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陰宅
回首,方才那隻凶悍異常、緊追不放的厲鬼,也被那突然響起的狗吠聲震懾,直接落在了地上,連鬼軀都晃蕩了一下,仿佛被一柄從天而降的鐵錘砸中,幾乎潰散。
“果然!”
強忍著劇烈頭疼,停在柿子樹下,看到那隻厲鬼在原地徘徊,如同喪魂失魄般,連聲嘶嚎,陳敬廷心中微喜,亦覺放鬆下來。
當真如他所料,在此方世界之中,厲犬的吠叫,果然對鬼物有極強的震懾作用,而且莫說厲鬼,隻怕連更加高階的惡靈也不例外!
不過,想想也是,若是沒有些製約手段,在這鬼物遍地的高危世界,普通凡人聚居的村落,又怎麽可能在這深山之中生存?
一聲犬吠,諸鬼辟易。
見那厲鬼悠悠醒轉後,恨恨望了一眼,倉皇逃遁,哪裏還複此前凶性?陳敬庭忍不住哂笑一聲,強忍頭痛,避過瓦房,在一聲聲的犬吠聲中,悄然離去。
“今夜這是咋啦?狗叫一陣接著一陣,不會是有啥髒東西摸進來了吧?”
屋內,一盞油燈突然亮起,一個頗有些壯碩的農婦翻身坐起,隔著蒙著麻紙的窗戶緊張向外探望。
“有大黑在呢,怕啥!”背後的陰影裏,一個含含糊糊的嘟囔聲響起,接著又翻了個身,繼續沉沉睡去。
不久後,燈光便暗了下來,犬吠聲亦如潮退去,整個村莊複歸沉寂。
此時,陳敬庭也早已回到了臨時棲身的小廟之中。
小廟的樣式,正是前世南方農村最常見的那種土地廟,造型十分簡陋,僅有一間低矮廂房,坐落在村出口外二三裏的路邊,不遠處便是河灘,隻是水位尚淺,露出許多大大小小的圓潤卵石。
廂房之中,供奉著一座僅高二尺的泥塑神像,描紅繪彩,十分斑駁,顯是已經有了些年頭,映著透過廟頂裂縫照進的清冷月光,難免顯露出幾分詭異氣息。
但陳敬庭卻知道,這尊神像之中,卻是隻有泥巴,毫無靈異。
不然,他也不敢以此為居,臨時棲身於此。
將身形一晃,順著月光,鑽進神像之中,他的心便徹底放鬆下來。
“今夜連番奔波,吞食香火頗豐,但也不虛此行!”
將靈識沉入識海,隻見其中,空空蕩蕩,虛無恍惚,也看不到遠方邊界何在,唯有一片混沌,不知上下,晦暗莫名。
不過,倒也並非空無一物。
識海之中,不辨光明的晦暗深處,凝神看去,依稀還能看見一層極其淡薄的霧氣,如同林間晨霧般,呈現出極不起眼的橘金之色,卻是他連日來吞食香火所化。
“連日香火煉化,也不過隻得了這些許霧氣,修行之難,當真是難如登天啊!”
“不過,今晚卻是收獲不少,不知全部煉化完畢,能不能帶來些新變化?”
陳敬庭感歎一聲,隨即便放下心思,開始專注煉化香火,將那一絲絲純正精華抽取出來,送入識海,其餘雜質便存留在小廟神像之中,一呼一吸之間,陷入了半夢半醒的恍惚狀態。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遠處的村莊傳來一聲雞啼,東方一輪紅日噴薄而出。
如同電光洗禮般,原本沉浸在修行中不知時間流逝的陳敬庭,忽然打了一個顫栗,道道黑氣從附身神像上溢出,在透過廟頂裂縫的陽光中消弭不見。
“這是?”
他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那雙原本泥塑漆繪的神像雙目之中,竟然也同時猛地睜開,射過兩道靈光,分明正是自己的視線。
隨即,靈識沉入識海,便發現那片原本漫無邊界、恍惚晦暗的混沌之中,竟然掛上了一枚米粒大小的金色星辰,隱隱散發出幾分威嚴氣息,滄桑悠遠,恍如神臨,璀璨明豔,
而原本空蕩晦暗的虛空,也在其映照之下,抹上了一層極其淺淡的橘金之色,讓他不由想起了當年在海邊時,見過的那些落日時分。
“一元之境,神靈之始?”
“短短一夜過去,我竟從荒野遊魂,變成了土地神?哪怕隻是最低等的草頭神?”
直視星辰,浩大氣息奔湧而來,如同汪洋大海,潮生潮落,他隻接收一點,便已被衝擊得昏迷過去。
再醒來時,心中便已明悟。
那枚金色星辰,正是此界億萬生靈,登臨神道的第一個關口,對於鬼物來說,尤為艱難,幾乎萬中無一。
隻是,不知是否與他棲身小廟神像有關?這個分明無比艱難的關口,今夜他竟如此輕鬆便悄然度過,沒有半分阻礙,恰似水到渠成。
“神通·食氣”
晉級神道之後,他從那枚金色星辰之上,摘下的第一枚神通種子,便是一門修行道法。
“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正是我當前所需!”
陳敬庭緩緩體悟,便已明白這門神通妙用,心中不禁一喜。
須知,這“食氣”道法,雖非殺伐之術,草頭神靈,亦是實力低微,但隻要凝聚出第一枚神元,便能摘落這枚神通種子,號稱“一元之境,神靈之始”!
其根本原因,便在於這門道法,正是神道之中,極其普通卻又無比重要的入門道法。
無此道法,漫長神道,便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不可久視!
而順利凝聚神元,成功摘落這門道法之後,修行路上,他便無需再受那風霜雨露之苦,僅有荒野香火可食,而是可以吞食天地靈氣強化自身,化為支撐大道前行的積累資糧,從此步步登高,長生可望!
“不過,畢竟還隻是最最低級的草頭神,而且是荒野遊魂晉升而來,依然不能直麵陽光,除非將來脫離鬼神之宿,不然白晝修行,哪怕是身處小廟之中,依然是進度緩慢,不比其他生靈!”
陳敬庭抬頭,從小廟之頂望去,唯見長夜逝去,日出東方,天地之間浮光躍金,陽氣煌煌,心中萬般雜念亦如晨霧散去,隻覺靈台如鏡,神魂清朗,忍不住長嘯一聲,與遠方雄雞相和,聲遏層雲,久久方才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