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琢磨不透的人
對於所有人驚愕又詫異的表情，九幽卻都無視了，隻是坐在火堆旁邊，靜靜的烤著火，在他的世界裏，似乎永遠都是這麽一副平靜的樣子，好像這世間的所有事情都與他無關一樣。
“你坐過來。”好一會之後，九幽突然說話了，這句話是對蕭夜說的。
蕭夜怔了怔，是真的很意外。因為在她的感覺裏，這九幽應該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比無心那類的人更難接近，可是沒有想到，九幽居然會叫她一起坐過去。
是因為，同樣是被隊伍排斥，同病相憐嗎？
蕭夜坐了過去，說了一聲謝謝。
但兩人也僅是如此而已，之後坐在一個火堆旁邊，許久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而鄒月她們那一邊，雖然詫異有嫉妒九幽升起的那個大火堆，但也因為自己先前的所做所為，所以也不會湊到大火堆去。
隻是一群人會低聲的議論起那兩個坐在大火堆旁邊的人。
“那個九幽，怎麽會被花姨送到外勤隊來的，第一個被丟入外勤隊來的人，真不知道他是有多麽的被花姨嫌棄。”
“誰知道呢？長得也不賴，而且看起來也挺有個性的，這種人在緋流館裏應該不會混得差才對。”
“那可不一定，你看他的樣子，明顯的就不會哄人開心，做男倌的，嘴巴上沒幾把刷子可是混不下去的，哪個女人願意花錢來對著一張臭臉。”
“也是，他看起來真不像是一個男倌，就好像是一個大人一樣。”
“這緋流館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怎麽盡出這樣的人？之前不是聽說有個叫無心的也是這樣嗎？”
“嗬，鄰國南雲國被東晉國吞並了，很多南雲國的人都離國了，我們西隨也湧入了不少南雲國的難民，所以現在在西隨國裏遇到什麽樣的人都不奇怪了。隻是這些男人不知道西隨國是個女人中尊上的國度，他們以老模樣的在這裏擺譜，當然要吃虧。”
“你的意思是說，這九幽也是南雲國來的嗎？”
“不清楚，但至少以前沒有見過，緋流館裏稍微有點姿色的，我可沒少玩過，嘖嘖!”
“你少在吹了，你那點錢還想把緋流館的男人玩個遍？少來！”
“就是，別說其他的，這個九幽我就覺得很不錯，還有那個叫無心的，你不都隻能看看嗎？”
“切，誰在吹了，那個無心不同，那個無心是花姨下了敬主牌的男倌，是要獻給女帝的，連利智大人都打不了主意，我當然沒辦法了。至於這個九幽嘛！若是他這一次能從江子穀活著回去，嘖，你看我能不能讓他陪我，一個被花姨嫌棄的人，能花多少錢？”
“嘖嘖——”
一群人在火堆旁邊，不停的嬉笑著，也毫不客氣的拿著九幽來調侃著。在這女人為上的國度裏，這裏的女人也是格外的開放主動，對於這些話題也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的避諱。就算是當著男人的麵。
對於這些人說的這些話，蕭夜也自是聽在了耳朵裏，心裏真的是有些不是滋味。
在這個時候，更是深刻的感覺到了男人在這個國家裏的卑賤，然而即使她是一個女人，也感覺不到自己有任何的高人一等。一直以來，她都覺得，人與人之間應該是平等的，而不是這樣互相嘲弄取笑與踐踏。
蕭夜瞄了瞄九幽。九幽仍然是坐在那裏，似發著呆一樣的想著事情，火焰的光芒在他那雙好看的眸子裏跳躍，讓那雙眸子看起來，更有一種攝人心魂般的感覺。
或許他也聽到了旁邊那些對他議論的話語，可是從頭到尾，他卻仍然是這樣一副漠不在意的樣子。甚至會讓人覺得，他是不是已經對這世間的一切都絕望了一樣。而蕭夜卻很強烈的感覺得到，事情是那樣的恰恰的相反。
因為她從他身上感覺到的，不是絕望，而是一種掌握，一種主宰……
蕭夜從背簍裏拿出了那包裹著幹糧的包袱，從裏麵拿出了兩個饅頭來，一個留給了自己，一個遞到了九幽的麵前。
她剛才都已經注意到了，九幽背著的那個竹簍是空的，也就是說，九幽根本就沒有帶任何吃的東西來。
這個家夥，比她想像中的更要沒譜。
不管怎麽說，這次江子穀之行也是十天半個月，不帶任何一點的東西來，真的好嗎？
蕭夜將饅頭遞到了九幽的麵前，九幽偏頭看了看那饅頭，又看向蕭夜，嗯，就那樣一直盯著蕭夜看。那眼神不是詢問，不是詫異，而是一種讓蕭夜心裏微怔的感覺。
不知為什麽，在對上九幽那一個眼神的時候，她就感覺內心被強烈的震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九幽眼神裏那種複雜的情感一樣。
明明隻是一個看起來平淡無的眼神，為什麽她會有那樣的一種感覺呢？
“算是你讓我坐在這裏的報答。”蕭夜將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隱藏起來，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對九幽說道。
像九幽這種脾性的人，她可不覺得這家夥一定會接受她的這個饅頭。、
真的，九幽給她的感覺太冷太孤傲了，即使隻是一個男倌而已，但卻讓她心裏莫名的有些忌憚。說不出原因。
九幽看了蕭夜良久之後，還是接下了蕭夜給的那個饅頭，然後吃了起來，又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目光再次看向了那火堆，再次陷入了那種遙遠的思緒之中。
周圍的那個火堆，鄒月她們聊得很起勁，歡聲笑語，而蕭夜這一般，寂靜無聲。蕭夜早早的躺在火堆旁邊睡下了，鄒月她們應該是聊到了很晚很晚，好像後麵，甚至還有人打起了九幽的主意……
當然，最後被九幽身上那股冰冷而又孤傲的氣息給震攝回去了。
次日早上，蕭夜應該是起得最早的一個了，她是這樣以為的，但是看了一圈之後才發現，九幽早就已經不在火堆旁邊了，而另一邊的鄒月一群人，還睡得跟豬一樣。
真的是太早了。
這天才剛剛朦朦亮的感覺。
隻是不知道，九幽去了哪裏！
在這個時候，蕭夜心裏居然是這樣認為的，九幽才是她的隊友。
用神識感知了一下，感知到了九幽的方向，蕭夜便背著竹簍朝那方向去了，並沒有走太遠，她就看到了山頭尖上的那個身影。
是九幽。
蕭夜站在山腳下朝上看著，看著九幽的那抹身影，眸子微微的眯了起來，他就那樣孤憐憐的一個人坐在那裏，天空為背景，將那身子襯托得像沙粒一樣渺小，卻又讓人覺得，他很偉岸，正藐視著這墮落的世界。、
九幽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蕭夜感覺自己真的一點也看不透。
蕭夜也上了山頂，站到了九幽的旁邊。
“不介意我也跑來這裏吧？”蕭夜也不管九幽答應不答應，徑直坐到了九幽的身邊。就像她說的那樣，在這一行來江子穀的隊伍裏，她隻覺得九幽是她的隊友，而她也隻想跟九幽在一起。
雖然，剛認識。
九幽偏頭看了蕭夜一眼，什麽也沒有說，算是默許了一樣。
就這樣，兩人坐在那裏，看著遙遠的天空，什麽也都沒有說，而各自己的心裏，在看向那遙遠的天空時，也飛遠了思緒。
蕭夜想著的，是那些讓她很迷茫的東西。
心裏亂亂的，總覺得現在的自己活得很混沌，就像是一隻沒有目的地，在大海中一直漂浮著的帆。
過往的沒有讓她深刻的，以後的，也沒有讓她所向往的，現在的她就是過一天是一天的活著。她總覺得在她的生命裏，似乎缺失了什麽一樣。在緋流館的這些日子裏，她也一直在想自己的以後該怎麽過，自己應該向往什麽樣的生活，可是無論她怎麽想，都想不到一個能說服自己脫離眼下這一切的以後。
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好像在等著某一個人，那個人會帶著她一起走向以後。
“你喜歡日出還是日落。”身邊，九幽突然說道。
九幽的話讓蕭夜回過了神來，蕭夜看向了九幽，對他這樣的一個突然的問題有些奇怪。
“日出會讓人覺得對一切都充滿了希望，而日落，應該更適合那些孤獨，充滿了遺憾的人。”九幽依舊看著天空那一塊魚肚白，那裏，就要新升起今天的太陽。
“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大概也沒有認真的看過日出和日落，那麽你呢？應該是喜歡日出吧？”蕭夜回道。
原來九幽一大早的跑來這裏，就是想看日出。所以她覺得，九幽應該是喜歡日出吧！不過從九幽剛才的話裏，似乎聽到的並不是那樣。
日出會讓人覺得對一切都充滿了希望，而日落，應該更適合那些孤獨，充滿了遺憾的人……恰恰，九幽那刻給她的感覺，就是一種孤獨落寞的感覺。
九幽是一個充滿了故事的人。
以往。
“我想，我應該是喜歡日出的。”九幽突然笑了一下。
在那漫長的歲月裏，一直陪伴著他的是日落，還有日落裏所包含著的孤獨與遺憾。或許，他真的應該期待一次新生，喜歡上那讓人充滿了希望的日出。
九幽那一笑，讓蕭夜微微愣了愣神。
九幽笑起來的時候，竟然是那樣的一種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