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山魈
“莫非是有什麽寶貝？”
陳敬庭眉梢一揚，走上前去，探手取出，卻是一枚蒼白斷牙，靜靜躺臥在黝黑腐土之中，亦不知是何物所遺。
“燃魂術？”
神識探入，那枚斷牙之中蘊藏信息，轉瞬便了然於胸。
“燃燒神魂，與敵同歸？”
“倒是一門不錯的搏殺秘法，那隻惡葬之靈化漫天鬼氣為袍，戰力倍增，想必亦是從此而來，隻可惜代價太大，不能作為常用手段，隻能當做底牌。”
體悟片刻，將其刻入識海之中，陳敬庭便不再多想，舉步下山，沿著荒野往陳家村方向行去，趕在卯時之前，重新回歸神像之中。
此後，一連數晚，陳家村附近便極為安靜，村民偶有外出，亦再未有途中遇鬼之事，反是有人曾在那土地廟附近，遠遠望見一道修長身影，似提長刀，在山林與荒野之間遊弋，或仰首觀天，食月之精。
村民驚懼，先是以為有妖物出沒，後來卻從與陳家親近的知情人口中，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原來，那夜夜提刀在荒野巡遊之人，竟是本村土地，專為斬妖誅邪，庇佑一方平安！”
“多虧了土地爺保佑，如今附近卻是清淨許多，走夜路也不怕了！”
“聽說陳老爺子入陰宅當夜，便遭到惡鬼騷擾，多虧了土地爺庇護，方避過了一場劫難！”
對於這些傳言，陳家三子非但不避諱，反而大張旗鼓，在陳阿公三七的日子，挑著兩擔紙錢，抬著豬頭三牲等，來到村西頭荒野的土地廟上，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祭祀儀式。
如此，原本還有些猶疑的村民，哪裏還不知道傳言是真？
也紛紛回家，叮囑婆姨抓緊準備，隨後便攜家帶口，挎著竹籃、提著香燭趕了過來。
一時之間，原本破敗荒寂的土地廟，竟然隱隱生出幾分熱鬧氣象。
“你們這是咋啦？滿身是血，還不快去洗洗再來，省得土地爺怪罪！”
半旬之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拄著拐杖、帶著孫子在土地廟前拜祭，忽然便遠遠望見兩個村漢，從山上連滾帶爬跑了下來，急忙揮舞拐杖攔住，大聲嗬斥。
“慶阿公，不好了！不好了！”
其中一個村漢，便停了下來，不時回頭，滿臉驚懼。
另一個則幹脆腿一軟，一把跌倒在了地上，險些暈了過去。
“這是咋啦？遇到啥事了？慢慢說！”
慶阿公也是與陳阿公同輩，在村裏拿主意的人，見兩人如此，心知定有大事發生，急忙發問。
“山魈！後山上來了一隻山魈！！！”
滿臉驚懼的那個村漢，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一邊回頭，一邊急匆匆開口。
“山魈？？？”
慶阿公聽了，心中也不禁咯噔一聲，急忙再問。
“當真是山魈？你們可沒看錯？”
“肯定是山魈！身長十尺，闊嘴象鼻，赤麵犬齒，居於叢林之中，像猿猴一樣攀樹而行，其疾如風，跟老一輩說得一模一樣！！！”
“當真是山魈！！！”
慶阿公不僅連退三步，連拐杖都險些拿不穩。
這山魈，原本在這十萬大山之中，並不罕見，隔上數年便會鬧上一回，屬天生異種，刀劍難傷，且力大無窮、來去如風，能夠生撕虎豹，每逢出沒，總是鬧得人心惶惶，商旅斷絕。
尤其是村裏的牛豬羊等，每次鬧完山魈後，便會被吃個精光，連人也禍害不少，逼得整座山中，整村整村被迫搬遷的也不在少數。
隻是三十多年前，山中不知發生了一件什麽事，從那以後，山魈一族幾乎滅絕，已是多年未現蹤跡。
沒想到，如今竟然又在後山之中出現了？？？
“當時，我正跟老根在鷹窠岩放牛，想著山中無人，也不怕牛被偷，便躲到石後避風，忽然聽見牛叫，趕緊跑了出去。”
“哪知剛一出去，便看見一隻山魈從林中竄了出來，一把將牛掀翻，又將牛肚撕成兩半，埋頭吞吃起來。”
“牛可是咱山民的寶，我一急，便想出去跟那山魈拚命，卻被老根一把拉住，趁那山魈吃牛沒注意，趕緊跑回來轉告大家夥，現在可千萬上山不得！”
村漢稍作休息，待到氣息平穩，也不等慶阿公細問，一口氣說道。
“你這憨貨，牛丟就丟了，還能命都不要？拚命！那山魈也是你能拚得了的？”
慶阿公將拐杖一頓，怒哼道，便牽著小孫子往回走。
“還不趕緊跟上，當真想喂那山魈不成？”
隨後，便領著兩人往村中匆匆行去。
“山魈？”
白日不能顯形外出，隻能藏在小廟神像之中修行或揣摩刀法，廟外發生的喧囂自然也瞞不過陳敬庭的耳目。
“輕易能掀翻一頭耕牛，起碼也有千斤之力，想必亦是氣血雄渾，隻不知我這長刀，可否斬之？”
陳敬庭心中思索。
尤其是他來此界以後，借居廟中，常受附近村民供奉，承其香火，便有了庇護一方之責。
如今，既有山魈為禍一方，他自然亦無袖手旁觀之理。
當夜，又是一個皎潔月夜。
下弦月剛剛升起，他便早早提刀出了小廟，踏著月色，徑直往那兩名村漢所言鷹窠岩方向行去。
到了地點，果然便見地上躺著一具牛屍，白骨森森，內髒已經被吃了幹淨，餘下許多血肉，隨便棄在地上，映著白森森的月光，顯得格外妖異。
“這山魈倒是浪費！”
陳敬庭輕歎一句。
民生多艱，山民養牛尤為不易，不想到了這山魈口中，竟是尚殘許多，直接棄之。
“可惜此地血腥氣太重，那山魈縱然留下些氣息，也都被遮掩，一時倒不好尋找。”
勘察片刻，發現線索不多，他也不多做停留，起身站起，往那兩名村漢講述之中，山魈竄出的密林行去。
哪知剛行出十餘丈遠，便感覺密林深處，隨著夜風呼嘯，隱隱送出一股十分淺淡的腥臊氣息。
“莫非就是那山魈藏身之處？”
陳敬庭正要入林探尋，便覺那氣息從淡轉濃，從遠及近，刹那間便撲麵而來，其難聞程度，簡直令人作嘔。
他立即退開，輕身一縱，便落在了不遠處一塊形似巨鷹的山岩之後，隱藏起來。
果然，剛一推開，方才所站密林之處，便狂風大作，枝葉飄搖。
緊接著，便從林中躍出一個怪物，似人而立，身長九尺，闊唇赤麵，象鼻犬牙，可不正是兩名村漢口中所言山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