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跟蹤狂的正義
渝州城外，蜀山南麓，一處隱蔽的山洞。
透過洞口蕩漾的薄薄一層光幕，依稀可見裏麵散發出陣陣五彩斑斕的霞光。
“成了！”
隨著光華中的人影一聲激喝，洞府中漫天的華彩頓時如同流水般朝一個方向迅速匯聚，頃刻間便消散得幹幹淨淨。
隻剩下，溶洞中央，清瘦身影手上，幾顆通透中帶著玄色的金丹，若有若無地放射出陣陣水波般的光環。
人影見狀，隨手捏出一個“息影術”的法訣，頓時將金丹周身的光幕隱去，這才迎著皎潔的月光，轉過身來。
正是林凡。
之前這一整夜，集齊草藥的他，靠內力化爐，通宵給唐老爺子煉藥。
沒想到，從蜀山上收集來的藥材，藥效猛烈，成功率超過預期。
林凡一想，這簡化版的“天人丹”，給柳誌玲調養身體也能用到，便順手借著丹火，又多煉製了幾枚，這才散掉真氣，寧息收工。
化開洞口結界，林凡憑目遠眺東方，朝陽已經升起，祭出神行法訣，身形一晃，朝渝州大學方向疾馳而去。
回到學校，一大早沒課的林凡，回宿舍歇了一會，給柳誌玲編輯了個短信，得知有早課的她下課後要去查資料，便先行前往圖書館等候，打算把煉成的“小?天人丹”先給她吞服。
反正也是閑得無聊，等待的時間裏，百無聊賴的林凡索性踱步來到層層疊疊的書架前徘徊，瞟眼間，忽然看到走廊盡頭，遠遠飄過一道豐腴的身影。
樓梯處正好反光，林凡依稀瞥見人影身前極具辨識度的高傲本錢，不禁一愣：
唐傲雪？
隨即一頓搖頭。
不可能！
那把武癡屬性點滿的小妞，雖然也是渝大的學生，但沉迷於武道的她，不是在翹課，就是徘徊在翹課的路上，幾乎不在學校出沒，怎麽可能來圖書館這種地方？
畫風完全對不上好不好！
想到這裏，也是好奇心作祟，林凡竟鬼使神差地遠遠跟在那人背後，來到了三樓。
沒料想，步子剛邁過樓梯轉角，林凡便被一張怒氣衝衝的臉龐迎麵堵住。
“變態！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我——！”
林凡定睛一看，這人哪裏是唐傲雪！
不過是個紮著鄉土的雙麻花辮，鼻子上架著傻氣大圓眼鏡，顯得鋥亮腦門愈發明顯的鋼牙妹子！
除了胸前那不輸唐門女俠的傲人本錢，二人從氣質神情，到衣著打扮，簡直千差萬別。
“我發現你這人還真是自戀，這可是學校圖書館，我在公共區域自由走動，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是在跟蹤你？”
“嗬嗬！你手上的書，是從二樓工程技術區第四排計算機類外文書架上取下來的。”
“一般拿那種書的人，頭發不是很短就是很長，不是技術宅，就是流氓。”
“你不直接借回宿舍研究，或者就近找個地方掏出電腦琢磨代碼，已經可以排除是技術宅的可能。”
“再加上你跟著我走平時幾乎沒人走的側麵樓梯，直接來到社會學區法學類古典學派冷門書籍這邊，不是想趁機耍流氓，你還想搞什麽？”
“怎麽樣？區區一個跟蹤狂，還敢質疑本姑娘的推理？”
說完，這四眼鋼牙妹還理直氣壯地挺了挺偉岸的胸脯，扶了扶仿佛能折射出一道亮光的眼鏡，指定林凡，擺出一副名偵探柯南同款——“真相隻有一個”的姿勢。
“你這是不是推理我不知道，但我敢斷定，你百分之一百二十是應急性強迫係反擊型人格！”
“什麽意思？”
“俗稱‘杠精’。”
“你——！”
眼看氣衝鬥牛的二人你來我往幾個回合下來，不由自主越挨越近，幾乎貼臉撞到一塊，林凡趕緊連退幾步，才堪堪避開對方這波帶球撞人。
被她用目光異常犀利的丹鳳眼用力一瞅，林凡突然覺得這妹子有些麵熟。
“等等！你是，田薇？”
“裝什麽傻，既然敢跟蹤本姑娘，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那個專門幫弱勢群體打抱不平的大……律師。”
本來，林凡是條件反射地想說出“噴子”兩個字的。
但目光一接觸到田薇那宛若高中那會，專門到網吧逮自己的更年期班主任一樣犀利的眼神，林凡的脊背不由自主一涼，話到嘴邊，果斷強行恢複高情商。
“好啊！調查得蠻仔細啊！連本姑娘的終極理想也打探得一清二楚……”
“等等，不對頭！你怎麽知道我是律師！”
想起自己上周末才以近乎滿分的成績通過法考，就等著畢業後申報認定律師資格，這個好消息，田薇連最好的閨蜜都還沒來得及通知，這小子，怎麽就知道了呢？
田薇很迷惑。
她卻不知道，林凡之所以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完全是因為，前世他遭李波和倪星兒陷害後，麵對輿論一邊倒的指責，正是敢於挑戰高難度的田薇給做的辯護。
林凡可忘不了，田薇在法庭上指東打西，舌戰群儒，一人一嘴，噴得李波重金請來的幾個大律師體無完膚，顏麵掃地的英姿。
雖然笑到事情最後的，是打通各路關節的李家。但這並不影響，林凡心中，對那個公堂之上，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的鐵娘子，種下好感的種子。
雖然，眼下，當時種下的那顆種子，正在逐漸枯萎……
麵對咄咄逼人的田薇，一時接不上話的林凡，頓時感到十分頭大。
他很清楚，自己即便是將作為重生者的事實全盤托出，眼前這個隻鍾愛證據，堅信事實源於科學推理的邏輯鬼才，恐怕也不會被輕易打發。
真相大概率會是，耐著性子聽完嫌疑人林凡做完洋洋灑灑百萬字的陳述，田薇卻發現事情完全經不起賽恩師先生推敲後，直接一巴掌招呼到他臉上，留下一句“傻逼”，扭頭而去。
想到這裏，林凡果斷打定主意，開口分辨道：
“大家都知道，田薇同學你是法學院，不，整個渝大赫赫有名的學霸，通過法考自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看來事情還真是如此，群眾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
田薇一想，也是，自己在法學院乃至整個渝大，的確享有盛名，林凡的說辭，倒也不無道理。
看到她麵上雖然還有些懷疑，但目光中那種審問嫌疑人一樣的犀利已經慢慢消散，林凡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果然，千穿萬穿，終究還是馬屁不穿。
古人，誠不欺我！
就在林凡打算找個借口，使出尿遁，遠離田薇這個毒舌的家夥時，在二樓尋不著林凡的柳誌玲，剛好從樓梯處走了過來。
同行的，還有她的室友，時尚小達人呂小萌。
“林凡！”
“小玲。”
看到二人不約而同朝對方走去，田薇和呂小萌都同時大吃一驚：
“小玲！你居然認識這個跟蹤狂！”
“什麽？我的姐，不是吧！你的那個誰，難道是林凡這個敗……散財童子！”
一向愛睡美容覺的呂小萌，今兒被迫早起，本來打算回宿舍補覺，一聽柳誌玲要去圖書館約見神秘男友，頓時好奇心爆棚，跟了過來，結果——
就這？
這種借錢連借條都不要的廢物大少，做做慈善倒是挺好，那可配不上我們的柳校花！
柳誌玲看呂小萌臉上先是吃驚，隨即露出鄙夷，急忙把她和同樣一臉難以置信的田薇拉到身邊，給大家介紹道：
“林凡，這是我的室友呂小萌，還有好閨蜜田薇！”
“薇薇，萌萌，他，你們都知道的，嗯，林凡。”
柳誌玲本來想跟二人解釋，正是林凡治好了她母親的腿，還有簽約她的事情，但看到一向低調的林凡朝她輕輕搖了搖頭，便沒有繼續再說。
有了柳誌玲這個人見人愛的平民校花在中間調劑，林凡和田薇也不好繼續爭吵。幾人等柳誌玲借閱打印完需要的資料，便離開圖書館，結伴前往食堂吃午飯。
好巧不巧，食堂裏的大屏幕正在播放本市新聞，主持人剛好解說起，之前林凡親曆的那起洛冰追緝匪徒的事件。
呂小萌就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關注時尚圈的普通女生，看到屏幕上放出打馬賽克的現場圖，果斷偏過頭捂住眼睛。
“哇！好可怕，那幾個歹徒居然是毒販！”
“沒想到，我們生活的城市裏還有這樣危險的人！”
“嘻嘻，我的歐巴又約我了！”
“小玲，薇薇，我先走了！”
說著，呂小萌故意跳過林凡，跟柳誌玲和田薇招呼一聲，便蹦蹦跳跳地約會去了。
至於田薇，關注的點還真跟普通人不一樣。
聽主持人說起兩個毒販是被一個神秘高手而非警察擊斃後，竟然開口隔空指責起那個違背了“法律的正義”，濫用私刑的神秘人來。
這一來，坐在她對麵的“神秘高手”林凡可不樂意了，當即咽下口中的湯，反問道：
“假如，當時執行任務的警員正好遇到危險，那位恰好路過的‘神秘高手’，是不是因為你口中所謂的‘法理正義’，就得眼睜睜地看我們的人民警察寡不敵眾，甚至遭受傷亡？”
“那也不能違背人權！”
“即便是罪犯，也必須在公正的環境下接受公平的審判！”
據理力爭的田薇畢竟不是跟窮凶極惡的罪犯正麵對峙過的一線幹警，很多時候隻能站在局外對書本上的教條生搬硬套，難免顯得站著說話不腰疼。
“膚淺！如果芸芸眾生眼中的公正，便能代表世界的公平，那還要這泱泱天道何用？”
說完，深感跟田薇不對付的林凡，留下給柳誌玲的丹藥，當即離席，拂袖而去。
他的立場很簡單：壞人必須死！這才是對於利益受到侵害的好人，最樸素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