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好自為之

  一番風馳電掣的回趕後,靳廷森在清晨七點多的時候抵達了靳家。車子剛靠停在門口,他就自行打開車門下去了。


  管家與其他傭人看到他的車進來了,紛紛要出來迎,可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靳廷森越過。


  “太太呢?”靳廷森一邊往裏走,一邊伸手脫下外套。


  這件衣服連續穿了兩天,已經皺了,而且滿是海腥味。


  管家上前回答:“太太,在房間。二少爺,您要過去嗎?”


  “嗯。”靳廷森沉聲應了一聲,隨即往穆清蕭的房間走去。


  走到半路時,卻見穆清蕭穿著睡衣,優雅的從房間那頭走來。她望著風塵仆仆的靳廷森,看著他幽暗的眼睛,與眉宇間的倦色,不由一愣:“小森,你去哪裏了?怎麽這個樣子?”


  靳廷森不在意自此番的模樣,站在原地,目光透過她看著裏麵:“今今呢?他怎麽樣?”


  “他已經睡著了,暫時沒什麽事。”


  靳廷森望著神色自若的穆清蕭,深深地看著她,片刻後轉身,邊走邊回應:“既然這樣,我就先回房間了。”


  穆清蕭見他竟然連看自己的意願都沒有,加快了步伐追上去:“小森,你站住。”


  靳廷森被迫止步,卻未回頭。


  “我有話要跟你說,去書房吧。”穆清蕭說著,越過了他,走在了前麵。


  靳廷森看著她的身影,久久之後才邁步跟了過去。


  進去書房前,他叮囑管家給他煮一杯咖啡。


  進去後不久,管家就將煮好的咖啡端了進來,隨即無聲離開。


  有著足足五排書櫃的書房,很寬敞,書卷氣息也很濃,一呼一吸間盡是讓人留戀的書香味。


  靳廷森端著熱氣騰騰的咖啡,鼻尖又聞到沁人心脾的書香味,這才放鬆了下來。攜著疲倦的眉微微放下,整個人輕靠著座椅的靠背。


  穆清蕭雙手環胸,白色的睡衣在她身後搖曳,她清冷而優雅的臉迎著晨曦,浮起了斑斑薄印。


  靳廷森沉得住起,慢悠悠的喝著咖啡,暖和著自己已經許久未進食的胃。喝下去時,雖然暖了腸胃,可是過於刺激的液體進入胃部,使得它輕輕抽著。


  然而這點疼痛,他卻受得住。


  如今能夠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的,保持著自己想要的清醒的辦法,隻有身體的疼痛了。


  穆清蕭沉默了五分鍾,見靳廷森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這才將落在外麵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看著坐在不遠處的他,她竟有種兩人被分隔在了不同世界的感覺。


  他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可是自己對他的了解卻不如一個顧小西。


  “小森,靳慕琰和顧小西,你找到了嗎?”


  聽聞這個問話,靳廷森的心猝不及防的猛烈抽痛了一下,讓他不得不蹙起眉,眯著眼來忍受。


  等到那陣疼痛退卻,他才低聲答:“沒有。”


  穆清蕭聽到這個答案,眉梢不禁溢出了喜色:“這麽說,他們已經死了?”


  靳廷森握住咖啡杯的指節驟然失色,清淡的目光緩緩迎向那邊不知名欣喜的穆清蕭,一字一頓道:“媽,靳慕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但是小西沒死,你不要那麽高興。”


  穆清蕭聽聞顧小西沒死,眼中的喜色一頓,隨即冷聲道:“可是你依然沒有找回她,說明她沒有回來的打算。既然沒有回來的打算,那你還留戀她做什麽!”


  靳廷森砰的一聲將咖啡放在了麵前的茶幾上,坐著的身子一下子站了起來,清淡的眉目瞬間浮現了一絲戾氣:“我不想跟你吵,但是如果你再拿我的太太說事,不要怪我這個坐兒子的不留情麵。”


  穆清蕭被他警告,驚訝地瞪大了眼:“小森,我可是你的親生母親!”


  “母親?”靳廷森嘲諷的重複這兩個字:“你除了生下了我,又為我做過什麽?”


  “難道我的一切不是為了你好嗎?”穆清蕭狡辯。


  “是嗎?”靳廷森心冷至笑:“那當初我生病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被大火毀去了容貌,你在哪裏?我疼得快要死去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我……”穆清蕭無法回答,當時的意外發生得太突然,她根本就沒有準備,來不及護他。


  “不知道啊,那我告訴你。你在忙於維持你的高雅交際,你在忙著應付那些根本不重要的媒體,你甚至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哪裏!”


  靳廷森滿含怨恨的語氣,讓穆清蕭揪疼了心:“不!小森,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更不是你想得這個樣子。我當初不是不管你,而是在積極為你爭取一切能夠幫助你的力量,希望你不被輕視。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我一切都是為了你,都是為了你啊!”


  靳廷森不耐煩的轉開了視線,轉身朝門口走去。


  “小森!”


  穆清蕭還想解釋,卻被靳廷森冷漠打斷。


  “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和平共處,那就不要一再挑戰我的底線。如今我已經是菲彼得王國的繼承人,我有足夠的能力來決定我自己的事情。你如果安分一點,還可以繼續享受你一心維係的榮華富貴,否則我不會對你留情。”


  穆清蕭倒吸了一口氣,從前溫順的孩子怎麽突然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可是還沒等到她想要說話時,靳廷森已經走了出去,重重的將門關上。


  這扇門阻止了她的靠近,也徹底分裂了兩人的母子情分。


  素來優雅的她,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淚。


  靳廷森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清爽的西服,在係領帶的時候他轉頭便望見被他放置在梳妝台上的麵具。看著那張做工精致,卻埋葬了他數年的麵具,他的情緒很是複雜。伸手拿起它,它的每一筆,每一處,他都很清楚。


  舉起麵具,罩在臉上。當初的他就是這麽看著顧小西的,第一次對他笑的他,第一次跟他說話的她,第一次替他穿衣服的她,第一次……


  無數個第一次在眼前堆起了兩人的往昔,一幕幕,一幀幀,痛入心扉。


  回憶的列車從時光的縫隙中逆行著回來,壓得他心痛欲裂。


  他倉皇的放下麵具,重重的喘息,隻是一點回憶就讓他無力抵擋,那他要怎麽樣才能麵對得起沒有她的未來。


  “小西。”一聲輕喃自嘴中溢出,那般珍惜,那般留戀,卻又那般的痛苦。


  他握緊了麵具,直至掌心被麵具的邊痕壓住一道道失血的印子,他才放開了手,將麵具放入了抽屜。


  雙手撐在梳妝台上,他瞬也不瞬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裏麵的自己眉目剛毅,五官冷峻,那雙幽深的眼睛比起往昔更為冷漠。


  盯著自己半晌後,他才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站直了身子,停留了幾分鍾後,他轉身走出了臥室。


  走到樓下時,管家已經備好了早餐,看到他下來後將早餐一一擺上桌。


  “謝謝。”靳廷森恢複到了從前的內斂與沉穩,不動聲色的吃著早餐。


  管家站了片刻,從口袋中摸出一枚戒指,雙手舉到他眼皮下,道:“少爺,這是在您換下的衣服了摸到的。”


  靳廷森起初沒反應過來,後麵定睛一看才想起那枚戒指是顧小西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枚戒指,仿佛是淬了火。


  管家不明所以,被他盯住之後又不敢動,隻能低垂著頭,等待。


  時間一點點流逝,在他以為過了半個世紀那麽久後,靳廷森才放下刀叉,接過了戒指。隨即又不露聲色的將戒指放入了口袋,繼續吃早餐。


  管家頂著壓力站了一會兒,確定他沒有話要問了,才轉身離開。


  幾分鍾後,靳廷森站起了身,擦嘴之後,他對管家說道:“管家,這段時間我不會回來,這裏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


  “是。”管家無權過問他的去處,隻能垂頭稱是。


  靳廷森大步流星的離開,上車之後,直接趕往了國會大樓。


  前兩天關於他私自調用國家兵力的事情雖然被壓了下去,但是一直不肯放棄的記者還留守在國會大樓樓下,看到靳廷森的車出現後,紛紛往前湧,想要用肉盾的方式逼靳廷森接受采訪。


  靳廷森望著衝出來的記者,將車停了下來。摸出了手機,直接打給了安保部門。


  “二殿下,請問您這兩天去了哪裏?之前的事情真的是恐怖分子的襲擊嗎?”


  “二殿下,之前的兵力調動是演習,還是真的有事發生?您能不能跟我們說實話?”


  “二殿下,傳聞大殿下已經被你驅逐出境,請問這是真的嗎?”


  “二殿下,您還是殷氏集團的總裁,那請問之後的殷氏集團會被並入國會資產嗎?它未來會有什麽變化呢?”


  …………


  所有的人如浪壓來,一道道詢問似潮翻湧在耳畔。


  靳廷森漠然的坐著,對於所有人的質疑充耳不聞,視之不見。


  很快,安保經曆領著一隊保安從門口衝了出來,極有經驗也既有技巧的將記者分開,分流出一條容許靳廷森的車通過的縫隙。


  靳廷森立刻啟動車,狂野的衝了出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