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一場戲
這一次,鍾離煙不再急燥。就算蕭夜現在再怎麽不害怕,可也改變不了後果,蕭夜必死無疑。無論是魔螈還是白蠍蟻,都是她的傾心力作,從未失手。就算蕭夜有再大的本事,現在也定然無力回天。
她就等著,慢慢的等著,等魔螈和白蠍蟻一點一點的吸食蕭夜的血肉,看蕭夜還能撐到什麽時候。
丹田裏,一陣突襲而來的劇痛終於讓蕭夜悶哼出聲,蕭夜捂住了丹田處,麵現痛苦之色。
鍾離煙雙眼放光,興奮溢滿其中,“開始了嗎?”
蕭夜緊抿起雙唇,白潤如玉的肌膚在此時愈顯倉白,丹田裏突然湧起的那股劇痛越來越強烈,伴隨著一股滾燙的灼熱感,讓她難受至極。
是魔螈開始啃食她的肉軀了嗎?
若真是的話,那就慘了。
丹田之處,如修階之人的心髒要地,以丹田為儲庫,將所有玄氣匯聚於其中,然後分支於血脈與各支穴。如丹田之穴被毀,則如樹被除根。
劇烈地疼痛持續不斷。
光潔的額頭上已冒出一顆顆的汗珠,如珍珠般從眉鬢滑落。白皙無瑕的肌膚在此時呈現出了如晚霞般的緋紅之色。蕭夜的呼吸開始便得急促起來。身子無力般的單膝曲跪於地,一手撐住,支住身子。低下頭,蕭夜閉起雙眼,隱忍著這股有著排山倒海之勢的痛意。
不止,不止這些。她感覺得到,這股疼痛隻是前奏,後麵還會有更猛烈的風雨襲來。
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
時間如水流逝,身子如在熱火中煎熬,越來越燙,越來越燙。不管是麵上還是其他袒露在衣外的肌膚,都呈現出了詭異的紅色。汗水凝聚,匯流成河,發絲沾在了臉頰上,衣襟濕透,蕭夜半跪在地上,低俯著頭,承受著這股排山倒海而來的痛苦。
鍾離煙在一旁看著,最初始是興奮而期待的,她就想到看蕭夜那備受煎熬的樣子,可是慢慢的,臉上的興奮與期待一點一點的退去,演變成了疑惑,再到驚訝。
此時的蕭夜顯然是痛苦的,她看到蕭夜那隱忍的樣子,看到蕭夜那變倉白的臉色,再看到蕭夜白皙的肌膚一點一點的變紅,周身上下,散著一種如霧氣般的光暈。
可自蕭夜此時身上傳出來的那抹氣息,竟然讓她覺得格外的壓抑,仿若覺得呼吸都突然變得越來越艱難了一樣。
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樣的蕭夜看起來,越來越不像是被魔螈啃食的樣子,也不像是被白蠍蟻吸食血氣的樣子。
整個庭院都被自蕭夜身上散出的迫人氣息籠罩,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股氣息壓製得不安起來。
鍾離煙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莫名的,覺得這樣的蕭夜讓人有些恐懼,那種迫人的氣息,仿佛要將人吞噬掉一般。
在蕭夜緩緩抬起頭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精致絕倫的麵孔,此時如寒冰般的冷峻。豐唇紅豔如血,嘴角勾勒出幾分嗜血的味道。鳳眼半眯,凜冽淩厲,泛著一抹詭異的幽綠,與其視之,心慌異常。
這人,是蕭夜嗎?
是之前一臉痛苦之色的蕭夜嗎?
此時在蕭夜的臉上,鍾離煙是完全看不到一點的痛苦色彩,相反,那一雙泛著幽綠光芒的眸子,盯得她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寒冷的氣息,似乎就要將她凍結了一般。
壓抑,恐懼,心驚,四處漫延。
轟——
一聲劇響,一股龐大的氣波自蕭夜身上驟然炸開。
一霎時,飛沙走石,遮天蓋地,牆裂樹斷,狂風怒號。鍾離煙被這一股龐大的氣波直衝撞到身後的裂牆上,頓時口噴鮮血,無法自立,狠狠地摔於地上。
其他人也無一幸免,被那股氣波衝撞於四處,昏的昏,死的死。
怒號之中,一襲白衣依舊半跪於地,穩如泰山,黑發白衣,風中狂舞,那一雙幽綠的眸子愈發詭異,如漆黑夜裏狩獵的狼,殺氣騰騰。
鍾離煙扶坐在牆角,驚恐地看著這樣的蕭夜,如此猙獰的麵孔,她無法與傳聞中的那個廢物女子聯係在一起。這股龐大的迫人氣息,恐怕就算將整個華陽宮摧毀都不是個問題。
那幽綠的眼神,如利刃般將人洞穿,仿若主宰著這世間的一切,孤傲而強大,其他人的在這眼神裏,都會變得渺如微塵。
殺氣籠罩著整個華陽宮,另人意外的是,除此之外,蕭夜並沒有再做其他的舉動。
許久之後,風漸漸停息,整個庭院,慘不忍睹,殘花敗柳一地,牆院都裂了無數條縫,殘斷的樹上掛著幾具經常不住摧殘的屍體,一些饒幸保命的人躲在四處,驚恐的看著如惡魔一般的蕭夜。
“妖怪。”終於有人驚呼出聲,抱著殘缺的身子飛快的逃離這個庭院。
經過剛才一劫,誰也不知道他們再繼續待在這裏會有什麽樣的後果,至少他們看到,帶著他們來這裏的鍾離煙,已趁混亂之時,悄悄地跑掉了。
一會,庭院徹底的平息了,活著的人也都跑光了。
整個庭院瞬間變得寂靜無聲,那個湖潭裏的食人魚,也都翻起了肚白飄在水麵之上。偶爾一些塵屑從牆上剝落,發出一聲細微輕響,除此之外,一切都如死寂般的沉,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的生機。
蕭夜緩緩起身,站直了身子,那雙漂亮的眸子已退去了幽綠的異光,漆黑明亮,唇亦不如之前般腥紅,透著一層迷人的光澤,黑發少有淩亂,微微揚動,飄飄逸逸。當看到眼前的一切景象之時,蕭夜也難以自抑的劃過一抹愕然。
究竟發生了什麽,她渾然不知。
她隻知曉自己被丹田的那股奇熱折磨得痛苦難耐,她不停的忍耐,也不停的在期待,終於在最後一刻,她深刻的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玄氣自丹田突然湧出,來不及欣喜,就已如昏厥般失去了一切的意識。再清醒過來之時,已是現在眼前的景象。
蕭夜想要探知在自己失去意識的那一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一切都是空白,她什麽她不知道。
但是隱隱之間,猜想這一切或許就是她所為,與自己之前丹田突然湧起的一股龐大玄氣有關。又或者說,是那隻綠眼蝠來過了?
蕭夜試著探了探自己的身子,不管是丹田還是哪裏,都沒有感覺到一點的玄氣存在。和以前一樣了,沒有半點修為,但不管怎麽說,蕭夜心裏是欣喜的,至少她已知道,她從前的那些玄氣並未真正的消失。隻要還在,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拿回來的。
啪啪啪啪!
響亮的掌聲突然傳來,蕭夜遁聲看去,隻見風竹搭著二郞腿坐在那快要塌下的牆頭,嘴角含著一根草枝,那秀氣靈動的雙眼帶著笑意看著她,看得出來,心情甚好。
“蕭姑娘果然好厲害啊!宮鬥第一場戲就開得如此精彩。”風竹身子飄然躍下牆頭,走到了蕭夜的身邊。
蕭夜別了風竹一眼,淡聲道:“你的心還是夠狠的,至少,我以為你會救迷兒。”
風竹應該將這場戲從頭看到了尾吧!想及迷兒被倒吊在湖泉之上的情景,蕭夜心裏仍然不是滋味。
風竹微然一笑,吐掉了嘴裏的草枝:“因為我知道,蕭姑娘絕不會讓迷兒真有什麽事的。”
的確,此次事情,他是從頭看到了尾,包括迷兒被抓出房間,被吊到樹上的情景。
“就算再相信我,可是看到迷兒被他們那要折磨,你都忍得住?”想想在將軍府的時候,風竹可是像跟屁蟲一樣的跟著迷兒,嘴巴也每天都會對迷兒說一堆的甜言蜜語。
那些東西,都是騙人的嗎?
“比起蕭姑娘你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算不上事情。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我都隻是想讓蕭姑娘你知道,以後的路會比你想像中的更艱難,如果自己不夠強,有的時候,你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在乎的人被人折磨,被人侮辱,又或者被人殘忍的殺害。”風竹收斂了幾分輕閑,變得有些認真起來。迷兒被折磨的時候,心雖在意,但他卻真的沒有想過要出手。
這種時候,他有必要該讓蕭夜認清自己的處境。
東晉國的皇權之鬥,蕭夜既然被攪進來了,就再也無法全身而退。明爭暗鬥之中,總有傷亡,或是無關緊要的人,又或是身邊最在乎的人。
蕭夜目視風竹,此人有時雖油滑,但是認真說起事來,也並不是無道理。
失去的感覺與痛楚,她前世就已嚐過,至今都無法忘懷。如今一世,既已入棋局,就更需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今天隻是個小開始,接下來的暴風雨可會更加的猛烈,還請蕭姑娘好好的保重自己。”風竹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就打算一直這樣袖手旁觀?”在自己還沒有恢複玄氣之前,想要應付這皇宮裏的種種,有時候的確是力不從心。
“當然不會,該出手的時候,風竹自然會出手,例如……”清秀逸人的俊臉上,笑容明媚迷人,風竹話落一半,蹲下了身子,撿了一顆小石子在手上拋了拋,嘴角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耐人尋味,然後揮指一彈,將手中的小石子朝庭院的某個角落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