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茶樹
老龜妖前往激流營傳令的時候，陳敬庭正化作青衣廟祝模樣，在陳狗兒的茶攤上飲茶。
“最近生意不錯？”輕輕啜飲了一口，見棚中茶客不少，陳敬庭對著前來添水的陳狗兒笑問。
“托土地爺的福，自從開了這個茶攤，養活老娘便不成問題，平日裏還能攢下不少，到了年底也能給媳婦扯上幾尺粗布，做上兩身新衣服，可比以前寬裕多了！”
給陳敬庭桌上銅壺添滿水，陳狗兒靦腆一笑。
“是個孝順孩子！”
陳敬庭飲著茶，微微點頭，“看你媳婦也快生了，平日裏多賴你熬粥送米，這塊金錁子，便留給你替孩子打副長生鎖罷！”
隨即，便從懷中摸出一塊黃燦燦的金子，放在銅壺旁，約莫二三兩重，晃得陳狗兒一時都睜不開眼睛。
“這可如何使得？”
陳狗兒同時嚇了一跳，向兩旁偷看了一眼，發現棚中並無人察覺，心中稍安，趕緊將金子推回。
“些許小事，本就是狗兒樂做的，那敢要公子的金子，還請公子快塊收回，莫要讓別人看見！”
“哈哈！沒想到你小子雖然家貧，卻是個不貪財的性子！既如此，那本公子便另送你幾壺好茶吧！”
陳敬庭哈哈大笑，隨後以手遙指村後大青山。
“那座山後，有一處名為鷹窠岩的巨岩，十分陡峭，平日少有人蹤！岩後有一座山崖，越一線天而去，有一棵千年老茶樹，狀似虯龍，品質不比那洞庭湖老君山的千年銀針差，你可於每年穀雨、清明之前，前往那棵茶樹采茶，每次不要超過兩斤，保你一生富貴！
陳敬庭說完，哈哈大笑，也不待陳狗兒多說，轉身負手離去，不多時便不見了蹤影。
“那鷹窠岩我也曾去過幾次，可沒見過什麽一線天，更沒見過什麽千年老茶樹，這位陳公子，卻又是從何處知曉？”
“不過，看陳公子談吐氣度，雖然來曆神秘，卻得陳家大老爺聘為廟祝，想來是個極有本事的，亦不會拿此事尋我開心，左右到了清明前後，便要上山采茶，倒時候去看看便是！”
陳狗兒提著水壺，見陳敬庭負手走遠，心中詫異，隨即又搖了搖頭，放下此事不想，繼續大聲張羅起了來往茶客。
陳敬庭離開茶攤，也未回土地廟，而是徑直往大青山而去。
到了那座形似老鷹的巨大岩石前，輕輕屈指在石上叩了三叩，那塊巨岩便轟隆隆忽然裂開，露出一道兩寸多寬的裂縫，從岩石這邊望去，恰似天開一線。
陳敬庭走進裂縫，眼前便豁然開朗，卻是一座如同刀削斧劈的懸崖，十分險峻，雲霧繚繞。
“恩公來了！”
見到陳敬庭進來，那棵紮根在懸崖之上的千年老茶樹，渾身枝葉便如風吹過，撲撲簌簌抖動起來，歡喜笑道。
“茶老好！”
陳敬庭笑著與他打了聲招呼，又從半空繚繞的雲霧中招來一縷靈蘊之氣，送入老茶樹根部，舒服得它幾乎要吟出聲來。
說起來，發現這棵古茶樹，也是一次偶然。
前些天，他從此地路過，見到一隻剛剛開智的守宮妖，正趴在懸崖上，對著一顆老茶樹貪婪啃噬，疼得它不斷慘嘶出聲。
陳敬庭心生憐憫，便驅走了守宮妖，又在其周圍布下禁製，防止守宮妖再來騷擾，又從周圍雲霧中采擷了一縷山水之靈蘊，助它療傷。
茶樹感恩，當場便抖落許多新葉，要送給陳敬庭報恩。
隻是，雖然是千年老茶妖脫落的新葉，蘊含許多天地靈氣，但陳敬庭不懂製茶，那些靈茶落在他手中，不免有些暴殄天物，正好陳狗兒的茶棚，他亦去常坐，還請李鷸在那喝過幾次茶，分潤一二與他正好，也免得這般稀世靈茶，盡被自己獨享。
“恩公今日怎的有空前來？莫不是前些時日摘得茶芽喝完了，正好老茶今晨又備了一些，一會恩公離去時記得拿走！”
老茶樹迎著山風，似人般手舞足蹈起來，樹根處的疤痕擠出一副五官模樣，憨厚道。
“多謝茶老！不過上次茶老給的茶葉已經夠多了，估摸著一兩月也喝不完，以後切莫再強行催發新葉了！”
陳敬庭笑著謝過，又道，“不過這次前來，當真是有件事需麻煩茶老，卻是在下在山下，許了人份機緣，囑他每年穀雨、清明前後，來此處向茶老求兩斤靈茶，不知妥否？還請茶老見諒！”
隨即便深深一躬。
“恩公客氣了，莫說兩斤，便是二十斤也使得！”
老茶樹不敢受禮，當即如狂風壓頂般垂下樹冠，欣喜應允道。
“兩斤即可，再多便是害了他。”陳敬庭微微搖頭。
“悉聽恩公吩咐！”
老茶樹便不再多言，又從樹冠中捧出許多新葉，約有二三斤重，送到陳敬庭麵前，殷切得盼他收下。
“罷了！以後若非自然生長，切莫再強行催發新葉，不然哪怕是有山水靈蘊滋養，時日久了，亦會損傷根基。”
陳敬庭看著那捧新葉，靈氣盎然，想了想，歎息一聲收下，又為它渡過一縷靈蘊之氣，補全損耗，更富裕許多。
“多謝恩公！”
老茶樹大喜，渾身枝葉搖動得更疾。
這也是它的一點小心思，畢竟於它這等缺少血脈、又無人指點，隻能紮根在懸崖之上、天生地養的普通樹妖來說，一次偶然的相遇，便是莫大的機緣，遑論陳敬庭於他還有救命之恩？
況且，恩公今日托它替那人留下的機緣，亦不過區區兩斤靈葉，於他而言，亦不過多吞吐幾日靈氣的功夫。
反倒是如果能夠借此事，與恩公留下些情分，說不定它將來亦化形有望，再不受這風吹雨淋之苦。
屆時，那可不再是兩斤靈葉的事，而是真正的仙人指路，是多少草木妖怪求之不得的大機緣！
“那便勞煩老丈了！”
陳敬庭自然清楚它的殷勤心思，不過也不在意，想了一想，又向它傳了一門草木修行之法，卻是從那山神石中所得，遠勝於它盲目吞食天地靈氣百十倍，更把它喜得老淚縱橫，若非尚未化形，隻怕便要當場跪下，長拜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