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5.天帷
風卷殘雲,狼吞虎咽。
不過短短半柱香功夫,那條大黑狗便被三人吃了個幹幹淨淨,隻餘一地骨頭,堆在洞壁,散發著濃濃肉香。
“如今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接下來怎麽走,老禿驢你說吧!”
將銅爐、海碗和剩餘的小半袋銀霜櫟炭收好,也不知藏到了哪裏,磐石和尚又拿出酒壺喝了一口,問道。
那壺也是個寶貝,名為十鬥壺,看著雖小,卻能裝酒十鬥,特意被磐石和尚尋來,卻不是用來裝酒的,而是裝清水。
說起來,也是直到方才,陳敬庭才知道,大口吃肉的磐石和尚,竟然是不喝酒的,倒讓他小小吃了一驚。
“距離仙府閉府還有近兩個時辰,若依崤山山神之言,時辰一到,仙府閉府,我等自然會被傳出府外,但不知為何,時辰越近,貧僧心中便越覺得不踏實。”
“因此若為穩妥,貧僧建議,還是返回那深淵之中,尋到崤山山神,問明詳情,找到出府之路。”
明宗大師吃完狗肉,唇齒俱淨,依然寶相莊嚴,淡然開口。
“深淵?那可不是什麽好去處?”
吃完狗肉,磐石和尚似乎連氣色也好上許多,不再如此前諱莫如深,啐了一口道。
“說起來,大師您在深淵之中到底看到了什麽?如今明宗大師也在,不放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謀參謀?”陳敬庭難抑心中好奇,再次開口詢問。
“磐石師弟一直不說,卻是為了陳施主你好,需知世間恐怖,大多詭秘莫測,施主身為神靈,乃吞食香火而生,眾念淆亂,識海混雜,冒然得知,恐有不測之險!”
明宗大師回頭,看向陳敬廷,鄭重開口,隨後,又轉向磐石和尚。
“不過,陳施主與一般香火神靈又有不同,有大機緣在身,雖然隻是靈官境,但識海之純淨、神識之凝練,已近地祗,師弟盡管講來,無需顧慮,我等也多個提防。”
“好!既然師兄這麽說,那和尚便不再隱瞞!”
磐石和尚沉重點頭,看了一眼身後,隨後便問,“施主覺得,這些山腹甬道從何而來?”
“甬道?”
陳敬庭抬頭,看了看近乎直徑三丈、漆黑一片的幽深甬道,想了幾個答案,又覺得都不像,搖了搖頭,“在下不知,還盼大師解惑!”
“如何和尚說,這是一條蛇道呢?”磐石和尚低沉出聲,臉色黑沉的可怕。
“蛇道?”陳敬庭心中悚然一驚。
他從小在鄉間長大,自然知道蛇道是什麽。
但近三丈寬的蛇道?他卻是連想都沒想過!
如果真是蛇道,那麽這條蛇又該是何等恐怖巨大?隻是一想,便讓人不寒而栗!
“蛇道?”
明宗大師亦突然回頭,驚訝看向磐石和尚。
“正是,一條真正的、恐怖至極的蛇道!”
磐石和尚壓住情緒,濃眉鎖起,就像鎖住了所有的恐懼和驚悚,緩慢開口。
原來,向來運氣糟糕的他,當日進入仙府之後,竟然未如眾人般傳入山腹或荒野,而是不知何故,直接落入了那座被幽天結界封鎮的黑暗深淵之下。
“當時和尚心中便隱隱感覺不安,可惜上方被結界封鎮,隻能向下攀爬。”
“哪知攀爬許久,仍未到底,反是下方黑霧翻騰,如同無邊迷海。”
“迷海之下,偶露崢嶸,竟然在其深處,隱藏著一條不知幾百幾千丈長的恐怖如斯蛇,大如山巒,呼吸之間,便能引發山呼海嘯,十分恐怖!”
“半步妖王!”
“如此龐大的巨蛇,至少也是半步妖王、天帷之境!”
聽磐石和尚講述深淵經曆,驚悚駭然,明宗大師亦一改此前平淡,震驚失色,沉重開口。
磐石和尚緩緩點頭,與明宗大師對望一眼,臉色愈發難看。
“半步妖王?”
陳敬庭自然知道,其代表著何種恐怖意義?超越通幽、食月、吞天,重新演化混沌,化身遠古神魔,能夠移星摘鬥,翻天覆地,其化身之大,若垂天之雲,因此又稱“天帷”。
隻是這種級別的存在,向來極少現世,又怎會藏身於這詭異仙府之中,其中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陳敬庭隻是一想,便感覺不不寒而栗。
哪知,他心思剛一浮動,遙想磐石和尚所描述巨蛇形態,便感覺識海之中微微一震,狂風巨浪驟然湧起,不知何處,一縷黑煙飄來,倏忽壯大,便化成一條恐怖無比的巨蛇模樣,聳立海麵,吞天而噬。
“不好!”
陳敬庭心中一驚,正待出手,便見天幕之上,西極白虎星圖突然大放光明,燦若皎月,一道光華垂落而下,如同流漿,映照在黑煙所化的巨蛇之上,轉瞬間便將其消融殆盡。
“半步妖王,果然是不能妄想,隻是一年,差點被被啟侵入神魂,當真是可怕之極!”
黑煙潰散,陳敬庭猛地睜開雙眼,見明宗大師、磐石和尚正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慚愧一笑。
“施主果然不凡!”
見陳敬庭如此快速擊潰魔念,磐石和尚“咦”了一聲,想了一想,又接著往下講。
“巨蛇雖可怕,但畢竟因為結界封鎮,陷入沉眠之中。”
“而更加可怕的是,因深淵魔氣侵蝕巨蛇血肉而化作的恐怖魔蟲,密集如海,堆積如山,趴在那條巨蛇軀上,無時無刻不在啃噬其魔氣血肉,當真是令人望而生怖,遍體顫栗!”
“後來,和尚便不敢再下探,強忍著莫大恐懼,沿原路折返,藏身於深淵上空的幽天結界之下,一直等到爾等到來,打開結界,方覷見一個間隙,逃了出來!”
磐石和尚低沉開口,又想起當初之恐怖記憶,臉色已是漆黑如墨,話語之間,隱隱帶著幾分不自覺的顫栗。
便連明宗大師和陳敬庭,隻是聽其轉述,亦是深感恐怖,遍體生寒。
“深淵倒影,魔化洞天!”
低宣一聲佛號,驅走心中寒意,明宗大師一字一頓,從口中吐出八個字,臉色煞白,仿佛隻是開口,便已極為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