈王都吐血了，慧芬，你還不快回去陪著他。”
獨孤慧芬卻表現得漠不關心的樣子：“他病了自然有太醫，我去有何用？”
獨孤炯十分詫異：“他可是為了救你才如此！”說著講述了靈王這兩日的“偉績”，不無佩服地讚道，“他甚有大將風範，悄無聲息地做了這十年來別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這本就是聖人用人不當惹出來的禍端，我們跟著遭殃而已！”獨孤慧芬的黑眼珠子轉向獨孤夫人，帶著祈求她留下自己的神情。
獨孤夫人卻也幫著李澤炎說話：“慧芬，你是全忘了，你逃太子之婚，冒犯了皇族。若沒有靈王，我們要麽不敢認你，要麽你得被迫嫁給太子爺做妾，這可是你打死也不肯做的事情。靈王冒著庭杖之苦懇求皇上賜婚才解了我們的困境，大婚之日又替你擋箭，命都差點丟了。你被綁架之後，他不顧身體還未完全康複，千方百計想法去救你，這樣的大恩人，我們獨孤家的人不能辜負！”
獨孤慧芬就像在聽別人在評書一樣，絲毫沒有代入感——
我與李澤炎素不相識，還是一個逃他兄弟婚的女子，他對我能有那麽深的感情嗎？
他如此拚命，定是為了與獨孤家綁定，好讓原本失去了根基的他在京城立足。
然而，正因為他想與獨孤家綁定，定然加深了太子一黨對我和他的忌諱。
那一箭，若是我嫁給了太子或者別的什麽人，根本不可能會射來。
歸根結底，那箭是他惹來的，當然該他來擋！
否則若我死了，他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他擋箭的源動力。
要我為此感激他，豈不成了冤大頭？
獨孤慧芬分析問題，曆來如此理智。
她看任何書，都要先問三個為什麽，找不到理由的事情不會去做，解釋不清道理的書籍不會信。
這就是為什麽很多人怕跟她打交道的原因。
她腦子裏就沒有長兒女情長那根弦，不願說假話，討厭虛情假意，心中隻有一個正義凜然的理字。
為了辯理，她可以不顧任何人的情麵。
以她一貫冷靜的頭腦分析，認為靈王之所以如此作為，恰恰證明是一個心機深似海的人。
心機過深，定然不是什麽好人！
她曆來最討厭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子。
不過，雖然他目的不純，畢竟以命擋箭，她獨孤慧芬若不報恩，會被外人罵做無義。
“那我幫他解決掉他最大的心事不就得了？”說著她向父母招招手，“我走了。”
這麽一通沒頭沒尾的話，讓獨孤夫人聽得雲裏霧裏，追著她叮囑道：“你嫁給靈王是福氣，一定要好好珍惜。直接回靈王府啊，有什麽事多跟他商量，千萬別擅自行動。”
“放心，娘，我是去報恩的，不會亂來，報完恩，便不欠他的了。”
獨孤炯抿嘴笑：“這才像我家慧芬。”
獨孤夫人卻不滿：“還以為她受了兩年苦，長大了些，結果一失憶，又恢複本性，隻怕靈王受不了她。”
“我能受得了你，難道靈王就受不了她？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靈王不是蘿卜，慧芬也不是白菜！”獨孤夫人嗔怒地打了一下獨孤炯。
獨孤炯憨憨地笑著。
這世間就是如此，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每個人的體驗都不一樣，外人如何能體會？
隻是做父母的，衷心期盼女兒與女婿能琴瑟和諧、幸福一生。
——
獨孤慧芬回靈王府，從前門入，卻讓小桃拿了一身男兒服裝過來給自己換上，帶著她悄悄從後院牆翻了出去。
小桃擔心不已：“王妃，您連靈王一眼也不去瞧瞧嗎？”
“你不是說他還在昏迷中嗎？”
“是啊。”
“那我去有何用？我們辦我們的正事。”
“可他醒來，知道您看都不去看他，會傷心的。”
“男子漢大丈夫，哪那麽多婆婆媽媽。等我做了他想不到的，他就沒話說了。”
“您這麽單獨行動，我怕。”
“畢威給抓了，夜梟也除了，我在長安從此平安，怕什麽？”獨孤慧芬認為這長安城唯一對自己有威脅的就是畢威，那人倒台，自己不會再有危險。
她先在朱雀大街最繁華地段一個叫做基盛樓的酒家定了個包房，然後讓小桃拿著自己的名帖送到太平坊劉府去，請那裏的劉旗公子過來。
她現在深刻體會，在太學讀書最大的好處並非學到了多少詩文辭賦或典籍，而是認識了許多同窗。
這些同窗在學校裏不覺得有啥用，可出了學府，需要辦事的時候，作用就開始顯現了。
這位劉旗公子的爺爺，是內侍省最大的頭目——內侍監。
當時在太學的時候，連太子都得讓他三分，就是因為他爺爺的緣故。
畢竟，就算太子是宮中的半個主子，還得靠底下那些宮女和太監伺候。
而內侍監便是管底下那些宮女和太監的。
宮女太監派得好，主子才能過得更舒服。
那位內侍監底下的掖庭局掌管著宮人的簿帳、配沒。作為宮裏的資深老人，或許他對於十年前太後身邊那個被遣散的侍女還有些許印象。
這便是獨孤慧芬找劉旗的目的。
劉旗應邀前來，看見獨孤慧芬，頭都不敢抬，眼睛也不敢直視她，作揖之後，十分拘謹地站在那裏。
“坐，劉旗，我們是老同窗了，別那麽見外。”獨孤慧芬知道絕大部分同窗都怕自己，這次有事要求他，自然表現得十分熱情和隨和。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眼睛看著麵前的碗。
“你現在在何處貴幹？”獨孤慧芬問。
“秘書監。”
“很不錯的官職。”
“王妃謬讚，若與王妃的才能相比，下官隻是混口飯吃。”劉旗在獨孤慧芬麵前哪敢驕傲。
當初這位獨孤縣主可是連博士都繞著走的人物。
她誰都沒放眼裏，因為整個太學，沒誰讀書能讀過她。
自己也隻能遠遠地當星星一樣地看著她。
這樣的女子，就算心裏頭傾慕，也不敢去接近。
她幹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逃婚、做女夫子、入女學士、嫁靈王。
件件事情都驚天動地的。
她天生就是個不屈人下的主，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
這麽一個風雲人物，卻來請自己入酒樓，真讓自己受寵若驚又忐忑不安。
跟她沾邊的人，都會跟著走到浪尖尖上。
他本不想惹禍，卻又受不了她的神奇魔力，忍不住還是來了。
能入她的法眼，能與她同飲，那是在誰那裏都可以吹噓一番的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