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原來是這樣的仇
梁知逸的眸緩緩深沉,又漸漸換成了歇斯底裏的嘲諷。
“停車。”
他冷聲一出,車子迅速停下。
梁知逸拽起喬兮的手腕,正是喬兮割腕的那隻手。
順勢一帶,把喬兮連拖帶拽的帶下車。
這裏是曾經喬氏的辦公樓,而燈牌上刻著梁氏。
“喬小姐,我真的不知你是哪裏的情,你該認清現實,我們之間是血仇,我無辜的家人是被你父親活埋在礦山下的,活埋知道嗎!你從何認定我們是相愛的。”
梁知逸眼裏通紅,是要吃人一樣的憤怒,抓著喬兮手腕力道越來越重。
喬兮看著眼前的大樓,冷冽的轉頭對梁知逸說:“既然這是我父親欠你的,我還你是理所當然的,如果還不夠,那你殺了我吧。”
喬兮握上梁知逸的手,將它放上自己的纖弱的脖頸,像早已做好準備一樣坦然。
梁知逸卻一把甩開喬兮,坐回了車上。
車子啟動,喬兮仍站在原地望著。
梁知逸透過後車窗看著,在那美麗玲瓏的身影消失時轉回了頭。
她今天的黑色短裙好像短的特別過分,那玫紅的唇像罌粟一樣讓梁知逸想吻上。
她說我們是相愛的時候那麽動情迷人,她的長卷發每一縷都在勾攝他的魂魄。
“啊,我完了。”梁知逸隨意的捋了捋頭發,無可奈何的模樣。
“叫幾個人跟著她,她的裙子太短了。”
梁知逸還在回頭望,可是已經看不見喬兮。
斌仔立刻應是。
梁家
梁亦昊已經睡熟,梁知逸放輕腳步進屋。
他的睫毛很長,這點很像喬兮。
握上手上的玉鐲好像還有她的溫度,甚至還有她的香氣。
而那張老舊的全家福上的每個人,每雙眼好像都在凝視著梁知逸。
梁知逸走到窗邊,望著滿天星鬥。
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在這樣肅殺的深夜格外悲涼。
“為什麽不嫁人,嫁了人我才能好好的恨你,不用像現在這樣,恨不了你,愛不了你。”
梁知逸握著玉鐲在心裏默默問,一聲長歎。
喬兮聽了梁知逸的話,第二天到了曾經喬氏的老員工張旭剛家。
張旭剛對喬兮的到來有些驚訝,上一次見還是喬兮婚禮的時候。
喬兮握著手上的茶杯,心上忐忑,她想知道梁知逸說的到底是什麽事,什麽恨能讓他如此刻骨。
“我們喬氏的礦山坍塌過嗎?死過人嗎?”
喬兮還是問出口了,張旭剛的手抖了抖,然後故作鎮定的看著喬兮:“什麽時候的事,喬氏那麽多礦山,老糊塗了記不住。”
喬兮看出了異樣,她一定要弄清楚是什麽事。
“具體時間地點我不知道,就知道是礦山坍塌事故,您當年在不在現場?”
張旭剛一臉為難:“小姐,我真的不記的啦,七北礦山的事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張旭剛說完,意識到了自己老來蠢,掩蓋不住了。
“您明明記得,喬氏那麽多礦山,你明明知道是哪座礦山出了事,事情你肯定記得。”
喬兮紅著眼拽著張旭剛的手:“您告訴我吧,我必須知道這件事。”
張旭剛放下手裏的茶杯,語重心長的歎了聲氣:“我們喬氏,從民國開始就開始挖礦,就是靠礦上發家的。時間我真的記不清,我隻知道七北礦洞坍塌,那時候正是上工時間,礦工都在,你爸爸當年正是管這片礦山的。
如果施救以當時的科技要花費大量的錢財,這筆數字遠比賠償金高啊,而且救出來了,估計也都是死人,最後決定就賠償了事。那時候有一個小男孩,他說他聽到自己父親在求救,其實我們也聽見了。隻是.……我們就都當是幻聽了,後來聽說那個男孩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在下麵,我可憐他,給了他一些錢,他在我手上恨恨咬了一口,然後跑沒影了,那時候他的手也因為徒手去挖土渣,流了很多血,後來我就一直害怕想起那個男孩的眼神。”
喬兮手裏的茶杯一顫,這個男孩肯定就是梁知逸,難怪他那麽恨,打翻的熱茶燙的她雙手發紅,她哽了哽喉:“當年有多少人?”
張旭剛舉出一根手指:“有證的十幾個,臨時工就不知道了。”
喬兮站起身,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張旭剛的鼻子:“你們怎麽可以這樣,那麽多人命啊,他們在求救啊,你們怎麽能當聽不到呢。”
喬兮捂著自己的胸口無法置信:“我從小到大的那些錦衣玉食那些名貴鋼琴竟然是鮮血鑄成的。”
張旭剛的夫人聽見瓷器破碎的聲音也出了房門來安撫喬兮:“喬小姐,按當年的條件,若真去施救,等洞口挖開了,那也來不及的啊。”
喬兮更加無法麵對自己:“那也要試試啊,怎麽能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的看著人被埋在地下活活等死呢,那可是人命啊。 ”
喬兮去了墓園,清瘦的身影半跪在喬天恒墓前:“爸爸,您怎麽能這樣……”
她的淚無聲的流下,事情已經發生了。而喬天恒是自己的父親,她真的無法對已故的生父大聲責備。
她的夢裏都是梁知逸幼小的身影,他一捧一捧的挖開黃土,那些土帶著血因為他的手已經血肉模糊。井下的求救聲越來越弱,最後沒有了,他成了孤兒,衣衫襤褸的走在街上。而那時的自己剛剛出生,穿著法國定製的嬰兒禮服,躺在英國皇家同款的純銀嬰兒車裏,舉辦著奢華的滿月宴,收到的禮物都是鑽石黃金。
而那些被遺忘的工人漸漸變成了腐屍,然後是白骨。
喬兮被夢魘折磨著,她終於知道梁知逸是怎麽樣的恨。
那麽小的孩子,眼看著至親離開,卻無能為力。
而他無助的背影後,是萬惡的資本主義,精打細算毫無人性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