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世界這麽小
沒多久,程競之就開車來了,周悅坐上車,表情沉默。
程競之掃了她一眼,“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周悅搖頭,“我吃過了。”
見狀,他頓了頓,然後道,“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要不要同我說一說?”
聞言,周悅表情略微鬆動了一下,末了,她終於開口,“就是知道了一些一直以來我錯誤理解的事情,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而已。”
說完,她自嘲的笑了笑,“我一直以為我父母分開,是感情不和,也盡量理解他們,隻是我卻不知道的是,我的父親在婚姻裏首先扮演的就是一個不忠的角色,而我竟然一直錯誤理解了這麽久。”
話一出口,程競之的眉峰不動聲色的一皺。
他側頭看向周悅,聲音變得有些沉,“你都知道了?”
周悅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她緩緩搖了搖頭,“我隻知道我父親喜歡的鬱金香是因為他喜歡的人喜歡,可笑的是,這麽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嗬護的鬱金香,竟然是這樣的故事。”
程競之沒說話,卻抿著唇。
見他沉默,周悅不由看向他,“你是不是也覺得挺意外的?甚至是說有些荒唐。”
程競之不著痕跡的頓了頓,隨即,他表情恢複如常,“荒唐倒不至於,我想爺爺之所以保留到至今,隻不過是因為你父親喜歡的緣故吧。不論是他因誰而喜歡,至少這是他在人世間留下的念想。”
“也許吧。”周悅沒有反駁,隻不過唇角帶著苦澀,“我有時候在想,若是我父親沒有去世,現在的我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說不定,變得離經叛道,恨著我的繼母,而我父親拿我沒有任何辦法。”
程競之表情略微沉吟,卻是道,“不會的,假設始終是假設。”
周悅沒有再接話,而是把眼睛看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映射在她的臉上,顯得迷茫又孤單。
鍾淑芳的手術日期臨近。
不知不覺周悅已經在醫院照顧了她幾天。
母女倆再沒有提起那段過去,對話也是很稀疏平常,大多數都是沉默以對。
不過經過那次的談話,周悅對鍾淑芳的態度明顯緩和了一些。
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沒有之前那麽衝。
偶爾也會從家裏帶精心煲好的粥帶給鍾淑芳喝。
有時候,鍾淑芳問起家裏的變化,她也沒有那麽排斥,盡量回答她。
甚至有一次,鍾淑芳忽然問她,“我記得你好像很愛攝影,現在還有在弄這個嗎?”
聞言,周悅有些詫異的看著她,“你怎麽知道我喜歡攝影?”
鍾淑芳聽了,嘴角揚起一絲了然的笑容,“悅悅,這麽多年我沒有來找你,但不代表我對你的消息一無所知,我還知道你十五歲的時候開始學習攝影,十八歲的時候,得了一個優秀青年獎,第一幅作品叫《遲暮》,我沒說錯嗎?”
周悅一頓。
鍾淑芳登時就笑了,“我還知道你為了攝影和你爺爺吵過架,離家出走三天,自己主動回了家,原因是太過於衝動,忘記帶你心愛的攝像機。”
周悅徹底說不出話了。
過了很久,才開口,“你說的都沒錯。不過,我已經想通了,攝影仍然會是我的興趣愛好,但不再是我的職業。”
鍾淑芳看著她,最終低歎一聲,“對不起。”
話一出口,周悅的眼神微微閃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開始瓦解。
一切似乎都從好的方向開始發展。
直到白冰的出現,打破了連日來的和諧。
那天,她到病房查房,正好遇到周悅也在,兩個人上次打過照麵的緣故,所以再見麵時也相互打了招呼。
唯一臉色有異樣的是鍾淑芳。
周悅看在眼中,隻覺得心裏有些奇怪,原本還沒什麽表情變化的人,在白冰進來的那一刻,看上去十分的不自在。
她忍不住把狐疑的目光看向白冰。
後者像是察覺不到她的眼神一般,隻是對鍾淑芳像對待普通病人一樣照例問詢,待鍾淑芳一一回答了之後,她的問題及時結束。
隨後還不忘對周悅解釋,“程醫生臨時接待一個患者,沒有時間查房,所以讓我來一趟。”
聞言,周悅倒是很快接話,“這樣,那麻煩你了。”
“沒關係,工作而已。”白冰微笑。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鍾淑芳倏地開口,卻是對周悅說的,“悅悅,我忽然有點餓,你能不能幫我去買一份粥?”
周悅一愣,想到不久之前她才說自己不太想吃東西,但她沒有多問,嗯了一聲,就拿著包包走了出去。
待她走後,鍾淑芳的臉猛地沉了下來,“你什麽意思?”
見她質問自己,白冰的表情也迅速變得冷淡,她看向鍾淑芳,“我說了,隻是代一下班而已,您用不著如此緊張。”
“是麽?最好如此。”鍾師傅臉色仍然不渝。
白冰看著她,卻是一笑,“您到底在擔心什麽?您和我父親分開這麽久,我和您已經毫無關係,何必擔心她知道什麽?即便是知道了,也是過去的事情,難道您打算瞞她一輩子?”
“我沒有想瞞著她。”鍾淑芳斥責道,“正如你所說,那是過去的事,而現在我孑然一身,這次回來就是要把她帶在身邊,僅此而已。但我不希望任何人影響到她,包括你。”
“影響?是真的怕我影響她,還是擔心我把你那些做的絕情的事情告訴她,讓她對你避而遠之?”白冰冷笑。
“隨你怎麽想,但是白冰,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白冰挑眉,“紙包不住火,您再婚是事實,包括我是你的繼女,也是事實。”
房間裏有些沉寂。
忽然,在這個時候,門開了。
打開門的那個瞬間,露出周悅那張難看至極的臉。
鍾淑芳和白冰齊齊一怔。
下一瞬,周悅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食堂沒有白粥了,我想問問您要不要換點別的。”
鍾淑芳頓住。
她艱難開口,“悅悅,我是打算跟你說一下,但一直都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
話還沒說完,周悅就已經打斷了她的話,她冷眼看著她,“不必了,這些時間我本就是為了還你的生育之恩才陪著你,至於你和你的女兒如何,與我無關。而且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已經再婚了,隻不過我沒想到世界竟然這麽小。”
說到這裏,她緩緩看向白冰,神情有些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