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半生心血
周悅拿著預約單進來的時候，白冰已經走了好一會兒。
她首先看到鍾淑芳手中的檢查單，不由皺眉，“你什麽時候自己拿到了報告單？害我在樓上等了好久。”
鍾淑芳沒說話，隻是沉默的看著她。
周悅終於察覺到她的異樣，她也看向她，“怎麽了？是不是結果不太好？”
聞言，鍾淑芳頓了頓，但很快她就搖了搖頭，語氣難得的沉重，“悅悅，如果這次手術我失敗了，可能從手術台上下不來，你有沒有打算？”
周悅一怔。
她下意識的說道，“我問過程競之了，他說你的手術難度雖大，但是勝在你還算年輕，所以百分之七十是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狀況的。”
“我是說如果！”鍾淑芳有些急了。
周悅看著她，好半天才道，“我能有什麽打算？還是你希望我有什麽打算。”
“你當然得有打算，萬一我死了，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公司，沒有人接手，那麽你就是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我要你跟我保證，如果我下不來，你得幫我護著這大半生的心血。”鍾淑芳表情莫名帶著嚴肅。
周悅沒說話。
沒答應，也沒拒絕。
許久，她再次抬起頭，重新看向鍾淑芳，目光帶著堅定，“我答應照顧你，是因為念在你生我一場的份上，至於你得其他安排，恕我不能答應。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再婚了，所以你的選擇也不止我一個。”
說完之後，她拿起她手上的報告單，“好了，我去送報告給競之看一看，你自己回病房。”
然後就打算離開。
而在跨出了幾步的時候，她驟然回頭看向她，“在你的眼中，公司是你的一生心血，所以你擔心自己假如無法活著出來，沒人托付。可我想問的是，當初你拋下我走了，有沒有想過，我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肉，如果你走了，我該怎麽辦？”
說著，她鼻子一酸，眼淚就險些掉了下來，但她忍住沒有哭，而是一字一句的說，“放心手術吧，爺爺的手術比你難度大那麽多，都活著出來了。所以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鍾淑芳一僵。
她轉身看向周悅，可不知何時她已經走了，空氣裏似乎還彌漫著她身上淡淡的氣息，想起她冷硬的那些話，她的神情也變得黯然。
周悅來到程競之辦公室的時候，眼眶是紅的。
程競之開始沒注意，隻覺得她有些沉默，但他還沒來得及問原因，就被護士叫住了，等處理完事情之後，一轉身便看到周悅一個人站在窗戶前出神。
他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過去，輕聲道，“怎麽了？中午從我這裏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
話音剛落，周悅就轉過身來。
一滴眼淚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她撲進他的懷中，“世界上怎麽會有像她這樣的母親，在她的眼裏利益高過於一切，我對她來說從來都是不重要的。”
程競之一怔。
好半天才撫了撫她的後腦勺，柔聲道，“好了，都過去了。”
“過不去，永遠都過不去。”周悅哭著反駁道。
程競之無奈，隻能把她抱得緊了一些，然後歎息了一聲，“別哭了，這段時間你總是在哭，小心把眼睛哭壞了。”
“我不僅眼睛疼，心還疼呢。”周悅小聲抽噎著。
“好好好，那要不要我現在就跟你檢查一下心髒？若是真的傷著了，我得趕緊替你醫治。”說完，程競之就輕輕推開她，伸出手去解她的衣服。
周悅被他一係列的動作弄得一愣一愣的，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麽，不由臉一紅，嗔道，“流……氓”。
但還是被他給成功逗笑了。
程競之微微勾了勾唇，目光溫柔的注視著她，“別難過了，嗯？下了班帶你去看電影放鬆放鬆？”
“我不去。”周悅冷哼。
“那你想做什麽？今天都滿足你？”程競之好脾氣地說。
聞言，周悅卻沉默，她倏地抬起眼眸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你怎麽這麽好呀，我記得有一回我在你麵前耍大小姐脾氣，你還凶我呢。甚至把我教育了一通，可你現在，怎麽什麽都依著我。”
“那你說，這樣的我好一點，還是之前那個我好一點？”程競之卻是問道。
原本是一句打趣的話，沒想到周悅還特別認真的想了想，才得出結論，“那當然是現在這樣好了，因為你這樣對我，會讓我覺得，除了爺爺，是還有人寵著我的。”
程競之淡淡一笑，“所以公主殿下打算一會兒想去幹嘛？”
周悅挑眉，然後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道，“那就恩準你陪我去看電影吧。”
話說完，兩人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然而，約好的電影卻看不成了。
在程競之打算下班的時候，院長的一通電話打給了他，是一位患者術後出現了排斥反應，他需要他馬上過去進行檢查和善後。
當程競之把這個事告訴周悅的時候，她沒有表現得很難過，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其實我今天也沒什麽心情看電影，看你那麽認真的哄我，才答應的，所以你盡管去忙吧，我一個人在你辦公室待會兒，等下再自己打車回家。”
話雖這麽說，程競之仍然有些不放心，他捏了捏她的臉頰，“真沒事？”
“放心好了，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周悅擠出一絲笑容。
見狀，程競之也不好再拖延下去，隻好道，“那你有什麽事直接給我打電話？”
周悅嗯了一聲，不忘跟他整理一下衣領，“去吧。”
於是程競之走了。
他一走，周悅的臉就迅速垮了下來。
她在辦公室裏轉了幾圈，想著打算出門去程競之說的那條街上走一走，結果剛開門，迎麵就遇到了打算敲門的白冰。
如果說上次隻是匆匆一瞥，那麽現在，就基本確定，眼前的人是誰了。
白冰也同樣。
四目相對的瞬間，白冰最先打招呼，“你是競之的妻子吧？我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同學，你好，我叫白冰。”
周悅愣了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她揚起一抹微笑，“你好，叫我周悅就可以了。”
“周悅？”白冰不由怔了一下，神情忽然閃過一抹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