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可談
張文定直接就擺明了態度。
他明白,自己如果不先說兩句,後麵的人就會搶了先機,而這個先機並不是誰先發言的事,而是張文定怕大家說跑了題。
如果在座的都開始自我批評,那今天這會就沒法開了,就算自己是專職副,不管這些爛事,但他也知道,這處理完了以後的事才是正事。
張文定的話音剛落,紀委一把手高德貴便接過了話,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先做個檢討,這件事也折射出了有些領導幹部在工作上的不作為,甚至是違紀違規。一個個都人情大過天,忘記了什麽是監管,這才是事故的主要原因。我們紀委會借這次事故為契機,在糾風肅紀上麵多下工夫,把那些不負責任的幹部都找出來,給組織上和人民群眾一個交代。”
高德貴本意是接著張文定的話題往下說,可他卻沒想到,他的這番話讓吳忠誠感到了不滿。
高德貴的話音剛落,吳忠誠便厲聲道:“今天我們是討論處理誰,不是討論誰工作上的失誤的,我知道你們紀委有責任,但這個責任不是直接責任!”
高德貴心裏那叫一個氣,也不知道今天吳忠誠吃了哪門子的邪藥了,衝著自己開起了炮。
但這是在開會,跟吳忠誠頂嘴沒有任何的好處。
高德貴的臉色一沉,隻能把這口惡氣狠狠硬生生的咽到了肚子裏。
薑富強還是一言不發,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組織一號梅勝言緊跟吳忠誠的,不管吳忠誠發什麽號令,他都會無條件執行,現在也一樣。
所以,梅勝言接著吳忠誠的話說了起來:“對於安全生產事故上,對幹部的處理一定要嚴厲,一定要讓這些主管部門引起足夠的重視來。我覺得,安監局在日常的管理方麵就存在著重大失誤,草一草公司存在著這麽大的安全隱患,他們竟然沒有發現,這不是失職是什麽?這不僅僅隻是失職,這還是瀆職!”
出了這麽大的事故,安監局的責任當然是逃避不了的。
安監局垂管這個話說了多年,但實際上,一直是屬地管理更多一些。出了重大安全生產方麵的事故,安監局不擔責任,那誰擔?
梅勝言的態度不知道是得到了吳忠誠的認可,還是本來就商量好了的。
吳忠誠點了點頭,一臉沉重地說道:“勝言同誌說得很有道理,不光是安監局,其他部門也有責任。這次我們一定要認真調查、嚴肅處理、汲取經驗教訓,給組織和人民一個滿意的交代。”
班長都這麽說了,大家也開始沒什麽顧忌了。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便把所有需要處理的人都翻騰了出來。
當然,這些人最高的也隻是行局的一把手,不乏幾個倒黴的副局長和中層幹部,而在常委會說道要報請市委處理更高層次的幹部的時候,分管安全的副縣長丁貴偉必然成了最佳人選。
商量完了需要處理的人,在吳忠誠做最後總結發言之前,梅勝言又發表了一番言論,他說:“別說是這些部門的領導有失職的地方,剛才班長講到了,但實際上,我們在座的也免不了責任,我想我們也要做出實際行動來,要不然廣大人民群眾不會認這個賬的。”
這話一出,張文定立即感覺到,這個梅勝言是含沙射影的在說薑富強。
雖說梅勝言還不敢指名道姓,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要對常委們做出實際行動,那分明就是說要請求上級對薑富強有所動作的。
張文定也明白,薑富強或許這次真的難逃此劫了。
他不免有種唇亡齒寒的傷感。
如果縣裏失去了薑富強的支持,那麽他張文定就會失去一個巨大的助力,通過薑富強,他能完成很多自己一個人完不成的事情,但同時,張文定也明白,如果薑富強真的離開了燃翼,那麽自己接替他的位子的可能性也是相當大的。
說起來,張文定對薑富強的能力並不認同,跟薑富強合作,更多的是看重了其一縣之長的身份。
現在嘛,如果他張文定能夠接薑富強的班當上一縣之長的話,那麵對吳忠誠的時候,也就更有底氣了。
開完會,張文定路過劉浩辦公室的時候,不經意往裏麵看了一眼。
劉浩辦公室的門是一直開著的,這是劉浩為了及時掌握張文定回來的唯一途徑,而張文定一般是不會往裏麵看這一眼,但今天例外了。
這個例外卻讓張文定看到了陳娟正在和劉浩聊得火熱,他便站在門口,笑著對裏麵說道:“嗬,小劉,你老領導來看你了?”
劉浩隻顧著跟陳娟聊天,竟然忘了聽腳步聲了。
平時,他隻要是聽到外麵有人來,十有八九能判斷出腳步聲是不是張文定的,可今天他卻疏忽了。因為自己的老領導來找老板,所以跟她多說了兩句,卻沒想到老板都站在門口了,自己還不知道。
兩人聽到聲音,便趕緊站了起來。
陳娟沒有像劉浩那般緊張,而是笑著回了張文定一句:“老板。你這個老領導不去看我,還不許我來看看小劉了。”
不知是什麽時候,陳娟在張文定麵前沒有了那麽多的約束,也許是調到了教育局,距離產生了美,所以陳娟能放得開;也許是兩人慢慢的熟悉了,彼此也就沒了那麽多的客氣。
但不管是什麽原因,反正現在兩個人的關係已經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說起話來也就可以開個小小的玩笑了。
劉浩站在那裏,當然不會這麽想,但他的想法也隻是猜測,他覺得張文定和陳娟肯定有一腿,要不然陳娟怎麽老是往張文定辦公室跑?
不過,這樣的猜測他隻會留在心裏,不會對任何人說。
聽到陳娟這個話,張文定哈哈一笑,說道:“哈哈,當然允許了,小劉在我跟前可是整天念叨你的好呐。”
陳娟瞥了一下嘴,道:“這也經常念叨領導好啊!”
這話說著都有點像撒嬌了。
由於陳娟是邊說邊往外走的,所以劉浩跟在後麵一直進了張文定的辦公室,他給陳娟沏了茶,又給張文定倒了水,很識趣的退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兩個人,就沒必要再開那些玩笑了。
陳娟開門見山問張文定道:“老板,村民鬧事的事怎麽樣了?”
由於上次是陳娟給張文定打的電話,所以她問問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張文定歎了一口氣,對陳娟說:“唉!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暫時放一放吧!”
“顧大斌?”陳娟又問道。
“嗯。他這麽一鬧騰,這事就沒法處理了。”張文定倒是不避諱跟陳娟說這些事。
他覺得,陳娟現在已經是自己人,沒必要跟她拐彎抹角,這也是張文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
陳娟當然知道有個顧大斌,也知道張文定所謂這個沒法處理是為啥,但她卻不這麽認為要放一放,而是覺得,應該要就著這機會,窮追猛打。
所以,她稍微放低了聲音,對張文定道:“我覺得這事沒這麽簡單,說不定顧大斌後頭還有人。現在這個時機正好……”
什麽時機,她沒有明說。
但是,張文定明白。現在燃翼出了一場事故,這事故足以令薑富強翻不了身,也能令吳忠誠手忙腳亂,而他張文定由於是身在專職副這個職位上,這場事故和他半點關係都扯不上。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張文定再次把村民堵縣府那事兒舊話重提,不管是吳忠誠還是薑富強,肯定都得讓張文定幾分。
這個時機,確實相當好。
隻是,張文定再明白,也沒辦法在這種時候對吳忠誠與薑富強窮追猛打了。
現在燃翼縣處在這個風口浪尖,他身為縣裏的主要領導之一,個人恩怨隻能先拋開一邊,跟大家一起先度過這個難關再說。
在這種時候,如果張文定膽敢跳出來搞事,那真的就是全縣領導幹部的敵人了,而且也會成為市裏的眼中釘肉中刺——顧全大局這四個字的份量,真的不輕。
這就是陳娟在政治智慧上跟張文定的差距所在。
她看問題看得比較淺,也隻在乎自己的一點利益,而沒有站在全縣一盤棋的高度去考慮。
不過,她有這份心,張文定還是很受用的,搖搖頭道:“不管有沒有,也沒必要查了,現在眼前的事夠多的了。”
陳娟立即明白了張文定的意思,他是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自己如果再說下去,張文定可能就不樂意了。
她可不想讓張文定覺得自己囉嗦。
她雖然高度不夠,但人並不蠢,知道男人最煩什麽樣的女人,也知道領導最煩什麽樣的下屬。
領導不想談的話題,你是一個字都不能再說了,說多了造成的後果就是不可挽回的。多學少說,這一點,身為個在官場上混的人來說,一定要時刻警醒。
好在,除了這個話題之外,還有別的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