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山長病倒

  葉露荷不會做家務，不會縫衣服，連頭發也不會挽。


  葉軻隻好把她當傻子來帶，既要給她紮頭發，也要給她做飯，還熬著夜為她趕製了一身衣服，怕第二天弟子入學時笑話她的穿著。


  老人是一心做事，卻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哪能大喜大悲又熬夜，故而第二天不能按時起床，頭暈得厲害。


  他內心很急，躺在那裏念叨：“如何是好？今日誰來給他們講課？誰給露荷做飯？露荷是否餓壞了？”


  葉露荷在門外聽見，一咬牙，自己進了廚房，發揮著最大的想象力生火做飯，結果廚房很快遭了大難。


  葉軻聞到空氣中的焦味，躺不下去了，支撐著下床去看究竟，隻見廚房濃煙滾滾，嚇得跑進去救火，卻見葉露荷在灶台前躥上躥下。


  灶眼冒著嗆人的濃煙，鍋裏也冒著濃煙。


  葉軻打開鍋蓋一看，裏麵的白米煮成了黃飯。


  他連忙往鍋裏加了一瓢水，又去滅灶裏的火。


  一彎腰，一個踉蹌，他頭重腳輕地摔倒在地。


  葉露荷趕緊來攙扶他。


  “你不會做就不要硬來，餓了可以啃點紅薯果腹，爺爺身體好了就會給你做香噴噴的米飯。”葉軻緩過勁兒來之後，有點埋怨她。


  她一臉愧色，自己很想幫忙，可實在是笨得離譜，真的是啥也做不好。


  “山長好。”門口忽然傳來渾厚的一聲。


  葉露荷別過頭看，那裏站著一位青布葛衣的書生，肘子與袖口處打著灰布補丁，約莫弱冠之齡，皮膚白皙，文質彬彬，正用好奇的眼神盯著她看，碰上她的視線趕緊避開。


  “唐榮啊，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鍋裏沒糊的米飯鏟出來，然後煮成粥，拍兩根黃瓜。你沒吃的話就多做點，我們一起吃。”葉軻叮囑這位弟子。


  唐榮靦腆地點點頭，趕緊行動，動作十分麻利。


  葉露荷把葉軻送回房間，放他躺下。


  “我這裏有的是勤快的學生，所以你不會做，就耐心地等一等，自然會有人來幫忙。”葉軻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說道。


  葉露荷正要道歉，又一個書生打著飛腳闖進來：“山長，唐榮在膳房偷黃瓜吃。”


  看見葉露荷，他急急刹住，高聲問，“收了個女弟子？”


  葉露荷看他個子矮小，皮膚黝黑，才十七八歲，兩眼賊溜溜的，氣質有些土，心裏不太喜歡，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盤永義，跟你說過多少次，講話不要這麽扯著嗓門叫，也不要口無遮攔。唐榮不是在偷黃瓜，是在幫我做早膳。這位不是我收的女弟子，是我的孫女。”葉軻糾正。


  那男孩立即轉為尊敬的神色，對著葉露荷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葉師姐好。”接著拍馬屁，“沒想到師姐這麽好看，以後我們讀書就有勁兒了。”


  葉露荷抵不住被誇，之前對他的壞印象散去不少。


  “盤永義，拿我的戒尺去課堂，督促他們背默《春秋》‘隱公11年’之經與傳，若有人背不了，以此戒尺打手板三下，直到背出為止。”葉軻叮囑。


  盤永義嘟起嘴，不樂意：“山長，又背這麽多！”


  葉軻嘴角露出鬼笑：“隻有你才能起個表率作用嘛。”


  “我要打他們手板，他們就要我先背，否則說我沒資格打他們，可我壓根兒背不出，最後您又得怪是我沒有讓他們背書，罰我掃茅房。”


  “你又不笨，為什麽背不了？”


  盤永義支支吾吾地：“就是背不了。”


  “是否沒聽課？”葉軻虎下臉。


  “聽了，可是聽完又忘了。”


  “你是壓根兒不用心！”


  “要不山長，我現在就去掃茅房，您就別讓我背了。”盤永義求道。


  葉軻生氣，也就是說，罰也好，打也好，他是下定決心不背了。


  盤永義趁山長還沒發話，一溜煙跑了。


  “這幫狗崽子！”葉軻露出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神情，發牢騷：“非得我守著才肯讀書嗎？怎麽一點自覺性也沒有？再過半年就是鄉試，恐怕他們一個也過不了！”一邊說著一邊想起來，卻頭昏目眩地下不了床。


  葉露荷看不下去，說道：“您別下床，我替您去上課。”


  葉軻露出驚訝之色，這是孫女頭一次開口說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能上課？

  “這幫崽子，我都難治，你更不可能製住。他們欺軟怕硬得很。他們提些刁鑽的問題你若回答不出來的話，他們會把屋頂都掀翻。”


  “我試試，您就安心地躺著休息。”葉露荷眼裏信心十足，不就是教授《左氏春秋》嗎？原文與解經，自己都背得滾瓜爛熟，能難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