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奇怪
殷翌把手垂放在身體兩側，緊了緊，又鬆了鬆，最後，他上前，和席柒並肩而立，抬手，從席柒肩上接過書包，自己背起來，摸了摸她的頭發，“柒柒，我的潔癖沒有那麽嚴重了。”
人來人往，有人踩到他，有人碰到他的衣袖，有人的手勾住他的袖口，可是，他全然不在意。
因為，他身旁，站著的是他願意窮盡一生，將自己遺棄在浩渺宇宙中，也要尋回的摯愛之人。
“K2721次列車的旅客注意了，K2721次列車的旅客注意了……”甜美的女聲。
“開始檢票了。”殷翌站起來，熟絡而自然的拉起席柒的手，二人朝火車站走。
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戴著白色手套，站在檢票口，殷翌神色如常地把兩張票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笑眯眯地檢了票，熱心腸地對殷翌說：“哥哥可真疼妹妹，這平時，沒少把好吃的都給妹妹吃吧。”
席柒露在口罩外的半張臉黑了起來，拿過票，不作聲，大步流星地向站台走去。
倒是殷翌聞言，瞧著女孩離開的身影回眸，認真地說：“我是她男朋友，而且，在我看來，她一點都不胖。”
工作人員：“……”
男朋友？？？？
再度看去，男女身形皆高挑，一黑一白，一硬一柔，倒也有幾分般配。
可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彼此的身材。
果然應了那句話：其貌不揚的人她的伴侶通常都驚為天人。
出了檢票口，他們好不容易在人潮中擠上了車，找到了彼此的座位，席柒很貼心的將靠窗的位置留給了殷翌。
殷翌沒有拒絕，接受了。
他把背包安放好，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
席柒坐在了殷翌身旁，看了腕表，時針距離六點，差了三格。
車廂，也漸漸變得安靜。
火車哐當哐當地響著，席柒聽著呼嘯而過的風聲，覺得自己很累很累……
再睜開眼時，她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她看到她手握屠刀，血從刀尖兒上汨汨地流著，滴落在地，清脆的作響。
腳下，死屍成堆，身邊，戰火烽飛。
子彈早就被打光，孤立無援，敵軍以百倍軍力朝他們開炮，她退無可退，拿起刀，誓死不屈。
她看到了昔日的隊友為了保護她，手拉手圍成一圈，將她死死地護在身下，而萬千子彈炮火射進了他們的身體。
可他們卻沒有移動半分，個個齊聲高呼“誓死保護柒爺”。
她深知人總歸有一死，可她接受不了有人為她而死。
於是夢境更迭，分不清時光的格度，三兩兄弟似乎還在一起飲酒，熱烈而真誠地喊著一臉高冷的她過來一起喝，時間的齒輪，停住了這世間所有的輪次轉換。
沒有殺戮，沒有鮮血，沒有戰火。
這現實比夢境虛幻，這夢境比現實真實。
當愧疚好不容易消減了幾分時，畫麵一轉，刹那間，那抹溫馨煙消雲散，眼前又是烈紅一片。
一旁的殷翌瞧著女孩緊緊皺起的眉頭，他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席柒的眉頭，溫柔地安撫著“柒柒，睡吧。柒柒，睡吧。”
夢中，鮮紅一片，席柒退無可退，正當她暴戾時，一道道溫柔繾綣的聲音響起來“柒柒～柒柒～柒柒”。
刹那間，周遭鮮血褪去，徒留光明一片。
而坐在席柒旁邊的殷翌，瞧著女孩的眉頭舒展開來，微微一笑。
下午四點鍾的時候，到了站。
下火車後，席柒才知道原來暮雲鎮是在南方。
南方溫暖。
席柒輕輕合上眼，深吸一口氣，是熟悉的濕潤和清甜。再睜開眼時，江南的曼妙風情已經定格在眼中。
如果京城城裏的人每日裏匆忙得無暇顧及飛雪，那麽暮雲鎮裏的人，悠閑得可以研究出怎樣走路姿勢最好看。
“柒柒，現在，去哪裏？”殷翌瞧著女孩呼吸的動作，溫柔地笑了笑，歪頭，問。
“去坐船。”她開口，神情有些冷漠，帶了幾分起床氣，似是沒睡好。
殷翌不作聲地跟上，無條件地信任。
“這裏的精致不錯。”殷翌在船上正襟危坐，淡淡地欣賞著周遭風景。
不染塵埃。
看著他這幅清高淡雅的模樣，席柒腦海裏就冒出了這個詞兒。
“小妹，讓你阿哥嚐嚐魚，我剛打上來的，鮮著呢。”撐船的是一位老漁夫，皮膚黧黑，抽著旱煙，坐在一旁，熱情開口，隨後將船後放置的魚遞給席柒。
老翁帶著比阿漾還濃鬱的方言，席柒聽的不太懂，可是卻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魚。
“老翁，不是小妹，是女嬌娥。”殷翌聞言，抬眸，用方言和老翁交流。
女嬌娥，在暮雲鎮的方言裏，是心愛之人的意思。
老翁聽聞，麵上一愣，隨後似是看透地笑了笑，微微頷首，似是在讚歎他們的真情。
“嚐嚐？”殷翌從魚盤裏拿出一條小魚，剔了刺，又放到一個小盤裏，遞給席柒。
“你聽得懂這兒的話？”席柒挑起眉頭，眉眼裏染了一絲意外。
“嗯”殷翌淡淡地點頭，“以前認識一位同事，他是隔壁鎮的，方言和暮雲鎮的一樣。”
席柒點點頭，隨即接過了殷翌遞過來的盤子，“你們聊的是什麽？我靠剛剛老翁的神色一怔。”
殷翌答：“我是對他說謝謝。”
席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這會兒殷翌給她夾了魚，費心剔了魚刺，而她因為慣性，理所當然地吃了起來。
卻還未意識到其中的不妥之處，更沒有意識到其中蘊含著寵溺和親密的意味。
小黑魚是老人取了湖水用紅椒燉的，絕對天然，味道鮮香嫩滑。
“還要嗎？”殷翌瞧著席柒很快的吃完，不禁笑問。
席柒再度點點頭。
隨即，殷翌又將一塊剃過刺兒的魚遞給她。
暮雲鎮的天氣沒有京城的幹燥與燥熱，隻帶了若有似無的涼。
風輕輕吹過，水波沿著一個方向緩緩渡著，圓圓的漩兒，一個接著一個，交疊了時間的流逝，隨意而溫和的方式，卻容易讓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席柒修長的腿盤在一起，坐姿舒服帶了些微的孩子氣。
驀地，席柒嘴角掛了笑。
她輕輕地哼起了一個小調。
殷翌以前從未聽過，曲中帶了淡淡的慵懶，淡淡的舒適，卻不符合他的女孩的人設與風格。
不過，意外的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