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他什麽都沒有了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酒吧裏的哥從鄧麗君唱到了孟庭葦，現在又到了崔健，一首又一首接連不斷，湯元的酒也是一杯接著一杯，直到把自己喝趴下為止。不知道睡了多久，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緊閉的雙眼動了動，長呼出一口氣，滿是酒味。回憶像是一把刀，一下又一下的片著他的血肉。他隻覺得自己頭痛欲裂，愣是什麽也想不起來了。“再來一瓶伏特加！”他閉著眼仰天吼道。幸好酒館裏的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吧台上的小哥從上麵拿了一瓶伏特加放到托盤上，一旁的服務員見狀立刻走了過去，手還沒碰到托盤呢，就已經被一隻芊芊玉手攔了下來。沈靈在找湯元的時候，也正好趕上了下雨，全部打濕了，於是她將垂下的頭發一股腦全紮了起來，現在看上去她的臉頰上還掛著從發梢垂下的雨水。“是我朋友，我來吧。”她努力平複心情，微笑著說道。蘇黎光打電話讓孫敬仁去酒吧領湯元的時候，沈靈正好在旁邊，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孫敬仁和蘇黎光認識，湯元能找到孫敬仁也全托了蘇黎光的福。不過孫敬仁並沒有告訴她，是蘇黎光邀請他去塞班島度的假。他也是事後才知道，這是蘇黎光特地為湯元安排的一場“雙人塞班蜜月遊”。孫敬仁將湯元所在的地址發到了沈靈手機上，稱自己還有約會便溜之大吉了，都沒給她一個問話的機會，最後她一個人花費了好一會兒工夫才找到了這家名叫古董的pub。一進門她正好聽見湯元吼了一聲，“再來一瓶伏特加！”他抬在空中的手晃了晃，隨後“啪嗒”一聲落在了桌上，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她第一反應就是他疼不疼。湯元醉醺醺的坐在那裏，身子不住的晃一下，晃一下，兩隻手平放在桌麵上，腦袋在脖子的支撐下，有一下沒有一下點著。“酒怎麽……還沒來……”湯元抬起臉半眯著眼睛剛想敲桌子，就看見自己身邊站了一個人，說道最後聲音越來越輕，兩隻眼睛則是筆直的盯著麵前的人，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你怎麽長得那麽像沈靈？”沈靈歎了口氣，將他麵前的空酒瓶拿走，換上了剛打開的伏特加，順便將手裏的牛奶遞了過去，“乖，把這個喝下去。”許是喝了酒的原因，湯元難道反應也變得遲緩了不少，就這麽呆愣愣的看著沈靈遞過來的牛奶，在聽見她的聲音之後，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樣，手微微動了起來，拿起牛奶，猛喝了一口，結果全被他給吐了出來。“好難喝……”沈靈：“……”難喝……？她立刻拿起餐巾紙擦了起來，然後讓服務員到了一杯溫開水，不過她還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了過去，“這是牛奶，乖，喝一口。”湯元就像是鐵了心似得，緊緊抿著唇，猛得搖頭，看得沈靈一陣無奈。“不好意思小姐，元哥他不愛喝牛奶。”服務員將溫開水遞了過去，原本以為牛奶是沈靈喝的，吧台那邊直接做好就拿給她了，現在看來，小姐姐是想給元神解酒了。結果元神偏偏最不愛喝的就是牛奶。沈靈聽到服務員的話，嘴巴成O型，然後才緩過來，這家酒吧是蘇黎光的，湯元也是這裏的常客，他們知道他的喜好並不奇怪，隻是沒想到湯元居然不愛喝牛奶，這的確超出了她的想象。最後沒有辦法，她隻好把溫水遞了過去，湯元這回學聰明了，先聞了聞，再試探性的抿了一口，這才是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然後又恢複成了原來那個一臉呆滯的模樣，隻不過眉心依然是緊鎖著。沈靈謝過服務員之後便目不轉睛的開始盯著他，人家喝多了各種鬧騰，他倒好，不吵也不鬧，就這麽呆呆的坐著，一張沉悶的臉讓人看了不舒服。他不動，她也不動，也不知道過了過久，湯元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出來，沙啞的說了一聲，“沒有了……回不去了……”沈靈一個機靈開口道：“沒事的，不就是輸了一場比賽，又不是沒有機會了！就算我們春季賽輸了，我們還有夏季賽！就算今年不行，還有明……”湯元搖了搖頭，轉過臉對上沈靈，原本迷糊的神情頓時清明了起來，就好像他根本沒喝過酒一樣，緊接著下一秒，有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你知不知道這三年來我有多艱苦？可我都挺過來了，因為……他們告訴我，讓我替他們完成他們來不及完成的夢想……”他輕輕的嗬了一聲，拿起手邊還沒喝完的酒杯又是一口，“嗯……世界冠軍，夢想……全他媽是騙子……”他一邊說一邊笑，滿是諷刺，看得沈靈一陣心疼，一把奪下了他手中的酒杯，“別喝了！”“我什麽都沒有了，想喝口酒也不行？”他有氣無力的說道，順勢想去搶沈靈手中的酒杯，在空中抓了幾次，都撲空，一個不爽拿起一旁的酒瓶子就準備喝起來。“什麽叫做什麽都沒有了，那老娘是什麽？Xcute是什麽！好！既然你要喝，那我就陪你一起喝！”沈靈說著一把用力將酒瓶子掰過來，倒滿了手中的酒杯，說完就猛的灌了一口。“來，你不要喝酒嗎，喝啊！”不知道是不是被沈靈的氣勢給驚住了，他竟一時沒了動靜，停頓了兩秒鍾後，拿著酒瓶子的手重重的落了下來，眼神空洞的注視著前方，整個兒沉了下去，就跟個泄了氣的皮球，看得沈靈一陣心疼，上前一把抱住湯元。她頭一次發現他比自己小很多，她可以抱個滿懷。她從孫敬仁那裏聽說了很多他們的過去，包括從戰隊創始開始，到分崩離析，再到新組戰隊，他堅守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夢想，還是他們一整個戰隊的夢想，4Game的夢想。“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說著說著他竟像個小孩抱著沈靈一樣抽泣了起來。那一聲顫抖的音，讓沈靈渾身一顫，“不是的，你沒有錯，你根本沒有任何的錯！”湯元緊緊回抱住沈靈，生怕手一鬆她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