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祝壽
進了深山，五柳先生也不亂走，徑往那溝深林密之處尋去，不多久，便看見一隻凶惡豺妖，正抱著一隻羚羊在啃，滿嘴是血，吃的不亦樂乎。
“速去向你家將軍稟告，就說故人來訪！”
五柳先生按下雲頭，落在那豺妖麵前，嫌棄地看了一眼，冷聲喝道。
“哪裏來的山野妖怪，竟敢在我家將軍洞府前撒野？”
那豺妖正吃得滿足，忽然被打斷，心中惱怒，抬頭便罵，忽然又感覺到五柳先生近乎大妖氣息，急忙住口，拔腿便走。
五柳先生也不理它，微闔蒼眸，背負雙手，道袍飄飄，站在原地不動。
幾個刹那之後，林中便卷起了一陣狂風，隨後便慢慢踱出一隻鐵背蒼狼。
“原來是故人！不知何故有空到此？”蒼狼齜牙一笑，露出森森白齒。
“落難之人，無處可去，隻能來投將軍！”
聽見風起，五柳先生緩緩轉身，眼神複雜，看向蒼狼，一個長揖深深拜倒。
“哦？”狼妖聞言，心中也是一驚。
這檉柳成妖的老道士，向來自視甚高，三十年前分道揚鑣後，便與自己少有往來，如今怎麽突然放下臉麵，來投自己？
“莫非是你那五柳觀出事了？”狼妖驚疑問道。
“果然瞞不過將軍！”
五柳先生苦笑一聲，隨後便將自己遭儒門之人算計，被玄甲衛逐出寧安縣一事簡單說了。
“那些儒門之人，最愛多管閑事，你且安心在我洞府住下，待我回稟山神大人，聯絡各方，為你複仇。”
狼妖聽完，唏噓不已，遂將五柳先生引入府中，又安排眾小妖烹豬斬羊，整頓宴席，為五柳先生接風洗塵，通宵達旦，直至天明方才散去。
又過數日，五柳先生心中煩悶，便出了洞府，在周圍山林之中閑走，正巧便看到幾隻小妖，抬著一尊高達七尺的紅珊瑚路過。
“爾等這是在做什麽？”五柳先生驚詫便問。
“原來是二先生！”眾小妖急忙放下珊瑚，匍匐拜倒，“先生有所不知，再過十日，便是山神老爺的三百歲壽宴，將軍命我等準備壽禮，這海底珊瑚在山中罕見，因此我等特意運來，不想驚擾了先生，還請先生莫怪，莫怪！”
“二妨，既是大將軍囑咐的事，便趕緊去辦吧！”五柳先生揮揮手，待那幾個小妖遵令走遠，想了想，便往狼妖洞府行去。
“老哥今日怎不在府中修行，有空來我這裏？”入得洞時，狼妖正高踞白骨王座中，與眾麾下享樂，見狀大笑，起身迎道。
“五柳流離之身，多謝將軍收留，隻是心中仇怨實難放下，因此常寢食難安，心境繁雜，今日出門閑走，恰好遇到小妖準備山神壽禮，因此前來勞煩將軍，不置可否代為引見？”
站在廳中，無視周圍許多妖將投來視線，五柳先生打了個稽首拜道。
“你這老道，此前我便多次相勸與你，可惜你卻死守著那五柳觀，還嫌本將多事，如今可算想通了？”
“你且放心，得道之前，本將便多賴你關照，便是不說，此次本將也要拉你去崤山，隻要得了山神老爺首肯，莫說小小寧安縣，便是整個清江府，我等兄弟又有何仇報不得？”
狼妖哈哈大笑，探出長滿粗毛的碩大狼掌，利爪森森，拍著五柳先生肩膀道。
“那便多謝將軍了！”五柳先生深深謝過，隨後便在狼妖強邀之下入席，雖食不甘味，卻也能勉強應酬，分明經此挫折，心性上已經有了極大轉變，看得狼妖更是嘖嘖驚歎，稀奇不已。
十日轉瞬即逝，到了山神三百歲壽宴的正日子，五柳先生便與狼妖同行，結伴趕往群山深處。
到了崤山腳下，時辰尚在，卻已聚集了許多妖怪，隻是境界低微，不少甚至連通言之境界都未達到，不得上班，隻能滯留山下，相互廝殺鬥狠，倒把一片原本風景秀麗的山林，變成了臊臭難聞的虎狼之地。
狼妖及五柳先生身份，自然與這些小妖不同，到了山下，早已有妖兵在此等候，恭敬迎入洞府之中。
洞府之中，雖是山腹，卻有天穹如蓋，夜幕低垂，明月懸空，星河璀璨，無邊無垠，十分浩瀚，直看得久居寧安未出的五柳先生，也不禁心生神往，歎為觀止。
“這……莫非便是傳說中的福地洞天？”仰望良久，五柳先生回過神來，回身問道。
“非也！非也！”狼妖哈哈大笑，早知他有如此反應，“山神老爺哪怕已入神衹，神通廣大，但那洞天靈寶何其稀罕，也是不易尋得！”
“不過，此寶雖非洞天靈寶，卻也有其三分功效，名曰洞天寶鏡，能夠於洞府之中，映照一方星空，雖身處山腹，卻好比坐臥山野，仰則能觀星空明月，俯則能望百裏江山，可謂妙用無窮！”
探出蒲扇大的黑毛狼掌，在五柳先生肩上重重拍了一掌，狼妖大步向前，踏上長階，跟著迎侍小妖拾階而上，粗豪笑道。
“原來如此，卻是老朽坐井觀天了！”五柳先生略落後半步，搖頭歎息，舉步跟隨。
越過長街，是一座十分空曠的青石廣場，再往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一百零八道玉陛，每一道都十分寬闊，可供四馬同馳。
玉陛之上，則是一座十分巍峨的黑玉高台，聳峙雲霄，幾與明月相接，氣息威嚴浩大，恍如神臨，便是崤山山神之神座所在。
到了第八道玉陛之處，狼妖停步，先向高台拜了三拜，隨後輕車熟路入席。
桌上，早已擺滿了美酒佳果，便連山珍海味，也是應有盡有，十分奢華。
“看到沒？這玉陛之下，各路妖神，莫不為山神老爺祝壽而來，能有一席入座，便欣喜若狂，又哪比得上我等居高臨下，獨占一席，暢飲美酒？”
入得座中，狼妖揪起一顆西域葡萄，扔進口中，睥睨四方，大聲笑道，又回過頭來，是是有意無意地看向五柳先生，“不過，老哥實力更勝於我，想來此番祝壽，老爺定會招攏，他日在此席位，亦比兄弟更高啊！”
“將軍說笑了！”五柳先生微微側身，轉過視線，向下掃去，隻見一百零八道玉陛之中，上方三十六道，均為單席，座中妖鬼，至少也是真脈、陰神之境，個個氣息強大，凶惡桀驁。
下方七十二道，則俱為群宴，席麵之大，寬逾丈許，業已坐滿八成，均為煉骨、化形之境，加起來隻怕有四五百之多，其中難免有互為仇敵者，隻是身在山神洞府之中，不敢妄為，一時倒顯得頗為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