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伴隨
這種情況,有點出乎眾人的意料,但細細一想,又在情理之中。張文定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幹點具體的工作還可以,可是要搞管理,遇到點複雜的情況,那就力不從心了呀。
麥得福也生出過這種想法,不過,他馬上就把這個念頭驅除了,硬是堅持到了張文定回來。
當然了,他能夠堅持住,也有很大的運氣在裏麵——如果在這期間有市領導直接向他施壓的話,他恐怕就堅持不住了。
他相當慶幸那些市領導沒有給他施壓,要不然他一個頂不住,現在張文定回來之後第一個要收拾的,肯定不會是高建設,而是他麥得福。
他都懶得去想張文定要怎麽對高建設下手了,領導再年輕,那也是領導,更何況,人家剛來安青的時候,就以一個普通副縣長的身份把兩個縣委常委給弄得很沒麵子了的。
這種人物,想要對手下分管的部門負責人動刀子,那真是沒有一點難度。
可笑自己當初還想跟他比一比力氣呢!麥得福想到張文定到規劃局視察工作時的種種情景,真是想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麽就差點被豬油蒙了心呢?
腦子裏想著這些,麥得福嘴上順著張文定的話道:“領導你高瞻遠矚,在你的領導下,安青的建設事業肯定會一掃以往的歪風邪氣,我們會以正確積極的心態投入工作,在新的機遇到挑戰下,奉獻小我、服從大局,一切行動聽指揮……”
鄭舉都不得不佩服麥得福的臉皮厚到極點了,拍馬屁拍得這麽光明正大,並且還無恥得這麽無下限的人,實在是人才啊。
張文定擺擺手,似笑非笑道:“我不聽你喊口號。”
這個話實在是再直接不過了,他這是要看麥得福的行動呢。
這個行動,旁人聽起來仿佛是在說規劃局的工作,可麥得福知道,話不是這麽聽的,張文定要看的行動,不僅僅隻是規劃局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在對住建局一把手高建設動刀子的時候,甚至是動刀子之前,張文定要看到他麥得福的實際動作呢!
麥得福既然已經決定了死心塌地跟著張文定混,當然不會在這種需要表態的關鍵時刻遲疑,馬上接嘴道:“是,請您看我的表現!”
這句話出口,麥得福心裏的感覺真是複雜得沒法說了。
他和高建設鬥了多年,可總是處於下風,高建設處處壓他一頭,他時時刻刻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把高建設踩在腳下,然而這個心願,卻是遲遲難以實現。
倒不是說他的能力不如高建設,而是他的靠山不夠硬,他要和高建設鬥,就不可能放得開手腳,再多的手段再強的勇氣,也沒辦法盡情展現啊。
這個無奈的現實,讓麥得福每每生出一種戴著鐐銬跳舞的憋屈感。
然而在這一刻,往日所積累下來的憋屈感統統瞬間轉化為激情無限的力量和光芒萬丈的自豪——姓高的,你狗日的等著,麥某人這次要跟你淋漓盡致地幹一仗,不幹得你鮮血直流,你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領導請客的飯局,果然不是那麽好吃的!
麥得福心裏感慨著,卻也絲毫都不後悔。
他知道,張文定是要他來做一把刀,他有著做刀的覺悟,因為握著他這把刀的那個人相當有力量,能夠讓他這把刀光亮奪目,值得了。
麥得福有了當刀的覺悟,一時之間卻也沒有想到應該用什麽樣的方式方法把高建設插倒在地。不過,這個事情也不是現在就要有動作,最起碼,也得明天實施才合適,今天晚上的話,多少還是顯得急促了些。
這餐飯還沒吃完,張文定很突然接到了苗玉珊的電話,苗玉珊說她今天又來了安青,問張文定哪天有時間,一起坐坐。
張文定還以為苗玉珊不會再找他了,想不到她居然又打來電話了。略一沉吟,他便答應說今天晚上一起坐坐,沒有推說很忙沒時間。
不管怎麽說,苗玉珊的態度還是相當端正的,他覺得對她太過冷淡了也不好。男人嘛,還是要大度一些的。
當然了,他能這麽想,跟苗玉珊的魅力還是有一定關聯的。
晚上跟苗玉珊的見麵,張文定隻一個人去,還是沒有去她的KTV娛樂城,也沒去她那間宅子,而是約在了茶樓裏。吃過了晚飯才見麵,還是茶樓合適,畢竟二人的關係擺在那兒,在茶樓裏不容易引起誤會。
“領導,我怎麽每見你一次,就覺得你的魅力更大一分呢?”苗玉珊捏著張文定的手,手指輕輕劃動著,看著張文定的眼睛,笑吟吟地說,“再這麽下去,我怕以後都不敢見你了。”
張文定並不介意被她吃一吃豆腐,任由她占著手上便宜,笑道:“你這話……是想說我以前不堪入目呢,還是想說我是吃人的老虎?”
“入不入目不重要,重要的是入了我的心。”苗玉珊笑著開了句不過份的玩笑,然後略有幾分遺憾地說,“不過,唉,我倒真希望你是老虎……”
張文定不是老虎,他下山之前師父也沒有告訴他女人是老虎。
不過,看著麵前這個活色生香的美豔熟婦,他倒真想做一回吃人的老虎,隻是,他總有種感覺,這個女人恐怕才是吃人的老虎。
二人麵對麵坐下,隔著茶幾相望,視線無礙距離不遠,彼此能夠看清對方臉上皮膚的紋路,身子前傾之時甚至還能夠感覺到呼吸的粗細,卻都無法感知對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人心是複雜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是複雜的。
張文定和苗玉珊之間,從第一次見麵時的小矛盾,到後來那看似已不可化解了的大仇恨,再到如朋友般的麵對與談笑,誰也說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張文定不是沒有懷疑過苗玉珊的動機,可這麽長時間以來,他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妙的苗頭,再重的懷疑,麵對這麽熱情又態度端正的美女,也隻會慢慢地淡下去——美女的先天優勢,真不是說著玩的。
“見到你,我又覺得自己老了,歲月不饒人啊。”苗玉珊直視著張文定,笑容滿麵地說,“你這幾天到白漳都幹嘛呢,時間挺長的呀。”
這話聽著像是關心,也可以理解為不知好歹亂打聽情況,一般人,麵對領導的時候,很少有這麽幹的。
不過,苗玉珊顯然並不是一般人,或者說,她潛意識裏就沒有自認為是一般人。其實,從某方麵來說,她也確實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哪有她睡的領導多?
當然了,她現在這麽說話,倒不是對張文定在白漳幹的事情有多感興趣,純粹隻是用這個話來顯示一下彼此關係的親近——關係不近的人,怎麽會問得這麽不見外呢?
張文定不會很計較她這個話,但對她這麽問也有點不是滋味,淡淡地說:“幹工作嘛,在哪兒都是幹,沒什麽長不長的。”
苗玉珊笑容不改,眼中波光蕩漾,媚笑道:“那你是喜歡在那邊幹,還是喜歡在這裏幹?”
盡管張文定早就習慣了她說話總是喜歡把人往歧路上引的風格,聽到這個話也覺得差點就頂不住了,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騷動,迎著她的目光,壞笑著回了一句:“我無所謂,你喜歡在哪兒?”
苗玉珊眨眨眼道:“我呀,就像你剛才說的,哪兒都差不多。不過,真要說起來,我其實很不願到處跑,最喜歡還是在家裏,感覺最舒服,相當放鬆,特別放鬆。”
這個話不能繼續下去了。
張文定本想占個口頭上風的,可是他覺得在這種帶點腥味的擦邊話的交鋒上,他要跟苗玉珊認真計較,那是相當不明智的,畢竟他沒有她放得開。
所以,他就相當明智地換了話題:“你這次過來,又是考察什麽項目啊?”
苗玉珊道:“考察什麽,我還要考慮一下要不要跟你說。”
“不方便就不用說。”張文定知道她這是在吊胃口,才不會順著她的意思來,直接就想封嘴了。
“沒什麽不方便,就是有點不好意思。”苗玉珊怕張文定再說什麽更讓人無語的話,不等他開口,便繼續道,“我過來不是考察項目,是考察人的。”
張文定笑道:“別告訴我你到組織部門去了呀。”
“我以前是事業編,現在編都沒了。”苗玉珊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還頗為幽怨地掃了張文定一眼,貌似是有點責怪張文定害得她編都沒了,實際上卻又不會讓張文定感覺出來一絲一毫這種意思,相反還會覺得她是在撒嬌。
果然是個妖精,難怪什麽時候都能夠混得相當好!張文定在心裏暗讚了一聲,這女人這麽大年紀了,向自己這麽一個比她小了許多的男人撒嬌,卻一點不顯得別扭,果真是有幾分道行的!
“你現在還要編幹什麽?在編的哪個不羨慕你?”張文定笑道。
苗玉珊道:“可我羨慕你,要是能在你身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