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互相耗著
她繼續把頭看向窗外,過了好久,才說,“你說得對,我們不該互相耗著彼此。其實我現在也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也許在他放棄我們母子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經死了。”
周悅沉默。
蘇米從周氏出來以後。
想了想,直接去了醫院。
於淮今天並沒上班,前兩天嚴蓉病情惡化,就住進了醫院,而他也是徹夜不眠的照顧了她兩天兩夜。
在今天早上的六點鍾,嚴蓉在他懷中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
他表現得很平靜。
從頭至尾。
包括眼睜睜看著殯儀館的人將嚴蓉拉走,也沒有多少情緒變化。
他想起嚴蓉彌留之際,麵容蒼白的對著他笑,“照顧我,其實令你很為難吧。但是於淮,你本不必這麽做的。當初我不想拖累你和你選擇了分手,現在仍然是。隻是我沒想到你會為了我與你妻子鬧得那麽僵,何必呢?”
說完,她再次笑了笑,“我在這個世界上本就無依無靠,如今有這個結局,倒也算是解脫了。隻是你,我死後,還是去好好跟你妻兒道個歉,解釋清楚,或者你現在趁我活著,讓我見一見你的妻子也行,你說不出口的我替你說。”
聞言,於淮卻露出自嘲的表情,“替我說什麽?”
嚴蓉僵了一下,“說你隻是不忍看我一個人落寞的離開人世,所以才想在我生命盡頭時,陪我而已。但你是愛她的,愛那個家的。”
“你雖然隻字不提,但我知道,你很在乎他們。每天晚上等我睡了之後,你就會離開醫院去看你的兒子,或者一個人時候,常常看你兒子的照片,別以為我不知道。”
講到這裏,嚴蓉再次笑了下,“至於你的妻子,一直以來,你始終認為你們是不平等的關係,所以內心出現抵觸的想法。但是於淮,你還是不夠了解自己,如果因為愧疚可以支撐你幫她走出來,但卻不能支撐你想和她過一輩子的想法。你是個自由慣了的人,以前沒人能捆綁的了你,現在也是。可你卻心甘情願結婚,這不是愛,是什麽?”
於淮沒說話。
嚴蓉歎息了一聲,忍不住咳嗽起來,“好好和她聊一聊吧,我都知道你對我隻有朋友感情,她是你妻子,和你朝夕相處,哪裏不會真的知道你心裏的人是誰。離婚協議一直沒簽字,不就是等著你回頭麽?所以好好把握機會吧,其實我挺好奇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的,自己的丈夫卻能推到另一個女人身邊,還不願意真的離婚,不是深愛是什麽?”
於淮依然沉默。
末了,他總算開口,聲音很低,“都回不去了。她不會原諒我的,即便我們能和好,彼此心間也難以毫無芥蒂了。”
嚴蓉見狀還想勸,但結果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更糟糕的事還直接吐血了。
一陣手忙腳亂,等到搞完,嚴蓉已經累的睡著了。
而一直睡到第二天快六點鍾的時候,她忽然睜開了眼睛,想要喝水。
此時嚴蓉已經無法吞咽,喂水隻會令她跟難受。
所以於淮連忙倒了溫水,然後讓她靠在他的懷裏,喂她喝。
這樣水多少可以流一點進去。
嚴蓉抿了兩口,就不喝了。
她看著於淮,靜靜地笑,“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我沒有生病,也沒有和你異地戀,而是為了你留在了同一座城市,我們一起奮鬥,一起努力,然後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可就在你跟我戴戒指的時候,你忽然停了下來,並且跟我說,你已經結婚了,不能再娶我了。然後,我就哭了,再然後就醒了。”
於淮一怔。
嚴蓉目光眷戀的凝視著他,“於淮,我對這個世界其實早已沒了念想,可偏偏在生命最後一程的時候,你毅然陪在了我的身邊,讓我相信,當初我看上,你的眼光沒有錯。你雖然喜愛自由,但是胸腔裏全是一番熱血,隻可惜,我沒那個福氣。也不知道下輩子,能不能再遇你。”
說著,一滴眼淚就滑了下來。
於淮表情僵了僵,好半天,才艱難的說了句,“不要胡思亂想,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但這句話一說出來,卻無時無刻不顯示著無力。
嚴蓉輕輕搖了搖頭,眼皮卻漸漸闔上,她聲音越發小,“我好困……”
然後就再也沒有說話。
在六點整的時刻,她的手緩緩垂了下去。
蘇米來到醫院的時候,於淮正坐在辦公室出神。
打開門的那一刻,見到蘇米,他略微怔了怔。
蘇米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你不去殯儀館麽?為什麽還在這裏?我剛問了護士,說人已經被拉去了殯儀館火化了。”
於淮頓了下。
片刻才開口,“不去了,我已經跟殯儀館那邊溝通好了,等火化完以後,他們會把她的骨灰盒放到墓穴中。”
蘇米沒說話。
於淮卻站起身,他看著蘇米,“我們去咖啡廳坐一下吧,剛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蘇米默了默,最終還是點頭。
咖啡館。
兩人對立而坐。
卻是無止境的沉默。
最終還是蘇米開口,“你想說什麽就說吧,今天我來這裏找你,也是要和你聊一聊。”
於淮點了點頭。
又過了會兒,才道,“離婚吧,小米。”
蘇米不由一震。
不等她說話,於淮就已經道,“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整件事情從頭至尾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而我已經無顏麵對你們。我願意淨身出戶,不期盼你們的原諒,真的。”
話音剛落,蘇米端起麵前的水就直接朝他潑了過去。
於淮並沒有任何閃避。
透心涼的感覺,就連發絲上,都在滴水。
蘇米麵無表情的站起身,她一瞬不瞬的看著於淮,眼裏全是失望之意,“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於淮依然屹立不動的坐在那裏,自始至終。
蘇米在月底的那天,將離婚協議郵遞去了於淮的辦公室。
就帶著孩子出去旅遊去了。
等到回國,已經是離婚一個月以後。
周悅聽說了整個事情過程之後,沉默了很久,最終什麽也沒說。
彼時,蘇米正坐在她待產的房間,一個人悶聲悶氣的喝著啤酒。
周悅也沒阻止她。
隻是靜靜地聽她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