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獾妖
一手好牌打個稀爛,眼見明宗大師、李榮威、陳敬庭即將合圍,哪怕鐵冠道人業已支援而來,但春先生亦不敢再戰,身後魚鷹幻影轟然炸開,迫退三人,輕身一掠,便已退出十丈之外,與倏忽落下的鐵冠道人並肩而立。
此時,遠方灰撲撲的天空下,那道隱約可見的黑線,終於逼近了沙丘,衍化出一座高達十餘丈的恐怖黑牆,無數黑暗蟲豸在其中扭曲狂舞,仿佛從深淵深處流淌而來,蔓延在這片大漠之中的汙濁與邪惡。
“可惜!”
三人對視一眼,心中惋惜,卻誰也不敢久留,見春先生、鐵冠道人退避,當即長笑一聲,向著沙丘下方一躍而下,轉瞬便已遁出二三十丈,也不回頭,便如三隻大鳥,向火山方向疾掠而去。
刹那間,蟲潮席卷大漠,便如烏雲掠過天空,原本慘烈的戰場上,一切歸於寂滅。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敬庭終於從那場恐怖的蟲潮追殺之中脫身,明宗大師、李榮威,乃至春先生、鐵冠道人等早已不見蹤影。
望見最後一片蟲潮,終於如黑水一般融入地下,他的心中,終於舒出一口長氣,再無形象,仰麵朝天躺在大漠上。
轉眼,便又重新爬了起來,抬頭望了望天色,雖然依然灰蒙蒙一片,但是目光所及,卻有一道鏽紅陰影橫亙天際,幾乎占據了大半視野,巍峨如同天神,正是他入府之後便已望見,卻始終無法企及的中心火山。
“但願在那火山之中,不要再遇到那些詭異的魔物!”
陳敬庭苦笑一聲,向大山走去,心中亦不禁為明宗大師、李榮威感到擔憂。
“不過想來,一個是十方禪林的高僧,一個是涇州衛的副指揮使,無論身家還是見識,都要勝過自己百倍,應該更無問題吧!”
陳敬庭寬慰自己,順著山腳巨岩攀爬而上,仿佛是流漿般的地貌,在千萬年之後凝聚,隻餘一道道如同經絡般的巨岩,在時光的氣息裏,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使得這片曾經靈氣盎然、仙人居住的仙府,淪為如今這幅荒涼詭異的模樣?”
陳敬庭翻過巨岩,站在陡峭的山崖上回首望去,亙古的風在孤獨的大漠中永不停息的吹,恍如神靈死亡的荒原中荒蕪一片,也不知已有幾千幾萬年。
繞過山崖,便是一條幽深的峽穀,龐大的天地偉力,在峽穀的盡頭,坍塌出一塊廣袤盆地,仿佛一片大湖的湖底,目光所及,盡是凝固幹涸,如同洶湧流漿般的巨大岩流,密密麻麻,仿佛大地的血管,令人望而生怖。
陳敬庭思慮片刻,決定穿越峽穀,進入盆地,但剛剛出發,便聽見嗚咽風中,似是隱隱傳來一陣極其怪異的聲音,如哭如泣,如嘶如嚎。
他自然能分辨出,這不是大自然發出的聲音,便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悄然摸去,果然沒過多久,便在一塊如同礁石般的紅色巨岩前,看到了一絲異樣。
“居然是一個妖怪…在此睡覺?”陳敬庭不禁詫異,在他視線盡頭,是一個闊鼻尖牙、粗鬃黑紋的獾妖,正枕著一對八棱紫金錘呼呼大睡,那順風傳來的古怪呼號,便是那隻獾妖發出的鼾聲。
“原來是這廝!”
陳敬庭當即便認出來,這隻獾妖,正是當時在山神洞府中,三十六道玉階之下,最先站出上場的幾隻妖怪之一,雖未臻真脈,卻有幾分力氣,沒想到進了這仙府之中,沒去尋寶,反在這裏睡覺。
“你這妖怪,怎的在此睡覺?”
陳敬庭輕輕躍上赤岩,刀尖挑出,貼著獾妖的鼻子,低聲喝問。
獾妖被陳敬庭氣息驚醒,猛地睜眼一看,頓時便嚇得一個哆嗦,便要習慣性探手去抓自己的八棱紫金錘,但剛抬手臂,便猛地醒悟,立即僵住,一動不敢動,兩隻偌大眼睛如同鬥雞,驚恐盯著眼前這個笑容平淡的恐怖殺神。
“你這妖怪,怎麽在此睡覺,說說?”陳敬庭笑著開口。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小的是受山神老爺指派,在此巡山!”
獾妖急忙開口,唯恐略慢半步。
“崤山山神?他在何處?”
陳敬庭想了想,繼續問道。
“山神老爺正在山腹中,領著一群兄弟在開啟一個勞什結界,小的嫌棄山腹壓抑,又不能偷懶,便申請在此值守,防範大王到來。”
獾妖戰戰兢兢開口,偷眼去瞧陳敬庭。
“大王?”陳敬庭聽完一怔,隨即便猜到是指自己等,啞然一笑,隨即便回過味來。
“如此說來,崤山山神進入仙府,是早有計劃?那勞什結界又是什麽?還不快從實招來,若有虛言,便如此石!”
刀光一閃,一截斷石撲簌墜落,陳敬庭手提長刀,似笑非笑盯著獾妖,陰森森開口。
“不敢不敢!小的決不敢對大王有半句虛言!”
獾妖忙不迭搖頭,待陳敬庭將刀尖挪開,得了允許之後,趕緊翻身坐起,跪在地上,捶胸頓首賭咒發誓。
“嗬嗬,你且先說,本座自有判斷。”陳敬庭收起長刀,在巨岩上揀了快平坦地方坐下,示意獾妖起身,淡然開口道。
“是!”那獾妖便拘謹站在一旁,將自入府以來經曆事無巨細說出,竟是麵憨心細,記得十分清楚。
原來,當時進入仙府之後,獾妖便與那一百妖怪,及上三十六道宴席之中許多妖怪一起,直接落在了山腳下,隨後便得老狐妖傳諭,前往山腹集合。
到了山腹之中,崤山山神早已侯在那裏,即安排眾妖列隊進入,豁出性命去解一座殘缺星圖,若能幸運解中,立即便有寶貝賜下。
“若是不中,當場便會被那結界吞噬,連根骨頭都不剩下,因此老獾看了,實在膽顫心驚,也不敢貪那些寶貝,便主動請纓跑了出來,剛在這裏睡會,不想便遇到了大王!”
獾妖連連磕頭,心有餘悸回憶道,不敢有絲毫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