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苦中苦
命格頗佳,洪福齊天的人,豈能輕易亡。
恰巧擇選共赴黃泉之地是一處隱藏在陋習村一處靈脈,凡人豈能甄別,奇花異草,數不勝數,也美不勝收。堪稱桃源一景,乃雙親定情之地,寓意頗深。而慈母與周昱此時周邊蘊亮流轉的靈力乃是奇草釋放,有起死回生之效。
悠悠轉醒,兩人皆驚奇,「為何還活著?」。連忙查探他與她的一家主事之人。哭聲,嚎啕大哭。竹舍被火燒了三天三夜,那她悲愴哭泣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周昱被恨意燒灼了三天三夜。連綿不絕哭聲,如同一把鎚子,猛敲心,疼痛倍增。
事已至此,女子認命,扯下一塊布頭,包裹著一縷青絲,放置夫君袖口內袋裡,「一縷青絲,永相伴,魂牽夢繞,魂永隨」。埋葬了夫君。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舞象之年的幼子需教養,供己成人,以抗惡運。
離開,確是最佳抉擇。況且陋習村容不下她的骨血,小昱曾有一個姐姐,被活生生沉塘了。陋習村有一個習俗,七月七鬼節降生的嬰兒,世間至惡至邪,禍害世間,皆要沉塘。女子未保住,任她降生日是辭世日,喜事喪事齊辦。陋習禍害,緣由抵不過人心。怕惡鬼來人間,索命。
笑話!「傳說終究是傳說,無事實依據。卻形成陋習,懼意為根源,作惡起源」,當時打聽到這裡時,伏軒嗤笑。「嬰兒本是白紙一張,手無縛雞之力,哪能害人?」,笑聲過後,「村裡人明白嬰兒是不能為禍,可成年後,禍福難料,唯一能做,扼殺」。
陋習殘害出世無辜,淺薄無知,人性涼薄,不過是一己私慾。即是習俗,皆是受害者,在迷信之下,皆是舉刀施害者。
周昱降生,因假道士命格批語,陋習村再添一習俗,凡是假道士批了命格不好的人,皆在當日殞命。十五載,連續百人在這場陋習中無辜喪命,局中人,他們的父母,痛哭阻攔。局外人,屠刀依舊鋒利。
「陋習不止,無辜之死,持續增加。無人站出來反抗。懦弱的躲在背後,當了一把推手,輪到自家時,又悲憤命運不公」,伏軒心中唏噓,陋習止於心,陋習是迷信傳說的產物,若心,有一定判斷能力,有淵博的知識,明辨是非,悲劇一定止。
陋習的背後,一定與周圍環境,來往的人,有關。也與人心有關。因各種緣由,形成的陋習,背後一定有私慾。陋習害人不淺,可陋習卻在小小的村中,乃至世間,廣為流傳,難道不是,流言蜚語,八卦此道。嘴碎惹的禍,人啊?禍從嘴出,往往不自知,最終遭殃輪迴到禍從嘴出的人身上。是報應也是懲罰。
殘垣斷壁,曾經的桃源不復再,竹舍毀。一面廢墟,一面地獄。短短三日,村中人無家可歸,冷風呼嘯而過,飢餓難忍。再無囂張氣焰,徒留下幕幕可憐臉。圍坐在村外一處空地上,孩童婦孺,皆在中心,高大的中年、老年身影挺直了脊樑,擋住了寒風。
絕望、悲哀、傷絕眸中訴了一切,心中皆是對往後的無盡擔憂,如何謀生?靠什麼活下去?此時,他們才恍然大悟:連年災荒年,每到絕境,周昱帶領眾人,絕境逢生,桃源入心。「餓,餓……」,孩童們皆吼叫起來,懵懂不安,為何?
無力,悲哀,再每一位年長的人心中。
無糧可食,唯水可喝,孩童們哭鬧起來,被灌了幾口水,依舊哭鬧不止,年紀尚淺小孩:慕夷猶,唱起了兒歌:「桃源香,桃源醉,有酒喝,有果糧果腹,樂心,醉心。半生渾噩,半生糊塗,賺碎銀幾兩,難於上青天。一世之約,恨,恩愛歡愉無,攜仇怨另嫁他人婦,情之一字,情殤。亂世至,恐無緣再見,生死隔,恨消」,在他的記憶中,只要口齒清晰念、唱出來,便有糖可吃。
明白了,全明白了,起初歌詞出來時,村中人都以為假道士以詞寄寓意,因窮困潦倒,糊塗過半生,碎銀都未賺到,被心愛之人無情拋棄,另嫁他人婦。可惜亂世帶走紅顏,紅顏猝,從此再無恨意,是一個苦命之人。
如今想來,全是諷刺。外面的世道變了,之前從外面打探回來的人都傻眼了,驚魂未定,言了八個字:「烏鴉世道,腐.肉堆余」。驚的眾人心驚,彷彿天塌了,還是孩童哭聲,將他們喚回了心性。
桃源,醉生夢死,哪管外面腐屍遍地,命都沒了,賺取銀兩,本來比登天難。天狗食日之約,這一世之約,周昱爹娘恨,往日村中情分消。情分無,那怨恨燒灼心成了怨婦。一旦他爹娘身死,桃源毀,亂世到。村中人皆面臨生死,饑寒交迫,死亡逼近,烏鴉世道難容。生死相隔,無論誰的恨,到頭來,皆會消。不是死於周昱之手,就是亂世吞噬人命。諷刺之味濃烈,為何之前沒有察覺。而假道士早在他們開啟捉拿周昱的討論會時,逃之夭夭。
難怪之前被批了命格不好的百餘中有幾人死前曾道過:「惡者終食惡果,我只是盲從,有錯,陋習該廢除,可明悟太晚!可我年紀輕輕,剛到娶妻年紀,便要命喪黃泉」。盲從者的悔,與心有不甘。
「陋習下,屍骸遍野,無人制止,悲涼,哈哈哈,總有一日,你們,一個個都是陋習下的陰影,成為屍骸遍野中的一人」。他是村中青年,有妻有子,生活美滿,突遭陋習因果,發出詛咒怨恨之言。
「世道變,世道難,醉生夢死不自知,步步走向毀滅,桃源毀,孤苦無依,與禿鷹爭搶食物,人皆變,皆為一個活字。哈哈哈,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句勸,天狗食日,命格批,七月鬼節扼殺的陋習廢止吧,給後人留條活路」,是一位看透世事的花甲老人所道。
「桃源花香,陋習毀之,其苦未知,嘗苦晚矣」,這是一個十三歲小孩臨死前發出的惆悵,從前貪玩逃課,不學習。臨死前,他才惡補讀書半月有餘,最終卻因命格批中殞命。「以往陋習至,哈哈大笑,嘲諷而上,甚至貪玩補上一刀、一劍。小兒懵懂無知,哪知善惡陋習,不懂其意,終遭反噬」。
世人啊,往往叫你往東,卻偏要往西,叛逆心理一起,逆話成耳旁風,隻字片語忠告被掩蓋在了陋習廝殺中,無人記得,也無人在意,偏要反其道而行,印證了,未知其苦,不知其受。而陋習降臨至頭上,才知其苦,知其苦楚感受,可悔之晚矣。夢幻桃源,終於再自作孽不可活之下,破碎了。
燒焦廢墟,迎面走來兩人,除了孩童們,皆哄鬧站立,內心極其複雜,終究仇恨的雙眼望向來人,恰巧此時天狗食日至,白晝瞬間如黑夜,日蝕。眸中再無贈桃源好,唯有恨,放大了萬倍的恨意。火把燃起,光亮視人。村長爺爺哀嘆發聲:「毀了桃源,毀了吾等家園。吉日至,除災敬天神,以保平安」。
「哈哈哈哈」,女子苦笑道,「惡人先告狀」,擋在周昱前,警惕的望向這群無知又可恨之人。很快,村中人聚集在一起,人多,不費吹灰之力,將兩人五花大綁,扭送到玉塘,撲通兩聲,濺起水花,良久,水面波浪歸於平靜。「災星已除,望各路神靈留條活路,護佑村中稚子平安」。黑夜下祈求之聲鏗鏘有力,聲完,白晝歸,光亮如初。
迎接村中人的是煉獄世道,苦果終嘗,因果輪迴,報應不爽,可想而知,如此艱難的世道,能活下來的究竟有幾人。不過希望永在,稚子們會被護到他們臨死的那刻,那是村中人的傳承血脈,曾經有這麼一個村落,是一個桃源美景,最終沒落,他們也在歲月的恆河中存在過一段日子。
兩道身影,被海浪潮水推上了岸邊,被來捕獵魚的漁女發現,救回了屋舍。悠悠醒轉過來的兩人通過和漁女聊發現,此時是漁村,而眼前的漁女是孤女,此處原來住了六十幾戶,隨著災荒不斷,疫.病不斷,死的死,離開的離開,唯有三戶捨不得背井離鄉。
孤零零屋舍,成了殘垣斷壁,凄慘悲涼。漁女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被海浪推上來」,聊了許久,對方的一切都不知,也都互相忘了問及姓甚名誰。
「芙戎,吾兒周昱」,女子心中感激漁女救命之恩,以及照顧之情。
「阿余」,落日餘暉下,皆露出淺淺一笑。
半年,短短日子,周昱憑藉運勢,桃源依舊,物是人非。來此定居的人絡繹不絕,桃源對於災荒之年,無家可歸的人,吸引力至高。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牽著稚子來到漁村,「桃源猶在,伊人已逝。飽讀詩書何用?偏執迷信懦弱,明知是錯的,可依舊那般做,罪孽啊」
「村長爺爺」,周昱驚呼出聲,他老淚縱橫,不信還能聽到爺爺稱謂。「死絕了,皆死絕了,都死絕了」,膝蓋著地碎骨的聲音,「爺爺錯了,稚子無辜,慕夷猶是村中唯一的血脈,一個外姓血脈,卻也有周姓的血脈,求你容下他」。
周昱一愣,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辦?那聲爺爺是下意識喊出來的,他恨,恨陋習村的人,是他們,讓他喪父,血海深仇如何消。
慕夷猶,再次唱起了兒歌:「桃源香,桃源醉,有酒喝,有果糧果腹,樂心,醉心。半生渾噩,半生糊塗,賺碎銀幾兩,難於上青天。一世之約,恨,恩愛歡愉無,攜仇怨另嫁他人婦,情之一字,情殤。亂世至,恐無緣再見,生死隔,恨消」
「稚子留,你走」,周昱轉身不再看一大一小人影。芙戎的聲音傳了過來,「留下吧,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亂世亂人心,既然已知錯,望引以為戒」。周昱不再理會他倆,往聲音處尋去,在轉角的樹蔭下,尋到人,「娘」。
芙戎搖頭,指著頭上樹蔭,「參天大樹才能庇護,你爹就像那顆大樹,護著咱倆。奈何樹被砍了,凋零死亡。夷猶小,你想他跟你一樣活在仇恨的痛苦裡。小昱,恨人太苦了。生死隔,恨消吧,陋習村的人已凋零了,唯剩兩人」。
周昱抬頭,盯著參天大樹望了望,隨即道,「恨難消」,於此之後,爺孫倆倒是再此住了下來,也算是埋下了大禍,天災一過,兩年過去了,風調雨順,豐收季節,慕夷猶童言童語,將流傳周昱命格陋習講了出來,眾人如避瘟疫一般,將周昱、芙戎驅逐出了漁村。
「哈哈哈,毒蛇害人不淺,哪管是否年幼。還有你們,若不是我恩賜的桃源,眾人亡於災荒,忘恩負義之輩」,周昱心中苦悶,行善終究被惡反殺。
於是帶著他娘離開了漁村,孤兒寡母,何以立足世間,凄凄慘慘,縱使身負奇運,可世道只認銀兩,心中苦悶,他大病一場,久病未愈,纏卧榻,母子倆入不敷出,度日艱難,無奈之下,尋了一個差事:漿洗衣物,可良藥貴,且食不果腹,長久以往,甚世可憐。
芙戎因貌俏麗,自有韻味,被一富家公子看上,欲納為妾,她不肯,可那人強橫,聘禮在破亂院子擺了一箱一箱的,足矣見之重視。她拒之,將聘禮扔出。富家公子豈能罷休,更是趁她往出漿洗之地,將她搶至府上,欲行不軌,鮮活進府,屍身出府。
破院子重物一響,腳步聲混亂而走,周昱擔憂,遂出,到院里一看,雙膝一跪,「娘」,怒火燒心,氣極而暈,滴答滴答,雨水落在地,心跌入谷底,他腳用力一蹬,手往前靠,艱難的爬行,行至擔架處,上面的女子,面色慘白,臉上負彩,灰青之色。「娘……」,他急喊一聲,悲憤道:「是誰?」
哭聲起,悲腔如魔音,整個街巷聞之,皆聽出此子傷心欲絕。他的病本是自個氣出來的,如今受到刺激,如打通血脈經絡,氣血一通,人就無事了。爹去世那日,猶如眼前,如今娘也突遭橫禍,心愧之。
周昱對著冰涼屍體,雨滴依舊落下,打落在屍身,他趕緊搬動移到屋檐下,「血債血嘗,欺她之辱,必報」。
傳說街巷有一富裕人家,一夜間失蹤一人,其他全死於非命,全身無半點傷口刀疤,可就是死掉了。於是有人猜疑惡鬼至,驚嚇過度死去的。蓋棺定論言語自有人反駁,胡說八道,滿口胡謅,世上哪有鬼神,未親眼見過,豈能亂講。眾說紛紜,被某種毒草害死得唄,或者犯了啥事,想不開都自縊了。各種猜測,各種版本皆有,沒有的都能說成真的,真假難辨。
「你可知富裕家公子去哪?」
「那位可真慘,事發幾日後,在某家的豬圈被找了出來,痴痴傻傻瘋瘋癲癲,少了一樣男人最寶貴的東西」。
「胡說,我聽到的是公子身上被劃了千刀,血流盡而亡。聽說與強搶的民女有關,具體其中內情如何?不得而知」。
「奇怪!南邊一個小漁村,就那個災荒之年,很出名的桃源,也是一夜間,整個漁村的人,皆被屠盡,凶者太狠了,連婦孺皆不放過」。
「你們消息太閉塞了,你們哪知眼睛見著他們死了,皆是傳說,並無佐證。據我所知,他們是在躲什麼人,舉家搬遷,遷移到別處去了」。
「我知曉他們下場,富裕人家王公子成了田,無法耕種的牛,痴傻多日,再一黃成吉日,在一個山堆上,被千刀萬剮,血盡而亡。至於桃源,桃源內住著一群毒蛇猛鬼,被一個心如千瘡百孔的少年,清理了門戶,他創建的桃源,傷害了他至親的人,毀了甚好」。
眾人皆驚奇這人是誰,聲音好熟悉,彷彿是那夜哭腔之人,再準備追問,哪有人,彷彿是錯覺,剛哪有人在。即是傳說,眾人並未在意,反正說啥都有,皆是茶餘飯後的議論點,反正與自家又毫無瓜葛。
一處土山堆,底下埋葬了雙親,周昱含淚道,「生同寢,死同***不孝,皆是吾之錯。仇已報,恨未消,憑什麼淪落至此,不明其意」。他搖晃著腦袋,不懂世間為何如此複雜,從降生,再到如今,雙親已故,陋習村人下場,真應了假道士命格批語,不詳,竟是不詳惹得禍。
「我是罪人,我來贖罪」,他用劍自刎抹了脖子,倒地那刻,嘴裡依舊念著:「一切罪責,皆是兒不詳,導致所有慘絕人寰事情發生,兒來黃泉贖罪」。
因運勢緣故,周昱活了下來,「閻王不收,獨活一子尚在人間」,想隨了雙親後塵,奈何閻王不收,無法只能繼續再人間遊盪。
當時聽完這個悲催的版本,伏軒哭的稀里嘩啦,鼻涕眼淚到處皆是,「陋習摧毀人一生,害的家破人亡。可還是無數人前赴後繼,因各種偏見、執念、私慾,導致他人被禍害至死。桃源本無錯,人心毀桃源」
下一個故事傳說,是有關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周昱在世間遊盪,如孤魂野鬼,夜裡無燈等他,廚房無炊煙,失去雙親的他,猶如提線木偶,失魂落魄在人間遊走。他本以為自個是不詳命格,害得雙親離世,可事實並非如此。
傳言,落坡村有一秀才,因連年落榜,心生亡心,尋了一顆樹,白凌往上一拋,再打個結,頭往前一伸,咔嚓碎裂的聲音,腳下因重量承受不起,木凳子碎裂。他摔到在地,坐起身,苦悶坐在地上,抬頭望向白凌,「連個破凳子都讓我落下」。
遠處有一人漸行漸進,失魂落魄的猶如傀儡,毫無一絲的表情,眸中光彩已無,秀才喃喃自語,「他咋,比我更需要白凌呢?兄台,白凌借你」。
原來遇到秀才的是周昱,有人與他說話,好久都未有搭理過他,他低頭望向秀才,「閻王不收,獨活一子尚在人間」。
「不信,閻王收命,豈容到五更」,秀才不信,指著白凌,「你試試」,周昱輕鬆一躍,頭一伸,全身重量皆在白凌上,白凌毀,卻不是毀於上吊之人,而是突然來了一群鳥,啄木,樹木上覆蓋的白凌,被毀,周昱輕巧的落下地。
呀,秀才驚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運勢逆天,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遂打起了小算盤,「兄台,與我歸家,我會虔誠的供奉你」。
「呃……」,本是不詳人,被秀才言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還未來得及回復,秀才主動拉著周昱回到了他的家。於是周昱在秀才家扎了根,如神佛般,被供奉著。家人皆當秀才瘋魔了,錯把常人當成神佛。
秀才每日對著神佛供拜,心中有了那股勢在必得願景,加之心裡作用下,更是靜下心來,埋頭苦讀書,往往雞鳴起,挑燈夜戰苦讀書。周昱問道,「這樣就不落榜?」,這些日子的相處,對於秀才的經歷,也是知曉一些,連落三次榜,才會有自殺的傾向。
秀才思忖,往年也是如此,只是無這尊佛而已,瞬間泄氣,「那如何能考上?」,周昱搖頭,他又不需考功名,哪能知曉。隨即問道,「考題為何?」。
「論題:百姓」,「論題:災荒」,「論題:戰亂」,秀才補充了下,「鄉試時,考官給予的命題,可暢所欲言,論古論今,抒發己見。考中者舉人。前三次的命題,皆是,百姓、災荒、戰亂」。
周昱聽完,「難道下一命題,是桃源?」
秀才一愣,「不無可能」,周昱問道,「那這三個命題,你皆如何答的?」。
秀才侃侃而談,將考試當日寫下的文章,抑揚頓挫的講了出來。「百姓,當今聖上,恩愛子民,遂風調雨順,闔家歡樂,一派祥和,百姓因聖上之恩,幸福安康,無病無災,皇恩浩蕩。家家戶戶有衣穿,有果腹之糧……」。
周昱出聲打斷:「錯了,全是恭維聖上的恩德,偏離了真正的百姓所面臨的現實」,秀才懵了,聽完后,讓他繼續講,周昱補充,「何為百姓,百姓由皇權之下的每一個人組成,有貴族,有平民,皆是百姓,一個比較高貴,有權勢,一個紮根在民間,無權無勢。若你想寫好這命題,我建議你找你村中每一個人,問問他們,最期盼什麼」。
秀才眼裡散發光芒,隨後繼續道,「災荒,天災人禍,天災奪走人命,天災無情,數十萬生靈毀了,天漁村喪命三百餘人,白鶴村喪命二百餘人……」。
周昱再次打斷,「全是批判天災面世時,無情奪走人命。聽起來聒噪,文人為何要考學,為何要當一個權勢之人,難道不是為了百姓,為了有一日,在災難降臨,衝鋒陷陣,為百姓撐起一片天,你應該是未經歷災荒,寫出的文章華而不實,只道事實,可事實誰在乎?人命已逝去,不思往後」
秀才彷彿打開了一面世界,那裡通向了淵博海量的知識,以及觀點,點點頭,繼續道:「戰亂,皇權鬥爭,百姓遭殃,國戰,不可避免,吞併,虎嘯國欺負鍾靈國,小國艱難從夾縫中謀生。每逢戰亂,妻離子散,家園城池被毀,一將功成萬古骨,歲月掩埋了多少屍骨,百姓悲泣,皇權哪管,廢墟起,殘垣斷壁起,流離失所,白髮人送黑髮人,天倫之樂已失」。
周昱驚了一下,問道,「你所處的國,正處戰亂之秋?」。
秀才點頭,周昱道:「怪不得,你能道出戰亂的殘酷所在,可你有未想過,為何這篇戰亂,依舊落榜」。秀才搖頭道:「不知,我已寫進亂世帶給世人苦楚,以及皇權爭鬥的悲哀,諷刺國之間鬥爭」。
周昱:「你想通了為何做有權勢的人,為何而為官?你能給百姓帶來什麼?你能為戰亂做些什麼?這些命題的答案,就在其中。若你貪,所圖為利,還是不要去考,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惡者為官,古今被斬殺的貪官無數,引以為戒,要做就做一個為百姓謀的好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秀才恍然大悟,此時他才明白,為何會名落孫山,他的文章簡直是一些毫無用處的狗屁不通的廢話,浮於表面,只道一面,或者只道事實,知曉事實又有何用,並不改變已經既定事實。
從此以後秀才丟到了書本,而是和周昱一起走訪世間,問及遇到的每一個人,「何為百姓?作為百姓,你期盼願景是什麼?」,「災荒之年,你曾做過什麼,如何活下去」,「戰亂,帶給你最痛苦的回憶?」。
有人當他們是瘋子,嗤之以鼻,有人卻真誠相待,描繪了未來的希冀,有人痛苦回憶災荒時,人間煉獄。有人道盡戰亂之苦,與子因戰亂而失。千人千面,萬人萬面,描繪的可歌可泣,跌宕起伏。從出發日兩手空空,到歸來時,一箱箱馬車裝載本本籍冊。
三年後,鄉試即將開始,秀才歸,他訪問過的每一人,都載有姓名,以及他們這三個命題的答案,有些大同小異,有些異想天開,有些千奇百怪腦洞大開,有些違背現實,有的痛苦,字裡行間皆是苦楚。在考試前一晚,關於周昱桃源故事,他告訴了秀才,親身經歷,親身苦楚,以及』閻王不收,獨活一子尚在人間』故事起源。
秀才驚奇,未曾料想到周昱原來經歷過如此曲折,周昱道:「你不怕我的命格,毀你前途?你不驅趕我走?傳說陋習致邪」,秀才楞了下,「命格不好之人眾多,他們皆活的好好的,驅趕么?累的慌。再說了傳言被添油加醋,不實」。
「明日開始鄉試,我得洗漱就寢」,秀才盯了下他,轉開了視角,繼續道:「糊塗好,舊恨忘」。留下呆愣的周昱在那站著。
……
鄉試過後,秀才的文章震驚四座,連當今聖上都驚動了,連夜下旨殿試,秀才趕往皇家大殿,心中震撼,皇宮內外金碧輝煌,平民百姓家磚瓦避雨都還漏,鮮明對比,更加深心中的信念。
殿上百官站立兩排,其中有一條道,秀才每走一步,震撼復加,所有的決策聖旨,皆從百官與聖上討論商量之後,再到各州縣實施,若中間有一道關卡出錯,受苦的還是百姓。
金鑾殿龍座金口一開,「殿下,跪下何人?」。
原來秀才幾步上前跪下,並未言語,只是跪下,連宮人囑咐都忘卻了,忽聽洪亮的聲音,他抬眼往龍座上一瞧,瞬間縮回來了,低下頭,一拜道:「愚民:郎昭丘」。
「試題,一字不漏念出來,錯一字,斬立決」,聖上金口再開,百官心中一抖,有的在人群的掩護下,依舊手腳打顫,聖上何時如此盛怒過?
秀才不懼,抬眼直視上面金座的聖上道:「聖上不信,文章皆由我所抒寫?」。並未等金口再開,他再道:「愚民為聖上的百姓,卻要被斬立決,錯未犯,威嚇之」。
「哈哈哈哈」,聖上開懷一笑,之後道:「先前不信!聞卿之言,信了」,百官內心如過山車般,剛才聖上怒顏,如今笑顏綻放,他們心中易鬆了口氣。「假冒作弊之人,應當斬立決,律不可破,規得守之」,聖上端坐在上方,看著百官與秀才,兩相對比之下,鍾靈國出了一個曠世奇才,國之強盛,指日可待。
聖上不昏庸無道,是一位明君。秀才言道:「今屆試題:世外桃源,如何造?我在文章中抒寫:君民一心,眾志成城,抵抗外敵,內憂外患不可取,攘外安內,富國兵精,保衛家園。遂除二害,安一心。災荒必防之,亦除之。為此寫下除災冊、亂世行對應之冊,百姓,國之根本,是聖上的子民,也是聖上鎧甲,無堅不摧,獻上了』桃源』一冊文字。天下制度一旦起,他國紛紛效果,因此凝聚民魂,君民一心,他國不敢惹」。
「除災冊上記載了各種消除災害的防禦之法,當災害措不及防出現,應對之法。記載之法,全然是一些當地平民治災之法,民間之法,推廣給我國各處縣州,記錄災荒,改進救治之法,如此一來,災荒一除,百姓心安。除此之外,還需形成救災隊,贈醫施藥,阻止暴亂行」。
「亂世行,每當兩國交戰,挨打較近的百姓,皆成了亂世中的苦者,苦不堪言,覆巢之下無完卵。不斷有將士殞命,那就得征民來補充將士的缺口,本是平民,卻要在前線殺敵,無一倖免,活下來的機會太渺茫了。遂寫下亂世行,其一:招收平民培養精銳,保衛家園,這隻隊伍由聖上掌管,只能用於危機時刻,用於戰場。其二,邊境平民,訓練成每一個人皆能護家園,城牆倒,敵人進,依舊能斬殺,其三,每位平民的命皆珍貴,望珍惜之,發揮各自領域,富國兵精,眾志成城,……」。
「桃源冊,詞冊記載安一心,其一:稅收冊。其二,陋習止,天下陋習何其多,害人不淺。其三,學堂建,平民讀書越多,心智打開,人才起,利於國。其四,告御狀,普通平民皆可直通天聽。桃源冊意在構建桃源,民心安,民心樂,民心有保障,百姓衣、食、住、行,都有保障,包括乞丐,世間再無一個乞丐」。
秀才每言一字,皆在鍾靈國實現了,聖上重用他,桃源冊建立一個桃源國度,後來索性改成了鍾源國。百信有所依,安居樂業,每當災荒出現,必有秀才帶領著食物和大隊人馬、大夫,親自指揮,眾人一心,難關過,災后重建,幸福生活至。當兩國交戰,秀才研製出的兵法策略更是退敵良藥,更是將亂世行冊的作用發揮道最大,敵國再不敢侵略。
某日,聖上在殿上打趣道:「郎愛卿,為何如此厲害?」。
秀才笑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聖上佯裝大怒,「大膽,竟將寡人,擬作雞犬。那你得誰的道」。
秀才不懼:「得周昱道,幸得他的教導,我才能明悟。若無他,我早就自縊在大樹下,世間再無郎昭丘。」
聖上著急問道:「周昱是誰?」,差點錯失良才。秀才回道:「一個在陋習之下被禍害的少年,如今他人在哪?不知!我只知道,他成仙了」
秀才的記憶回到了當時面聖的前一晚,周昱辭行對他道:「若你為禍人間,我必斬殺,謹記」。
至此,民間就多了很多秀才的一生傳,也多了周昱的桃源傳,當然這是后話。
乾坤書中靈的聲音響起:「少年時苦,受人欺凌之苦、無能為力之苦,三苦究竟為何苦?」。
伏軒未料及某靈這麼快就問道了,「少年時苦是指陋習下命格批語導致雙親過世,悔恨一生的苦。受人欺凌之苦是指弱小的他被周羽欺辱,貴婦人欺辱,銜接道無能為力之苦,反抗不了,遭受毒打」。
「錯了,你死,哈哈哈」,某靈得意的笑聲傳過來,伏軒譏笑,「可是乾坤書的本體,已經認證通過了啦」。某靈繼續道:「嗚嗚,錯失良機,算你狠」。
「副本已載入,體驗愛而不得」,某靈哼聲冒氣道。
伏軒心咯噔一下,難道他真是?還未來得及細問,眼前場景一變,喜慶的交響樂起,某靈交代了下背景,就是周昱挨了兩巴掌之後的故事。
「周昱之前報仇未對有恩的漁村阿余姑娘下手,還有漁村最早三戶讓他們搬遷到別處。於是阿余姑娘是活著的,就有了後續的愛而不得。辭行秀才后,繼續再世間晃蕩,因其運道,被周家貴夫人,收為義子,」,某靈啰啰嗦嗦才切入正題道:「周羽因某次阿余姑娘來探望周昱,瞧上了阿余,遂找人教訓他,卻反被教訓。」
她不願周羽再針對周昱,加之周羽對她恐嚇威逼,「若不嫁,周羽亡」。她才上了花轎,有了周昱娶親場面。
伏軒心道:「某靈是傻了,阿余是周昱的心上人,關我啥事?隨便嫁」,他站在掛滿紅綢的屋檐下,弔兒郎當一點都不著急,盯著大堂上的兩人拜堂,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悠閑的站立者,懶散靠著身後的柱子,咦,投遞過來的眼神,皆有一股不對味的。
「送入洞房」,聲音喊出,新娘被帶入到周羽的新婚屋舍。
伏軒找了一處喝喜酒,邊喝邊道,「良辰美酒,樂呵呵」。某靈討打的聲音:「宋音渺可正在洞房花燭」,陶瓷的酒杯瞬間捏碎,右掌鮮血留下,一滴一滴。伏軒言了一句,「哇靠,我去你.大爺的」。瘋狂在黑夜裡奔跑,生平跑的最快的,呼嘯的風從耳邊過。
喜房外,伏軒往裡沖,被反噬摔的老遠,一口老血吐了出來,心急之下,失去了方寸,心念所至,眼前一幕太扎眼,「嗚嗚,心碎」。
不過慶幸,周羽脫了外衣,只剩下白中衣,音渺穿著尚好,「狗.日.的,敢吻她,我都還未吻過」,此時周羽正彎下腰在音渺頸間一吻。某人一上去,就是用力將之往後方拖,再一掌打暈,「音渺」。
「周昱」,她卻叫出此名,伏軒驚訝,「某靈,出來解釋,不然後果自負」。某靈輕飄飄道:「封印了她的記憶,再強加給她阿余的生平」。
「你錯了,你不該動她的。抉擇一:永墜地獄,抉擇二:極致苦楚」,他眉頭緊皺言畢,良久,某靈凄慘聲音傳了過來,「天為二十四小時制,那你無時無刻都下地獄吧」。
「周昱」,宋音渺不明所以,他在說啥?他不該出現在這。
「音渺,我不是周昱,你也不是阿余,我們各自有各自人生經歷!」,伏軒溫和的張口,彷彿之前暴厲的情緒未出現過。
某靈痛苦的聲音傳來:「愛而不得為何苦?」,想儘快結束痛苦。
「失了名分,無緣見面,此生你我皆負緣分,奈何錯過了,夜晚入夢,曾想起側顏,已無身份去見。吾念之,遇消緣,終其一生,伊為路人」,伏軒眼神注目著她,一字一語言道。
「不過!狗屁不通,不算」,凄厲聲音傳來,不甘聲音。
伏軒搖頭,「看來你痛的還不過癮!」。凄厲慘絕人寰聲音,絲絲痛聞者淚,「為何,天要絕我,根本就不是正確答案?你根本就未經歷過絕望的愛而不得苦」,某靈不懂,究竟為何。
「沒吃過豬肉,可見過豬跑,尤其電視頻道諸如此類的劇,我可是身經百戰,時常隨老母,耳濡目染,台詞都會倒背如流了,尤其是劇里淚眼如花,老母掐我,我眼淚花流,凄凄慘慘,如今倒是甚是想念」。伏軒牽著自家媳婦,慢慢走出婚房,哪管痛叫不止某靈,甚至過分屏蔽。
錯過一句,某靈:「原來,我輸再不喜看婆媽劇」。
宋音渺反過來,牽著某人,到了一處小木屋,干著小壞事,……,清晨微露,葉子水滴落入土壤,小橋流水,田園美景,心曠神怡,喜不自收。
昨日夢境猶非現實,某人心中苦悶加深,緣由某靈報復,「我封印了她的記憶,巫山雲雨幻化碎影,濃情蜜意不再。不過她對你顯愛意,不過是因阿余對周昱愛意,她現在是阿余」。
某人仔細一想,確為事實,心中愁苦,並無歡愉后喜悅,她不愛他,是對他對大最深的打擊,某人消沉,某靈開心笑聲如鞭炮放,震耳刺聾,於是某靈慘痛聲繼續,某人道:「你可忘了,我悲,你更悲,我慘,你更慘。十八般武藝,你嘗二般,繼續吧」。
伏軒心苦,無自渡,還有一搗亂的靈,以求脫離苦海,整天如精神病人念叨:「她愛我,她愛我……」,「她不愛我,她不愛我」,又以多種實例論證,再親自推翻,痛苦隨之而來,某靈怎會讓宋音渺見他,一橋之隔,將他們隔在兩邊,生死不相見。
人啊,走入死胡同,非得較勁,還有路,非得撞個頭破血流,傷痕纍纍,才肯放棄轉向而行。前方有路不行,偏偏踏入地獄之路,悲已是悲心,路已是己塌,甭管踏錯,一路行至底。
伏軒笑了,諷刺的魔音響起,「玄魔,你早開尊口,我哪會成如今這樣」,一個瘋子精神病,明清醒,奈何身心入深淵,凝視深淵良久,抑鬱而生,精神受挫。起身站起,聞了聞身上,臭的熏人,摸摸胡茬,扎人,碎發四散,如貞子般,烏黑眼眸,臉蛋失去往日的神采。身上明顯的刀刀划痕,鮮血侵染衣。
「某靈,有點本領,本殿下也是剛突破設下隔絕陣,才能蘇醒,提點一二」,伏軒傻愣著,在他的印象里,某靈不堪一擊,只是仗著乾坤浩瀚靈力,以及周昱留下闖陣關卡,為虎作倀。難道某靈厲害著呢?那為何還整天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喊叫。
玄魔道:「本殿下只能維持一炷香,便立刻陷入沉睡。堂堂男子,拿出該有的男兒氣勢,別跟個小娘子般,哭哭啼啼,成個怨婦」。「呃,損,太損了」,伏軒苦著臉,「我詛咒你嘗苦,讓你家魔仆收拾你」。沒有迴音,也無聲音,估計又陷入沉睡了。
不知其苦,方能大言不慚,知其苦,抑鬱分裂逃不掉。