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終章

  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和程競之齊齊走向屋子。


  在他們前腳跨進去的那一刻。


  徐圖直接從外麵把門鎖上了。


  落鎖的聲音,他們同時一停。


  白冰最先反應過來,她衝向門口,“徐圖,你這是做什麽?”


  下一秒,徐圖不緊不慢的點了根煙,“當然是……將你們一網打盡。”


  話一出口,白冰臉色一變。


  她低聲道,“你瘋了。你之前明明不是這麽跟我說的。”


  徐圖不以為意,繼續抽著煙,“是你太天真,你以為我在乎那些錢?在你們把我聯合送到監獄的那一刻,我就發誓,如果我能活著出來,我一定讓你們付出代價。”


  “所以.……你都是騙我的?”白冰仍然不可置信。


  與此同時,程競之已經把周悅攬入了懷中。


  喚了她好幾聲。


  周悅才緩緩睜開眼睛。


  好半天才對他笑了下。


  鍾淑芳自然也聽到了白冰和徐圖的對話。


  她走上前,拉著白冰就是一個耳光,“我看你是被鬼迷心竅了,放著闊太太不當,偏要做這種事,蠢東西一個。”


  白冰的臉一偏。


  但仍然沒有反應過來。


  她一個勁的搖頭,“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說完,她重新跑到門口,對著外麵喊,“徐圖,我還懷著你的孩子呢,還有菀菀,難道你什麽都不顧念了嗎?”


  徐圖仍然站在外麵。


  他的目光卻一直看著月色。


  許久,露出輕蔑的笑容,“白冰,像你這樣朝秦暮楚的女人,菀菀有你這樣的媽,是她的恥辱,興許這個世上沒有你,才算是好事。”


  話音剛落,他拿出嘴裏的煙,然後拿出剛從車裏拿來的大桶汽油。


  全部淋在了房子周圍。


  隨後退出幾步,對著屋子裏的人喊道,“永別了,各位。”


  話一出口,就將煙丟在了門口。


  瞬間,引起團團烈火。


  程競之最先聞到硝煙味,他立即放下周悅,“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破窗走。”


  說話間,他已經抄起地上的木板重重的朝窗子砸了過去。


  周悅再度睜開了眼睛,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立即拉過鍾淑芳,“媽,你們快走,徐圖在附近埋了地雷,很快就會引爆了。”


  鍾淑芳猛地瞪大了眼睛。


  白冰也聽到了。


  她頓時就慌了,此時程競之已經將窗戶砸開了。


  下一秒,她想也不想的往窗口跑去,結果因為火焰燃燒,一股巨大的熱氣將她衝倒在地。


  情勢嚴峻。


  程競之第一時間抱起地上的周悅,他看向鍾淑芳,“我帶著周悅走前麵,你們跟著我來。”


  此時屋子裏已經很大的濃煙。


  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程競之將周悅護在懷中,避免她被濃煙熏到,一方麵他又還要頂著灼熱已經房梁隨時坍塌的危險,爭分奪秒。


  終於費了九牛之力,他將周悅抱到了屋子外。


  然而卻遲遲沒有看到鍾淑芳和白冰的身影。


  他眼眸一沉。


  就在這時,周悅忽然攥住了他的手,很費力的說,“我媽.……你別管我,快去救她。”


  程競之表情嚴肅,他環顧了四周,並未看到徐圖的身影,但周悅就躺在這裏他不放心,於是他把她放在了車裏,並且上了鎖。


  才轉身奔向已經燃燒了一大半的屋子。


  可就在他即將靠近那間屋子的時候,忽然聽到劈裏啪啦一陣聲音。


  然後不等程競之反應。


  “砰”的一聲,劇烈的炸裂聲,隨之響起。


  周悅也聽到了。


  她勉強睜眼坐了起來,便見到程競之義無反顧的撲進去的情形。
……

  殯儀館裏。


  周悅一身素黑站在館內,神情緘默。


  蘇米站在不遠處看了她好久,最終還是走了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悅悅,節哀順變。”


  周悅眉眼動了動。


  卻沒說話。


  蘇米歎息了一聲,又道,“於淮剛從醫院過來,他說程競之已經有所好轉,隻不過傷了手臂,擔心感染,還要在ICU觀察兩天。”


  也許是提起程競之的緣故,周悅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她抬眸看向蘇米,還未開口,一滴眼淚就滑了下來,“我這兩天都在想,為什麽要逞強呢?明知事情的局麵非我一個人控製,可我卻不聽勸阻,一意孤行。所以,任性的後果就是要付出代價,如今我嚐到了,後悔卻已經遲了。”


  蘇米心裏一陣難過。


  她看向周悅的身後,照片上的人笑的和藹,仿佛不曾經曆任何傷痛。


  可她卻知道,被發現她的遺體時,整個人已經燒得體無完膚。


  若不是手上戴著的玉鐲證明了她的身份,根本就看不出是那個要強的女人。


  而最難過的,無疑還是周悅。


  就在兩人沉默間,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緩緩走了過來。


  她的肚子已經不再隆起,神情卻很憔悴。


  而她的目光從始至終盯著那張遺像,眼淚在眼眶打轉。


  她以前總認為她隻不過是一枚棋子,鍾淑芳除了利用她,從沒有對她有過母親對女兒本能的憐愛。


  直到那天晚上,火光彌漫,程競之在猶豫帶誰走的時候,鍾淑芳義無反顧的把她推到了程競之的身旁。


  眼神從所未有的堅定,“帶她走!”


  然後她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火光吞噬,再也沒有出來。


  明明該死的人是她,可是鍾淑芳卻依然把活命的機會留給了她。


  程競之也受了重傷,在出來的時候,一個房梁重重的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而她也被砸到了,而且是腹部。


  冥冥中,她也得到了懲罰,胎兒在腹內缺氧,早已沒有生命體征。


  她雖然活下來了,但也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鍾淑芳的遺體被找到整整五天之後。


  周悅才為她舉辦了葬禮。


  她的神情看上去很平靜,麵上沒有絲毫波動。


  仿佛局外人一般。


  直到白冰來到她的麵前,聲音很低沉的說,“等葬禮之後,我就會去自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去,是因為我還想再看她最後一麵。”


  聞言,周悅沒什麽反應。


  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過了很久才道,“她之前對你所做的種種,如今也用她的命還給你了,以後你們互不相欠。至於去不去自首,我不關心。”


  說著她就要走。


  白冰倏地出聲,“你就不恨我嗎?”


  周悅卻不答,隻是道,“遺囑很快會公開,我媽已經交代了,生前的房子她想留給菀菀,過兩天我會讓人把鑰匙送到你手中。”


  然後她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白冰愣了足足好一會兒,忽然抱頭痛哭起來。


  鍾淑芳下葬了。


  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


  周悅親自捧著她的骨灰盒放入了墓穴中,也送走了她在這世上唯一的一個親人。


  她沒有掉眼淚。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坐在這裏忽然夢到了小時候。


  鍾淑芳親自抱著她,告訴她走路的情形。


  那時候鍾淑芳的眼裏全是慈愛。


  笑容就沒有從臉上減下來過。


  直到畫麵越來越模糊,最後她醒了。


  下意識摸了摸臉,早已一片潮濕。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隻剩下歸途。


  周悅把頭看向窗外,對著空氣,輕輕說了句,“再見,媽媽。”


  程競之是在一個星期後轉入普通病房的。


  手臂上的傷已經結了痂,但還是綁著厚厚的紗布。


  可他見到周悅的第一句話卻是,“嚇壞了吧,抱抱。”


  一句話,輕而易舉的使周悅紅了眼眶。


  她甚至顧不得蘇米在場,直接撲入了他的懷中,幾乎哽咽,“我好害怕。假如你醒不過來了,我和小葡萄該怎麽辦?”


  程競之勾了勾唇,柔聲道,“不會有那麽一天的,我會一直陪著你們。”


  周悅沒說話,但橫亙在心裏的石頭也終於落下。


  蘇米識趣的不再打擾。


  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


  剛要離開,便遇到了正往這裏走過來的於淮。


  四目相對,一時有些無言。


  最終還是於淮開口,“馬上要到小西米的生日了,你打算怎麽幫他慶祝?”


  聞言,蘇米思索了一會兒,卻搖頭,“你有什麽好的想法嗎?”


  於淮默了默,然後道,“他一直希望我們能一起為他過生日,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我們一起.……”


  他的話還未說完,蘇米已經打斷了,她說,“好。”


  於淮一怔。


  蘇米忽然又道,“世事無常,人總要在有限的日子裏盡量開心,哪怕我們不再是夫妻,但我們始終是他的父母,為了他,我什麽都願意做。”


  說著,她就事先一步離開。


  卻沒想到才走出幾步,就被於淮拽住了手。


  醫院裏人來人往。


  蘇米下意識地要掙脫他的手,可於淮卻拽的很緊。


  他凝望著蘇米,“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算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我希望未來的日子,你能給我改正的機會,你說世事無常,我很讚成,人活著,不能全為自己而活,可能我會學習的很慢,但請你耐心一點,我一定照顧好你們母子,可以嗎?”


  蘇米沉默。


  下一秒,於淮已經鬆開了她的手,並笑著說,“不必有負擔,也不必急著回應,往後的日子我會通過實際行動讓你接受。好了,你回去吧,晚上我再來看小西米。”


  蘇米有些怔鬆。


  但還是走了。


  可就在轉身之際,她聽到自己心中城池坍塌的聲音。


  她從來都沒有徹底放下過他,從來都如此。


  第二天周悅抱著小葡萄來了醫院。如今小家夥已經學會獨立行走,可見到很久不見的爸爸,手裏的玩具也失去了熱度,而是固執的抱著爸爸不鬆手。


  最後還是周悅擔心小葡萄碰到他的傷口強行抱走了,才罷休。


  夜晚。


  周悅一個人坐在病房的窗戶下。


  就在下午,她收到消息,說白冰已經主動投案自首,對和徐圖一起設計綁架的事供認不諱。


  經過幾天的追捕,徐圖最終落網。


  再加上白冰的供詞,證據確鑿。


  等待他的是法律的製裁。


  而白冰罪不至死,活罪難逃,至少十年的刑期。


  周悅聽到這些的時候,並沒有因此輕鬆。


  鍾淑芳離世,她因此要繼承鍾氏所有的管理權,一時之間,竟然也沒有時間去在意白冰。


  現在靜下來,卻隻覺得,內心一片荒蕪。


  就在她出神間,程競之忽然從身後抱住了她,聲音很輕,“你不是一個人,我和兒子都在陪著你,以後我們還要一起走到暮年,一起白發蒼蒼的,所以你從來都不孤獨,悅悅。”


  周悅沒說話。


  但她卻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兩個人就這麽擁抱著。


  心若相知,卻無言也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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