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115.天瀑
西泠河神讚歎開口，鮮於禮亦仔細解釋，除了回應西泠河神之外，更多的是為了借此機會，向跟隨自己已久的在場神妖做個解釋。
畢竟，陳敬庭雖然真實戰力十分強大，但畢竟隻是靈官之境，哪怕已經立廟一縣，境界仍比在場神妖等低上一層，自己對其如此禮遇，又送重寶，又是吐哺相迎，便是其在途中受自己委托誅殺水蜘蛛，隻怕仍有人會覺得自己厚此薄彼，心中生怨。
“公子雖年幼，但這般心胸，當真是廣闊無邊，不枉我等追隨！”
一旁的碧螺灣水神，亦知其意，開口笑道。
“就是，原本來時，俺老豬還對這小子不過靈官之境，便要禮公子這般殷勤禮遇，還有幾分不滿，因此有些口出不遜！”
“不過，這小子先斬水蜘蛛，現在又與這蛟妖對戰，絲毫不落下風，而今俺老豬卻是心服口服！”
鮮於禮右側，為首四妖中，野豬妖大聲開口，水熊妖、犀妖亦點頭稱是，便連此前無禮的鱷妖臉上，亦浮現出幾分慚色。
“對了，當日在崤山之上，蠱惑玉龍前往寧安挑釁的那名老年道人底細，可有查清？”
觀戰之中，鮮於禮忽然想起一事，回過頭來，看向西泠河神，開口又問。
“那日公子囑咐後，老夫便安排蜉蝣赴崤山打探，但所得甚少，隻知那柳妖百年前便已在寧安立廟，信眾無數，便連府上亦知其名，按理早就應該晉入大妖之境，隻是不知為何，至今未破真脈，或與其木妖之屬，天資愚鈍，又無血脈遺傳有關。”
“至於那隻與柳妖交好之狼妖，也於當日進入仙府之後，便已與崤山山神等一起失蹤於仙府之中，其麾下小妖，亦隻知那柳妖乃自家大王舊友，三月前被人伐破道觀，落難至此。”
“那寧安縣，老夫亦親自去探過消息，隻是而今我清江水府與白鹿山院關係微妙，亦不便施展太多手段，隻知是由新任縣令李鷸出手，請動玄甲衛涇州衛出手，伐破護觀大陣，刨了那妖柳根基，又將縣內淫祠邪祀掃蕩一空，為陳公子立廟，而今縣內已是氣氛大改，妖禍平息，百姓安居樂業，人人皆頌陳公子神名！”
西泠河神便將連日來打探消息，一一道出，隻是大多為山野小妖或愚昧信眾所傳小道消息，有些近乎離奇，幾無可信之處。
“那柳妖能夠壓抑心中殺意，借玉龍之死，引我清江水府向儒門複仇，心思可謂深沉，老師萬不可有絲毫大意，一日未找到其下落，蜉蝣之追索，便一日不可鬆懈！”
“另外，而今我清江府中，人心浮動，內患隱生，至於整個遼西郡，乃至整個遼州，更是暗流湧動，陰雲密布，波詭雲譎，不知何時便生變亂！”
“前路莫測，時局艱難，我清江水府與白鹿山的仇怨，也該找個機會和解了！”
鮮於禮吩咐，隨後一歎。
湖心之上，陳敬庭自不知曉，他隻因與李鷸交好，便已被鮮於禮列為心中與儒門和解的橋梁。
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了那高高淩駕於高空之上，顯化出神話幻影的蛟妖身上。
“四瀆盟約?龍王應召！”
蛟妖咆哮，手中長槍高高舉起，如同巨龍骨刺戮向蒼天，血脈沸騰之中，古老的記憶開始慢慢蘇醒，如蒼龍睜目，神話轉生。
身後，風雲湧動，巨浪滔天。
身前，星光垂落，鋪陳天際。
伴隨著蛟妖如同古代神語般的咆哮，浩瀚星空，那隻恍如深海藍鯨般，輕盈倘佯於星空之下的極惡藍龍，亦是突然停止了遊弋，動靜轉換之間，似是連虛空亦為之微微一頓，雙翼怒張，若星雲垂落，隨後咆哮一聲，張口一吐，終於現出了極惡形態，無盡屠神滅妖湛藍星光，如同江潮一般，從天際湧下。
星光垂落，映照四野，其色幽幽。
隨後，蛟妖咆哮出槍。
身後，高達十餘丈的藍色水牆，便猛地如潮汐般聳起，連接無盡星光，延伸天際，在湖麵形成一個個巨大的漩渦，十八道融合了星光和湖水的水龍卷騰空而上，又咆哮衝下！
如蒼龍吸水，莊嚴神聖！
似九天垂瀑，霸道張揚！
十八道水龍，化作十八道星紋，鐫刻在槍柄之上，呼嘯擲下，以龍牙為鋒，龍鱗為紋，龍脊為握，龍翼為纓，最終孕育出一柄極其可怕而暴烈的惡龍之槍——
“天瀑神槍！”
這是上古極惡藍龍最後的絕唱！
這是神話終結存於後世的回響！
是已晉通幽之境的蛟妖，以傳承之上古極惡藍龍的血脈為引，喚醒一度迷失在血脈深處的古老記憶，在此星光下，在此江湖中，共同催生出的極限一槍！
極盡桀驁霸道！
極盡恣睢張狂！
“好槍法！”
迎著那一道惡龍所化長槍，陳敬庭大笑，迎著呼嘯而下的凜冽狂風，身形如一隻被垂落鬆枝驚醒，踏雪尋食的山雉般，輕盈飛起，踏雪而逝，倏忽便已消失在夜空之下。
長槍如龍，咆哮於星空之下。
刀光如雪，飄落在山林之間。
眾神妖目眩神迷之中，便見陳敬庭與蛟妖，一淩高空，一迎湖麵，如光如影，交錯而過。
“好刀法！”
蛟妖回頭獰笑，隨即身形一頓，露出不可思議之驚諤。
如仙鶴臨空，飛燕回旋，方才那一刀，從幾乎不可能之間，避過其槍鋒寒芒，在其上輕輕一啄，便借其衝鋒之力，從其頭頂之上倒飛掠過，極盡輕靈翩躚。
緊接著，至其身後，又是一點寒光洞出，俯衝而下，及至眼前，忽然爆發出煊赫刀氣，如白虎西奔，殺伐驚世，凜冽無雙！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泥爪，鴻飛哪複計東西。
此一刀，如靈雉踏雪，飛燕銜泥，是謂西極肅殺刀式第五式——
“踏雪銜泥！”
恰似猛虎臥荒丘，塵蒙關鎖五十秋。
一朝打破金鎖去，吞盡人間惡人頭！
此一刀，是十年胸中磨劍氣，南天星鬥避寒光，亦即陳敬庭晉升陰神摘落神通第三道——
“白虎銜刀！”
“踏雪銜泥”“狼顧狂狷”“斬妖”“白虎銜刀”
四刀合一，凜冽刀氣衝天而起。
隨後便見，浩瀚星空之下，那隻龐大如山的上古極惡藍龍幻影，忽然如煙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