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返25歲

  頭痛欲裂,張宇艱難地從硬邦邦的簡易木板床上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的一切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張貼著破舊報紙的紅磚牆壁,小得可憐的窗口,撲鼻而來的是一陣難以形容的黴臭味。


  張宇使勁搖了搖頭,昨晚自己不是陪客戶喝酒了麽,酒後驅車送客戶回家,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難道這是在做夢?

  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物理傷害來得很真實,很疼。


  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他還沒來得及驚叫,房間門簾忽然被一把掀開,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走了進來。


  176的身高,大長腿格外吸人眼球,穿著很嚴實,但依然掩飾不住那山高穀深,線條流暢的身形。


  秀發如瀑布般披散開來,眼睛布靈布靈的,很水靈,麵色如玉。不過,這塊玉有些瑕疵——淤青。


  縱使頭發披散著,也沒能遮擋住,如果沒猜錯,這淤青定是自己造成的。


  “王——王晴雪!”


  張宇目瞪狗呆,嘴唇微微張開,情不自禁喊出女人的名字。


  “我煮了麵,一會兒你起來吃,不然涼了。”


  王晴雪麵無表情,邊說邊從床邊掉了漆的木衣櫃上拿起藍色工服,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你等我一下!”


  張宇叫住了王晴雪。


  王晴雪停下腳步,鼓足勇氣,背對著張宇大聲說:“我身上沒錢了,就連最後剩的幾分錢都被你搜刮幹淨了,晚飯還沒著落,你還讓我拿什麽給你?”


  說完,沒等張宇說話,掀開門簾跑了出去,連頭都不回。


  張宇立刻翻身下床,穿上用鐵絲綁紮的人字拖追了出去。


  王晴雪已經不見人影。


  “這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這一切很真實。”


  激動地搓了搓手,嘴裏不停嘀咕著。


  王晴雪——張宇前世的老婆,別的不說,顏值這塊杠杠的,方圓百公裏之內無人能及。


  她和張宇從小一起上學,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不過後來她家裏發生了變故,高中畢業後就沒繼續上學,而張宇則上了大學,是村裏唯一一個大學生。


  大學畢業後,倆人結了婚。不過,那時候張宇年輕氣盛,並沒有老老實實上班。


  上班所得到的報酬都是蠅頭小利,他根本沒放在眼裏。


  於是他辭去工作開始搗鼓自己的事,準備創業大幹一番。


  一次,兩次,三次……


  一次次的滿腔熱血,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頭破血流,一次次的撲街!

  起初,王晴雪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在一次次的失敗之後有了些埋怨。


  埋怨歸埋怨,她並沒有因此離開,而是陪著張宇飽經風霜,露宿街頭。


  那段時間,她跟著張宇三天餓九頓,沒一頓是吃飽的,就連吃上一個冒著熱氣的饅頭都是遙不可及。


  就在張宇徹底向現實屈服,準備老老實實上班時,王晴雪突然查出身患胃癌和肺癌,而且還是晚期……


  張宇想盡各種辦法,卻無力回天,無可奈何花落去。


  這事猶如晴天霹靂般打到張宇頭頂,從此,他的世界充滿悔恨,充滿陰霾。


  幾乎每個夜晚他都會夢到王晴雪,而每次夢的結尾都是王晴雪離開的畫麵。


  夜半驚醒,淚水已打濕了枕頭。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每次夢醒後張宇都得借助酒精麻痹自己才能繼續入睡

  ……


  想到這裏,張宇再次狠狠打了自己一記耳光,疼得要命。


  轉身準備回房,一抬頭看到門框邊上掛的大紅色日曆本。


  1990年6月,幾個大字格外晃眼。


  如果沒記錯,今年是他和王晴雪結婚的第三年,25歲,無兒無女。


  心裏傳來陣陣刺痛,淚水止不住從眼角流向臉頰。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要窒息,握緊拳頭狠狠砸向毛土地板,暗暗告訴自己,“既然回來了,那麽前世發生的悲慘愛情故事絕對不允許再發生,我要改寫曆史!”


  他挺直脊背,擦去眼角的淚水,吹了吹手,走到廚房滋溜嗦完滿滿一大碗清水煮麵,開始打掃家裏衛生。


  這房子雖說很破舊,家裏所剩無幾的家具也缺胳膊少腿的,但是打掃幹淨以後,看上去舒服多了。


  打掃完衛生,坐下來喝了口涼水,忽然想起王晴雪出門時說的話,“晚飯都還沒著落。”


  起身立馬跑向廚房,掀開蓋在米缸上的簸箕,一看,缸內果然沒有半粒米。


  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把這重擔推到自己老婆身上,得想辦法賺錢買米!

  於是他匆匆洗了把頭,邁開大步往城裏走去。


  南都雖然是省城,但是那個年代的南都並不發達。


  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華麗的街道,有的隻是低矮破舊的樓房,坑坑窪窪的路麵,剛下過雨,路麵上還殘存著積水。


  一路上罕見轎車的身影,二八大杠自行車倒是不少。


  街上的叫賣聲和商品也並不是很多,和後來的世界形成鮮明的對比,現在躍入耳中的是接地氣的人聲,後來聽到的都是無情的機械音,比如汽車的喇叭聲,轟鳴聲。


  說實話,這才是人間煙火,張宇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家門頭掛有程師傅電器修理部的店鋪吸引了他。


  沒有多想,張宇徑直向店鋪走去。


  店鋪門口,一位大爺正抱著一台熊貓牌大屁股電視機和修理鋪老板砍價說:“小夥子,便宜點嘛,我這老人家也沒什麽錢,你收10塊錢維修費也太貴了。”


  “這哪兒是在修電視,分明就是搶錢!”


  “不行,修不了,而且您這有聲音沒圖像的,我看大概率也隻能返廠維修了,要修就10塊,我幫你瞅瞅,返廠另算。”


  麵對大爺的砍價,修理鋪老板粗聲粗氣地回應說。


  大爺皺了皺眉,搖搖頭,臉上顯露出一絲無奈。


  10塊錢,確實有些貴了。


  在那個年代,大米也才5毛錢一斤,豬肉也才9毛一斤。


  按照市場價格,維修電視機也就3塊左右,這已經偏貴了。


  要知道,上班族的工資也就每個月200來塊,而且還是在大城市,在南都這個地方也就150-180左右。


  張宇把腦袋湊了過去,“大爺,要不我幫你瞅瞅,修不好不要錢。”


  前世,為了生活,張宇做過三年家電維修學徒工,不說百發百中,全都能修好,但基本都不在他話下。


  大爺慢慢悠悠將腦袋扭了過來,眯著眼不緊不慢地說:“小……夥……子,你……能……修?”


  目光裏帶著幾分懷疑和不屑。


  “嗯嗯嗯,大爺,我隻要看看就知道哪裏出了問題,若是能修好,我隻收6塊。”


  管他懷疑還是不屑,一會兒露一手他就得乖乖掏錢,張宇忙不迭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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