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希兒

  見時間還早，我便獨自一人穿行在城市夜幕的街頭，看著兩旁路燈的燈光把自己孤獨的影子與馬路一起向前延伸。到處一片片燈紅酒綠，笙歌荼靡。


  一直都在幽幽和媽媽的庇護下毫無顧慮的過活，現在竟不適應了孤獨。


  歎歎氣，A市的天氣可真冷。還是先找落腳的地方好了。


  坐上出租車，指腹貼近透明的玻璃窗卻觸摸不到窗外的風景，感受不到窗外的溫度，一陣陣涼意忽然讓人毛骨悚然，是無助還是寂寞？


  這種感覺依然那麽熟悉，我不就一直都那麽歇斯底裏的麽？


  驀然察覺，這個城市的空氣中彌漫著的，是陌生，是孤獨的味道，沒有蘇肖的氣息。


  在一家有些簡陋的旅社住下了，老板娘尖酸刻薄的女人，我風塵仆仆，她睨眼相視，張嘴便是價錢。


  本來不想住這裏的，但因帶出來的錢太少，不得不讓我直視事實。


  嗬！人情冷暖，不過爾爾。


  大雪還在紛揚飄著，我感覺很悶，便出了旅館四處散心。


  尖銳磨擦的聲音響起，我下意識看向前方路邊。一隻白色小貓氣息奄奄趴在路麵，肇事車輛已離開。


  我鬼使神差走過去，這本不是我該管的事，可我抵擋不住它那雙無助的眼睛，很熟悉的感覺。


  小貓的腿血跡斑斑，我抱起來，用手拉了拉它受傷的腿，它撕心裂肺叫了起來，我竟覺得痛快，於是再用力摁它受傷的地方，聽著美妙的慘叫聲。


  “宛宛！”忽然出現一個女生把小貓從我手裏奪過，我循聲抬頭，輪廓模糊，估計是個美人。


  停電了麽，一片黑暗與虛無。我不斷奔跑，朝著同一個方向，希冀尋到一絲光線。


  是夢魘嗎？


  緩緩睜眼，白色光線刺痛眼球，我用手擋了擋，適應了一會，才看清周圍環境，白色牆壁，白色燈光，白色床單。又是醫院麽？


  “你醒啦？你怎麽樣了？你叫什麽名字啊？你家在哪裏？”劈裏啪啦的問題在我耳邊炸開，我看向聲音來源，觸及她目光那一刹，心竟然顫抖了。


  老天爺太不公平了！我……我.……我擦！


  咳，不該爆粗口的，幽幽說要有禮貌，要文靜，對的.……我不是會爆粗口的人.……

  上天的鬼斧神工啊，竟然能把人雕刻得如此攝魂，如此美貌。及腰的長發，深譚般清亮的眸子，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肌膚，高挑靚麗的身材，一襲白色長裙，活脫脫一古典美女。


  “看什麽呢，我叫陳思研，叫我希兒就好啦，你呢，你叫什麽？”她的聲音如叮嚀泉水，很是清脆好聽。


  “呃，我叫顧輕央。”我鈍鈍回答，“你很好看。”末了，又加上一句。


  希兒“噗嗤”一聲笑開了，眼睛眯成很好看的月牙，“很多人說我好看啊。”


  “輕央，你家在哪裏啊？”希兒撂開垂在眼際的發絲。


  “在B市。”我低頭回答，“來這裏玩的。”


  希兒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喵~”


  我怔了一下，看向門口，是那隻受傷的小貓。


  希兒走過去把貓抱了起來，“它叫宛宛，是隻流浪貓，前些天被我撿回來，沒想到它獨自又跑了出去，被車碾了一下小腿，我去的時候，你正抱著宛宛。”


  她摸了摸小貓的毛發，看向我，“輕央，你討厭貓嗎？”


  我搖搖頭，沒有不喜歡貓，真的沒有，隻是喜歡看著一張張痛苦的表情。當然，我沒有說出來，隻是在心裏想。


  “輕央，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希兒把貓放下，走過來拉住我，用洞察的眼睛看著我。


  我再次搖頭，我沒有。


  “輕央，我是學心理的，以醫學角度看，你有些行為不太正常。”


  我後退，警惕看著她，“我很正常。”是的，我很正常。


  希兒歎了口氣，“輕央，我20歲，你呢？”


  “19，大二。”我仍保持距離看著她，她學心理的，學心理的。


  曾經聽幽幽說找什麽心理醫生，還有莫玨翡說的什麽神經病，江祁裏說的重度臆想症，碎片匯成一個撕裂人心，血肉模糊的事實。


  希兒所說的，也就是，我有某種精神疾病，是吧？我一直一直認為的絕症，其實，是精神病，幽幽所說的受刺激，也是精神病發作，是吧？

  突然想笑，可是一張嘴，眼淚便流進嘴角，又苦又澀。


  真相，原來是這個。


  眼睛不停泛著酸澀感，記憶被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那些真相，還不完全對不對？


  夢中那個男子，還有叫顧輕渺的女生，他們是誰，他們為什麽頻繁在我夢中徘徊，這裏麵有些什麽真相，能讓我撕心裂肺，墜溺深海是麽？


  倒灌的海水，嘈雜的尖叫，隱晦的哭泣，鋪天蓋地，顛覆了我的所有意識。


  “輕央！輕央你怎麽了！”希兒拍了拍我的臉。


  她的手太涼了，沒有一絲溫度，如同我此刻的心，涼入骨髓。


  手機鈴聲尖銳響起，我清醒了幾分，伸手拿出手機。


  來電用戶:江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