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談心
一個小時後她醒了過來,卻比之前不睡還要累。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努力回想如今和靳廷森之間的相處。
的確,自己還是沒有從對他的埋怨與怨憤中抽回來。可是他也未對這件事對她做出過解釋,甚至連他的從前都絕口不提。
但是她卻能明顯知道,在他身邊的人幾乎都是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她。
隻有身為妻子的她是不知道的。
這種親疏有別,也成為了她心頭的一根刺,時不時的會紮他。
在房間坐了一會兒,她走了出去。出去時,伍妙音正在看電視,聽聞腳步聲回頭便見顧小西走出來了,笑著道:“感覺好些了嗎?”
顧小西麵色微微泛白,淡淡一笑:“還好。”
“小西,開心些,你這樣對孩子不好。”
顧小西走到她旁邊的沙發坐下,輕輕點頭。
伍妙音見顧小西沒有之前那麽活潑,想著她走之前發生的事,想著如今她和靳廷森之間的相處模式,輕聲問道:“你們還沒和好嗎?”
顧小西望了她一眼,微微沉了呼吸:“你知道他的身份的,是不是?”
“對。”伍妙音不掩飾。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顧小西輕輕一笑,笑容盡是自嘲:“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來得不是時候的孩子,我都不知道這件事。”
伍妙音從她的語氣聽出她心結就在這件事上,其實她也猜不好靳廷森的用意,但是她能確定他們之間並非不能好好在一起。
“小西,你是不能接受他的身份,還是不能接受他的欺瞞?”
“都有吧。”顧小西垂下眼簾。
“可是你們都有孩子了,難道你不認為未來才是最重要的嗎?”
“兩個人之間連信任的問題都打不成共識,或者隻有一方分離追逐都沒有未來可言。”
伍妙音坐直了身子,明白了顧小西的意思:“你是認為他不在意你,隻是在跟你演戲?”
顧小西眉目不動。
伍妙音見狀,有些為難。靳廷森的事沒有他本人的允許,她是不能說的。可是看到顧小西這麽抗拒,她又覺得顧小西可以知道的。
“小西,不管你怎麽想,但是我想告訴你,他不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你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所以她體會不了他的處境與抉擇。但是對你,他真的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這些話並不能安撫顧小西的憤憤不平,也壓不住她痛苦複雜的心。
“我和他演不了戲,我也可以接受他不在意我,可是我卻接受不了他的好。”
“為什麽?”伍妙音不解,難不成她覺得靳廷森不在意她更好?
顧小西緩緩抬頭,望著伍妙音,輕聲道:“你愛著時臻,你應該懂愛著一個人的滋味。若是那個人也愛你,那你肯定會幸福。可是如果那人不愛你,卻偏偏要在你心頭留下印跡,甚至還要從精神上用虛情假意來控製你,你是不是還能接受他的好。”
伍妙音愣住,顧小西的話出乎她的意料,讓她不知道怎麽接。
“你說他對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我何嚐又不是盡了最大努力來配合。我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可是我曾經卻想過包容一切,隻是因為我愛他。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麽,可是我還是努力不想自己成為他的負累。然而到最後我才發現,原來所有我想給予的,都是我的一廂情願。而他始終如戲外之人一般,冷漠旁觀著我的掙紮,我的悲傷,我的痛苦。”
這些話壓在心頭很久,如果不是伍妙音主動問起,顧小西也不會說出來。
不過說出來也好,晚上靳廷森不是說要和她談談嗎?正好,這些話可以借伍妙音的嘴告訴他。
“一個人可以沒有愛,但是絕對不能玩愛愚情。”
伍妙音想著上一次的顧小西,的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雖然覺得顧小西好玩,但是卻還是太弱,成為靳廷森的人後容易被人算計。
她擔心過,也試探過。卻沒想到在之前,顧小西竟然已經有了接受他一切的準備。
可惜造化弄人,原本應該混序漸進,步步揭開的謎底卻以這樣一個措手不及的形式出現,打亂了本該朝著幸福方向邁進的腳步,使得兩人越走越遠。
縱然是這樣,她還是想說:“小西,很多事情不是他不說,也不是他不信你,而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當初的自己。既然你愛他,那你為什麽不再給他一個機會呢?難道你看不出他現在的改變?”
顧小西麵色一僵,伍妙音的話並非是假的。可是她給過機會,也等過解釋,但是等來的卻是滿心的蒼涼,情意的枯萎。
然而靳廷森的改變卻是真的,從前的他是那般不可一世,如今的他卻又是那麽的體貼溫柔。
隻是這份體貼,這份溫柔來得太晚,她已經不知道怎麽去接受了。
伍妙音見顧小西不說話,心頭沉重著,想要再說又怕說下去就會說漏嘴,便轉移了話題:“好了,外麵有一個花園,我們出去走走吧,這樣你也可以舒服些。”
顧小西點頭,之前她一直悶在靳家,現在她不想再悶在這裏,看看太陽也是好的。
晚上靳廷森和時臻因為要陪客人吃飯,不能回家吃,伍妙音轉達這個消息的時候,顧小西不悲不喜,兩人一起吃晚餐。
有著伍妙音跟她聊天,這頓飯也吃得很舒心。
飯後,顧小西直接回了房間。
伍妙音站在客廳,看著顧小西孤零零的背影,不知為什麽突然覺得很難受。
仿佛在她沒看到的很多個日夜,顧小西都是這樣形單影隻的被囚禁在靳家的牢籠裏。
比她還小的顧小西,應該有著比她更為熱情,更為健談,更為開朗的笑容的,不該是這樣沉悶悲傷,孤單寂寥的。
半夜,靳廷森與時臻回來,雖然靳廷森已經克製了,可是身上依然是一身酒氣。時臻身上的酒氣更重,一看就是為他擋酒的。
“事情談好了嗎?”她走過去扶著時臻,對著正在脫外衣的靳廷森問道。
“還沒有,今天來的是那人的秘書,本尊還沒來。”靳廷森搖頭。
“那你們明天還要喝酒?”伍妙音驚訝,那些人的酒量很嚇人,就連她上次都沒扛住。
“不用,明天我直接去他們的營地找他。”
“那就好,這麽說明天就可以解決事情了。”
“差不多。”靳廷森看了一圈,隨後低聲問道:“小西休息了嗎?”
說到顧小西,伍妙音歎了一聲氣:“她休息了。”
靳廷森點頭,朝臥室走去。
伍妙音本來想叫住他的,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等到他進了房門,她才扶著已經靠著她沉沉欲睡的時臻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抱怨:“不能喝就少喝嘛,幹嘛要為了一個男人那麽拚命。”
“音音,音音。”時臻聽聞心上人的聲音,含糊的叫著她。
“幹嘛!”伍妙音沒好氣的吼道,沒見她正死乞白賴的爬樓嗎!
“音音……”時臻閉著眼,手卻摸到了她的臉,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我好想你。”
“……”伍妙音還是第一次聽聞時臻說出這句話,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及。隨後嬌媚的臉上溢開了甜甜的笑容,沒想到這個木頭喝醉了還那麽可愛。
靳廷森進到房間的時候,顧小西已經側躺著睡著了,不過還是習慣性給他留了一盞燈,沒讓他在黑暗中摸索。
他本想親近她,可是想到自己身上有酒氣,就沒有過去。直接去了浴室,好好將自己整理了一番,才躺到另一半的床上。看著將手放在胸前,恬靜睡著的顧小西,他禁不住伸手去描摹她溫軟的眉眼,這雙眼睛從前很靈透,可是如今卻有些死寂。
仿佛是步入枯萎般。
他怕會驚醒她,不敢多碰,收回手後關了燈。黑暗從四麵八方壓來時,他才感到一陣陌生的緊張。
習慣了在黑暗中思考,在黑暗中蟄伏,所以他隻有在黑暗中才能到安全感。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他開始貪戀溫暖,貪戀光明,貪戀著美好的一切。
而這一切的美好源泉,都是來自顧小西。
所以每每一想到自己的未來可能會沒有她,他就忍不住想要留下她。
哪怕不惜一切,也要留下。
卻沒想到,自己的這一份留戀卻成為了她心頭最深的恐懼。
“小西。”他低低的喊著,聲音比外麵掠過的風聲還要輕:“我該拿你怎麽辦?”
一聲呢喃之後,整個房間倏地安靜下去。又過了一陣,夜影靜魅,光影稀疏,聲色沉沉。
原本入睡的顧小西卻慢慢睜開了眼,在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她看到了對麵已經睡去的人,那張臉沒有麵具,真實而清晰。
過分棱角的五官上,劍眉星眸,高鼻薄唇,那一道弧度都是完美無暇的,可是卻又是不易親近的。
但是這樣剛毅,這樣強勢,這樣傲然的人,竟然說出了之前那一聲無可奈何的呢喃,讓她手足無措,讓她無所適從。
什麽時候開始,他也變得這般患得患失了?
是真的,還是假的?是演戲,還是真情?
她有些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